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舸在天华苑大楼里转了转。大楼里的装修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办公区的装修工程也恢复了,这是胡总安排的。彭舸不反对,因为他想到了二期要开,搬过来还是对的。彭舸心里想,真是不错,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用操心。他想,陈希聘来的这些人真都不错,包括胡总和钱总,自己接了个现成的。用陈希的话说,就是难办的事他都办完了,剩下的傻子也能干了。可是现在却遇到了傻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处理董事会那边的事情是需要智慧的,是需要临危处变的能力的。这些事情彭舸很自信能处理,只需要下一个决心。要是让彭舸去处理陈希那几年处理的人际关系的事,彭舸就会觉得非常为难。想起早上钱总说的话,彭舸叹了口气:这几年真是难为陈希了。
彭舸把赵文宣和鸢尾找来,让他们陪着去天华苑二期的地块看看。
二期的地块紧邻一期,用铁皮墙围着。他们从大门口走进去,看到里边废墟堆积,杂草丛生。这块地60亩,这在市区里是相当大一幅地了,比一期还大出很多。彭舸心里暗暗想,何止值两个亿,应该是不止。他听人说附近的卫生学校,地幅和二期差不多,换建了三个亿呢。
彭舸问赵文宣:“设计都已经批了是吧?”
赵文宣回答说:“批的是方案,施工设计没做。”
“方案不是把投影、体量、立面都定了吗?”
“嗯,也是,但改设计还是没问题的。”
彭舸放心了,说:“那就好,不要再搞个遗憾的艺术了。”
赵文宣也乐了。“彭总,您真的打算上二期?”
“怎么,你反对?”
“不反对!干工程的就得有工程干,没工程我们就得走人了。”
“可是上不上二期,这事还得董事会定呵。”
“董事会以前不是通过了吗?”
“董事会也还可以通过新的决议,否决以前的决议。他们有这个权力。”
“唉。”赵文宣叹了口气。
彭舸笑了,说:“文宣,别叹气,事情有得干,工程有得干,你走不了。”
他转过头来,问鸢尾:“鸢尾,要是二期启动,你怎么设计它的市场定位?”
鸢尾心不在焉,情绪不高。昨天,她的一个员工和客户争吵起来,她过去批评这个员工,员工竟和她顶起来,她一气之下,让这个员工到财务算账走人。鸢尾如今很懊悔,这个员工素质很不错,是市场部的主力售楼员。若是艰难的时候还无所谓,现在好起来了却让人家走开,鸢尾心里很难过。彭舸问她话,她没回答,却把这件事说了。
彭舸严肃起来,他说:“鸢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情绪激动的时候怎么能做决定呢?但是,开了就开了,你不能再想着找回人家。和客户吵架,顶撞领导,这都是不允许的。你一句话出去,就是一个尺度,让别的员工以后不敢再踏这条线!所以,别想了。这人确实不错,我知道,你回去后设法再给人家加一点补偿,仅此而已了,听到没?”
鸢尾不满地嘟囔说:“彭总你说得倒轻巧,我们压力那么大,神经绷得那么紧,谁还没有个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要是一激动就开了,我得把人开光了!”
彭舸笑着说:“这是你的工作失误,鸢尾,你平时给没给你的员工做心理培训?”
鸢尾说,做过。
彭舸绷起脸说:“做过也是浮皮潦草!我不相信你培训做得好,你的员工会和客户吵起来,会当场顶撞你这个领导!”为了缓和气氛,他又说:“算了鸢尾,别生气了,大家都不容易,你更不容易。这样,中午我请你和文宣吃饭,说,你想吃什么?”
鸢尾嘟着嘴,并不说话。赵文宣忙说:“彭总,哪能让您请?您这几天旅途劳顿,也该我们犒劳犒劳您。鸢尾,今天中午咱们请彭总,工程部的招待费指标还有不少呢。那边有个新开业的清真馆子,咱们去那儿怎么样?”
