1.13 三驾马车

彭舸犹豫再三，抄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他听着，过了一会放下，又拨了另一个号码。过了几秒钟，电话通了。彭舸客气地问：“请问，是建委栗主任么？”

对方的声音不是很愉快，“是，你是哪位？”

“我是仓吉公司的总经理彭舸……”

“彭舸？仓吉公司的老总不是陈希吗？是不是这个公司？”

“呵，栗主任，是这样的，最近陈希要在省政协任职，仓吉公司就换了我来任总经理，就是最近的事情。”

“啊，是这样的啊。彭总有什么事？我现在挺忙，正在和人谈事情……”

“啊，那就不多耽误您，主要是仓吉公司天华苑开工许可补件的事……”

“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了，市里都已决定，你们抓紧时间过来补交罚款吧。”

“栗主任，我想问一下，省纪检委叶书记给您打过电话吧？”

“嗯？叶书记说的是你的事情呀？他也没细说嘛！”

“那您看……？”

对方考虑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吧，你这两天来我这一下，见面再说，行吧？”

“好。明天上午可不可以？那好那好，谢谢栗主任！”

彭舸放下电话，显得轻松一些了，他摁了一下呼唤器。过了一刻，刘喆敲门进来。“小刘啊，你帮我办一件事。你写一张借款单，5000元。我签个字，然后去找许明和，让他把钱给支出来。你拿着这钱去给买10条软中华，交给我。听明白没？”

刘喆笑笑，“您已经表达得很清晰了。”但她又说，“彭总，建委在政府大楼里，您拎着东西进去，好么？再说，栗主任是不是吸烟啊？您看这样好不，买几张贵夫人的卡，意思到了，还不显眼。”

彭舸疑惑地问，“刘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建委？”

刘喆有点后悔自己说多了，她说：“我说错了彭总，我以为您跟我要了栗主任的电话，是要去建委呢！”

彭舸心里有一点儿画魂儿，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行，听你的，去办吧。

彭舸体格匀称，脸部瘦削。他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鳄鱼”夹克，显得很精神。他吹起了口哨，是《轻骑兵进行曲》。他想了想，又抄起了电话。

“叶子，刚才打了个电话，栗主任答应见我了。你说得真不错，一个小人。”

“嗯。不过刚才叶书记秘书给我打了个电话，让你小心点，小心什么他没说。但这不影响你补办开工许可证。罚款你们是肯定得交的，你别心疼。你找栗书明，就是让他找个理由把开工许可证补了，这就行了，这个他办得到。听懂没？”

彭舸的脸抽搐了一下，“嗯。这真他妈的。”

“天华苑还剩了多少房子和地？”

“一期还剩四百多套房子。二期有个60多亩地，那真是块好地，很值钱的！”

“嗯，很不错。但是舸子，我老觉得这里边有什么事，怕你受牵连。你不这么觉得么？”

“这倒没什么，地和房子是无辜的。但陈希这里边真会有事吗？”

“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种预感。叶书记那边虽然不多说，但只要他提到的事，你想那就可能很复杂。叶书记这人很讲原则，很正派，挺好的一个人。他过问的都是大案。”

“叶子我很好奇，叶书记为什么那么信任你？”

“你别老问这个问题，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忘了部队的保密八条啦？”。

“叶子……”彭舸嬉皮笑脸地说：“很想抱抱你……”

“为什么？”叶子温柔地问。

“可爱呗。”

“神经！不过以后会给你机会的。舸子，在战友中，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知道我说这话的分量吧？”

“嗯。”

“所以傻子，你好好把握吧。你家丁其嫣最近对你咋样？”

“还行吧。她让我别跟陈希太近，没理他。”

叶子笑起来，然后赞许地说，“一个敏感的女人。她可能也听到什么风声了。丁其嫣人不错，很精明也很善良，你要好好待她，别一天跟个丧门星似的，听到没？”

“嗯。”

“你他妈就会嗯，多说两句你能死呀？”

“我靠叶子，说着说着你就把你的反革命本性暴露出来了！你怎么那么不淑女呢？”

叶子在那边沉默了，“好了，不跟你说了，烦。再见！”

电话撂得很突然，彭舸愣了起来。

下午，祁昌明送来一小摞文件，让彭搁签批。这些文件大部分是市里有关部门发下来的，有两份是公司内部的。彭舸翻了翻，市总工会的一份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文件的标题是“关于在民营企业建立基层工会的通知”，通知要求每个民营企业都要建立起工会组织，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和工会组织条例，行使组织职工维权、配合企业经营业务等职责。彭舸心里一动，他想到了吴原原。

他问：“昌明，这些文件我批完了你怎么处理呢？”

祁昌明回答说：“归档啊。”

“别的副总和部门经理不看？”

