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出色公司

周五下午，彭舸照例回到出色公司。出色公司有个会议室，既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也是彭舸和他的经理们商议事情的地方。虽然叫会议室，却是按酒吧装修的。壁架上摆了些酒，吧台上有煮咖啡机。还有个不大的茶角，茶角里有些烧茶的器具和几把红木家具。“酒吧”有个专职的女孩子，女孩子会茶道、会煮爱尔兰、意大利、哥伦比亚咖啡，还会调点鸡尾酒。彭舸每次回来，都要把部门经理们召集到这里开会，碰一碰公司一周的情况。平时公司招待一些外来的客人也在这里。出色公司有很多怪异现象，这个不伦不类的会议室就是之一。

彭舸坐下来，就招呼兰儿：“兰儿，今天给几个大哥煮个胡安瓦尔迪怎么样？”

兰儿小声说：“彭总，我煮不好。上次宋经理批评我了，说我烧的不是胡安瓦尔迪，是胡安雀巢三合一。”

彭舸斜睨了一眼宋福泉，“宋桑，有这事吗？”

宋福泉歉然回答：“哎呀，我那是开玩笑哪。其实兰儿，就是真的批评你，也是为了促进你提高水平嘛。”

彭舸不满意地说“宋桑，以后不兴这样，给你煮什么样你就喝什么样，咱们这是经营性酒吧吗？兰儿要是煮咖啡的武林高手，你给她那么点工资她能在你这儿呆吗？别不知足了。”

宋福泉连连点头：“行，大哥。以后我保证！”、

灵岩忿忿地说：“大哥，我建议以后别把外国人往咱这酒吧领，不差那点费用。上回宋福泉领两个日本人来这里喝茶，那两个王八蛋竟敢调戏兰儿！”

彭舸一惊，喝问到：“宋福泉！怎么回事？”

宋福泉讪讪地说：“啊，啊，是这样，那天两个日本人来公司谈湿法技术转让，我就带他们在这里谈。有一阵儿我回办公室复印材料，这俩鬼子就跟兰儿胡说八道上了。俩鬼子叫我给臭骂了一顿，我说你们他妈的跟我们家兰儿说什么了，她要死要活的？那俩鬼子登时就慌了，一劲儿地解释：我们就是说，你的，漂亮大大的！兰儿小嘛，以为那是流氓话，还把个小脸气得粉红！”

大伙都笑了。

灵岩说：“大哥，无花果公司上市的事跑得差不多了，证监会那边说材料基本过了，就等发审委过会了。发审委员也接触了几个，都说问题不大。但我现在越来越担心无花果公司那面，觉得他们怕是要反悔。”

彭舸问：“有什么迹象吗？”

“那天他们的戚总说，成本太高了，有些吃不消了，而且首发3％的佣金他们也露出话来嫌高了。如果发审通过，后面还有保荐、路演，都是要花钱的，这种状态我心里可没底了。”

彭舸问：“咱们已经替他们花多少钱了？”

“差不多五百万了。这就够省的了，可他们还嫌高！”

“事情倒不是大事情，他们既然已经花了这么多，后面的钱一般来说他们就还得花。事情就是这样，项目成熟了，人家就会觉得原来这么简单啊，心理自然不平衡。我们做的好多工作他们又不知道，也不能对他们说，他们花了钱，不知道钱的去向，自然也会有怨言。所以这也很正常。做上市代理，其实就是本良心账，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宋福泉忿忿地说：“灵岩，要我说给他们停工，靠过这期发审，他们就会傻了！”

彭舸摇摇头，说：“宋桑，你不厚道。宁可天下负我，我不能负天下。灵岩，你说呢？”

灵岩郁闷地说：“大哥说得也对，只能往下走，不能停，还不能僵，僵了人家要是追问资金去处，咱们也很麻烦。所以大哥，如果戚总反悔了，我只能认命：白干了。代理协议虽然规定得很细致，但经不住推敲。”

彭舸怜惜地看着灵岩，劝慰说：“灵岩，你这样想就对了，商业活动主要要靠诚信，法律文书倒在其次。灵岩呵，你这项工作今后应该越来越专业化，打点的事要越来越少。听说最近又抓了两个发审委。干这种事，我都有点胆战心惊。这不是方向。”说完，他叹了口气。

灵岩说：“大哥我明白，我们正在往这方面努力。”

彭舸又问宋福泉：“宋桑，中试报告出来没？”

宋福泉说：“还没呢，但是快了，我问了下，数据不错，很理想。”

“和日本人谈得怎么样。”

“挺好啊！老大，日本人虽然生活作风不好，但是干活还是很认真的，专业水平还是有的。我只透露了那么一点儿工艺，妈的他们就列出了分子式，我一看就发傻，很接近！我最近越来越担心了，黎工的技术就是一层窗户纸，捅漏了就麻烦了。”

彭舸冷笑着说：“分子式算个什么，就告诉他们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做的是个系统工程，这个他们学不了也偷不去！他们给的价格怎么样？”

“不怎么样，鬼子鬼着呢。他们说要给50万美金。”

彭舸想了一下，说：“宋桑，我是想把这项技术做成个大蛋糕，但这要看你的意愿，毕竟这个项目是你做起来的。你要是想快点把技术转让出去，现得利，我也没办法。”

宋福泉说：“老大，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是：中试结果出来后，我们再做工业试验。工业试验成功后，我们就着手建几个加工中心，收购氧化矿和尾矿，自己加工。这个事业很大，但要过几年苦日子，我估计要三到五年。你等得及吗？”

宋福泉低头不语。室内一时就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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