鸢尾点点头,幽怨地瞥了彭舸一眼。
到了饭店,赵文宣要找个包房,彭舸忙说,找什么包房!就在大厅里,热热闹闹多好。他们找了一张小桌,坐下来。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赵文宣示意服务员把菜单给彭舸,说,请领导点菜。彭舸并不推辞,拿过菜单来,说,服务员,我说你记,水爆肚一个,溜口条一个,扒胸口一个,肚岭一个,就这么多。哦,还有酒水,两缸子小烧,给这位女士来饮料,鸢尾,你告诉她你喝什么。”
鸢尾说:“你们喝白酒,让我喝饮料?不干!三缸子小烧!”
彭舸笑了,说:“鸢尾,你每次喝酒都出洋相,还喝!”
鸢尾说:“那是和别人喝,和你彭总就不会!”
彭舸想起上次鸢尾喝多了,彭舸送她回家的情景,不由得暗暗感叹。他真是很喜欢鸢尾这个孩子,年龄不大,却已担起了一个部门的责任,而且干得很好。她很聪明,知道如何抓住本质,抓住着力点,还有情有义。彭舸想到那天她说的话,这样的女孩子往往痴情,她得学会保护自己,不被伤害。他说:“鸢尾,我刚才问你,你怎么给二期做市场定位,你还没回答我呢。”
鸢尾不客气地说:“彭总,你有一点很不好,你许多事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你问别人时都是要求证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再让别人去帮你补充、完善呢?”
彭舸一听就笑了,说:“为什么是这样一个程序?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鸢尾撇撇嘴,说:“我早就把你吃透了,你是个很自负的男生,你往往是自己想好了再去问别人的想法,虚伪!公司老总定盘子,这是天经地义,就是先听别人意见还是后听别人意见的问题。我建议你先听别人意见,因为你在房地产业并不都门儿清。”
赵文宣又来打圆场,“鸢尾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彭总呢?上次,就是春节前,彭总想改一期结构,就是先征求了我的意见,我说不能改,他也就没再坚持。彭总还是很尊重大家意见的。”
彭舸却很诚恳地说:“鸢尾你说这个还真有道理,我可能还真是这样。先入为主不好,你一旦让别人觉得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别人就不好再说话了。我接受。不过关于二期的市场定位,我还真没什么主意,不是别的,是还没来得及想。你还是说说你的意见吧。”
鸢尾也看到了彭舸的诚恳,想了想,说:“本来呢,二期的规划方案是已经定了的,和一期差不太多,如果维持这个方案,设计院出图也快,开工也快。不改方案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借一期销售的势头,销售比较好做一些,不然又得重新宣传。但是白领公寓的市场容量还有多大了?这个我不敢说,只是觉得潜力还远远没发掘净。二期占地4万多平,这次如果不像一期那么奢侈,大概可以建出8万平米的房子吧。去掉公建,可以出800套白领公寓,这个数字太大了!所以我也不敢往下想了。”
彭舸思索着鸢尾说的这一组数字,开始觉得二期的市场定位其实并不简单。但是鸢尾的一段话打动了彭舸,那就是维持原来的规划方案开工就会快。这一点对彭舸来说又很重要,他得抢在董事会作决定之前开工。寻找这样一个平衡点,还真是得费点心思呢。
这时,酒菜便端上来了,彭舸见到牛羊肉便喜笑颜开。彭舸端起酒杯,说:“来,文宣、鸢尾,先喝一口。上海那个地方的饮食不适合我,饿了好几天。今天谢谢文宣了,我喜欢吃牛羊肉!”
鸢尾知道彭舸在草原上呆过几年,便说:“彭总,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带我们去草原上玩玩行不?我太喜欢草原了。”
彭舸低着头,说:“行啊,没问题,我草原上有很多的同学、朋友,吃手扒肉,喝马奶酒。”想到他又很长时间没回科尔沁了,想到他的忽儿,他不由得伤感起来。
作者注:忽儿是科尔沁草原上的一匹蒙古狼,是少年彭舸的好朋友。彭隔离开草原十年后再一次回科尔沁,意外地又遇到了她,那时她已老了,老的都嚼不动肉干了。彭舸经常用的一个网名就是wolf。这个故事作者将在第四部里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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