“总经理批了让他们看就让他们看，否则就直接归档。陈总在时都是这么办的。”

彭舸说：“哦，明白。那就改一下，以后除了我批了传阅范围的，你就直接给各位副总和部门经理传阅。昌明我问你件事，我想把人力资源部撤了，归到总办去，有这个可能没？咱们企业用人不多，也相对稳定，没必要单独设个人力资源部。”

祁昌明担心地说：“那吴经理怎么办呢？”

“这是领导决定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只问你业务上你能不能接过去。”

祁昌明有点紧张，赶紧说：“业务上没大问题。总办有专门学人力资源专业的人。”

“那好，我跟其他副总商量商量。昌明，咱们公司过去的管理体制没什么大的问题，不需要做大的改变。但是过去是各部门整各部门的，政出多门，这个需要改变，政令要统一起来。你做个总撰人，把各部门的制度和公司制度集中起来，编一本公司手册。编的过程中加进一些新内容，新内容是哪些，我还没来得及考虑，你先做个方案。总的来说，公司的管理要加强这样几个方面的力度：一个是公司决策制度，哪些是部门的，哪些是公司的；一个是财务管理制度，包括财务信息披露、资金审批权限和流程等等；一个是用人方面的招聘、淘汰机制、激励制度、分配制度等等。这个你替我好好思考一下，不弃旧，但要创新。你一周内能不能拿出个初稿？”

祁昌明说：“行。但我水平不高啊，怕达不到彭总的要求。”

彭舸皱皱眉头，说：“真水平不高你就别干了，换人。我希望你有点自信心，别什么事还没干呢，先就腿软了。人要有拿下一切的勇气，然后再加上勤奋、努力，大多数事情都是能干好的。我让你办的办公网怎么样了？”

祁昌明回答说：“差不多了，再有一星期可以调试完。”

“好。你要知道，这个办公网不是门面，而是一种电子办公形式。今后所有可以上网办的事都在网上办。各部门的电脑配得够不够？要做到人手一台。你发个通知，早点开电脑培训班。除了老总和吴原原，所有人都要通过电脑操作基本技能的考试，通不过的再给一次机会，还通不过的，解聘！”

祁昌明走后，彭舸便给陈希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要调动吴原原的事。陈希说，行，没问题。工会主席享受副总待遇，这没亏了吴原原。彭舸又找来胡总和钱总说了，他们也同意。这件事就算定了。

彭舸说：“两位老总，公司得有一个核心，今后仓吉公司的核心就是咱们三个人了。你们都比我大，是大哥，我希望把仓吉公司的事情办好，希望咱们同心戮力。

胡总回答说：“彭舸，这没问题，过去也是这种体制。”

钱总则说：“我没意见。但是仓吉公司大多数是业务的事，还是多发挥总经理办公会的作用为好。”

彭舸说，这我明白。老钱，这几天我找你谈一下物流的事，这事就不让老胡参与了。

胡总说：“背着我呀？我不在乎。什么物流，老陈净瞎搞，房地产公司搞好房地产就得了，别老想什么转行的事。你们俩研究吧，我是持保留态度。”

彭舸说：“老胡啊，这事也不是背着你，是我想先了解下情况，干不干再说。老胡，我总有些担心，房地产这个行业晴雨无常，也应该做点两手准备吧。在这一点上，我还挺佩服陈希的，考虑得比较周全。不说这个了，我最近想把几个主要问题解决掉，一个是开工证的事，一个是买房落户的事，再一个就是按揭，我设法解决一下首付比例过高的问题。你们也都知道天华苑的主要问题，不解决这些问题，天华苑销售就不能得到根本改善，天华苑销售不好，直接牵涉到仓吉公司的发展。”

钱总说：“彭总，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考虑是对的。但是天华苑的问题远不这么简单，不是一两项政策能改变得了的。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谢谢，老钱。我明白。但我们只是尽人力，听天命。这个到时候再看吧。”哎，两位哥，这两天我请你们喝酒吧，你们两位的酒量如何？”

胡总淡淡一笑，说：“我还行，老钱不行，他是一闻酒就脸红的家伙。你别请我们俩，你呀，你请请全公司的员工吧，搞个全公司的酒会。来了几天了，你得正式亮相了。”

彭舸摇摇头，说：“你开我的玩笑！用酒会亮相这算哪出呀？不过离春节不远了，公司也该搞一次联欢活动的。两位哥，我这人说话办事比较直肠子，今后相处的时间还长，若有得罪之处，两位得多担待啊。”

彭舸把车在停车场上停好，往自家窗户望了望，灯亮着。但他上楼后按门铃，过了一会却没人来开门。他有些疑惑，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到屋里。当他正换拖鞋时，身后有人低低地喝道：“别动，police！把手举起来，放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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