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彭舸和刘喆便匆忙飞回徙阳。到了公司后彭舸召开经理办公会,把他在阿根廷的见闻、和戴维斯谈话的内容、摩瑞关于董事会和仓吉公司的安排做了番讲述。与会的人听了都很意外,也很振奋,彭舸特别交代二期要好好议一下规划设计和市场方案,不用急急忙忙地赶期了。
人都散去后,彭舸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直呆到下午下班。中间刘喆有时到他的房间里,只要呆的时间稍长,他的脸上便浮起了一丝不耐烦。刘喆很敏感,因而也有了一点儿忧心,她想,彭舸的这次阿根廷之行,可能遇到了不寻常的事情。
彭舸有些焦虑,自从和叶青的对话中,他无意中说出了洗钱这个词,这个词就萦绕不去了。他一下子就联想起来叶梅、陈希、陈子易关于戴维斯的“勾当”的提醒。他又想起了目前还存在仓吉公司的那2000万美元,它汇自于南方的一个小公司,钱到户以后不久,那个公司就消失了。他又想到了钱总的话,为什么戴维斯的资金都来自香港、塞班这样的地区?他又想到了谢明明控制的那家华莱士兄弟投资公司,他们到处投资、存款……洗钱这个词彭舸并不陌生,一月份人总行刚公布了《金融机构反洗钱规定》,彭舸还认真看过。如果戴维斯在中国的业务,包括对仓吉公司的投资涉及到洗钱,那就麻烦了,彭舸想。
近几年,热钱已大量涌入中国,学者称已达到数千亿美元。中国政府似乎并不担心这些热钱,甚至于乐见它们的流入,因为中国大地上正涌动着投资热潮,热钱是世界游资,是投资。随着热钱的的流入,一些黑钱也趁机流入了中国。这些黑钱被用于投资房地产和股票、存款收息、现金对冲等手法被洗白。识别这些黑钱是很困难的,因为它们是通过一些很隐秘的渠道流进来,这些渠道无法有效监管。中国南方的地下钱庄被认为是黑钱流入、流出最大的通道。
黑钱,就是那些未申报的钱,既未经过收入申报,也未经过大笔交易申报。这些钱来自走私武器、毒品、腐败贪占及其他非法交易,它们必须经过一个洗钱的过程,变成了看似合法的收入,才能合法使用,例如通过信用卡使用。近些年,洗钱这个行业使得毒品和武器走私交易变得猖獗起来,同时,这些钱还流入了恐怖组织手里。当然,最受黑钱困扰的还是西方强国,所以,世界才日益开始重视反洗钱活动。
戴维斯的2000万美元很可能就是黑钱。戴维斯在海外的某一处将资金打入那家南方小公司的指定帐户,南方小公司再将它存入仓吉公司的开户行,开一张大额存单。如果陈希要用钱,可以这笔存款为抵押贷出人民币来,陈希事实上也就是这样做的。银行为了吸收存款,是不大过问资金来源的,甚至有时他们还帮客户作祟。
那时还没有反洗钱法规,但是有外汇管理法规。这2000万美元,如果追查起来,陈希是难逃其咎的,仓吉公司也难逃其咎,因为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外汇管理局关于外汇管理的规定!
戴维斯对仓吉公司的许多投资都可能是黑钱,他分走了大量的红利,这些红利就是漂洗过的资金。
以戴维斯的聪明,他不会是这些汇入资金的汇出人,但他拥有这些资金的持有人身份,因而也是陈希和谢明明的主要股东。他支配这些资产,指使陈希和谢明明如何做。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戴维斯是个“看护人”。
这意味着什么?彭舸想到了叶梅以前的警告:仓吉公司以后可能会遇到麻烦,也可能是很大的麻烦,比如有一天会轰然倒下,变得一文不名!什么样的麻烦会导致仓吉公司濒临崩溃?
如果戴维斯的资金都是黑钱,叶梅警告你的后果就是很现实的!
彭舸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懊恼无比。
他呆呆地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作出了决定。
“叶子,我回来了。嗯,昨天回来的。当然,很累。我们出去吃顿饭?很想你啦。不要,我请你,就在咱们上次吃饭的那个地方。好的,晚上见!”
他摁了下铃,等刘喆过来时,他说:“刘喆,你去把涣儒喊来,我要跟他谈点事儿。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咱们煮三杯咖啡,OK不?”
刘喆进屋的时候心里很紧张,看到彭舸轻松的样子,甚觉奇怪。她一声没吭,出去找刘涣儒去了。
刘涣儒不大一会就来了,刘喆开始煮咖啡。
彭舸想了一会,说:“涣儒,我打算提前地把戴维斯的2000万美元还回去,建行贷款的6000万归还没问题吧?”
刘涣儒不解其意,说:“还没到期呀,为什么这么着急?”
彭舸说:“这钱早晚是要还的,早点还掉也省得发生更多的利息支出。”
“彭总,这笔钱当时办的是大单定期存款,提前解付银行不大可能同意。”
彭舸盯着刘涣儒看,问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很难。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还这笔钱?出了什么问题吗?”
彭舸犹豫再三才说:“涣儒,跟你说句实在话吧,我怀疑这笔2000万美元的来路有问题,你还记得我让你去查汇款单位吧?你说那个公司消失了,查不到。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这很可能是笔脏钱,放在我们这里多一天,都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刘涣儒很吃惊,他说:“彭总呵,如果你这么认为,戴维斯就有问题了!”
“这个我吃不准,我对戴维斯了解很少。但这件事我们必须有所预防,我们得保障自己的安全。你知道吧,人民银行很快就要制定大额汇款申报制度了,那时想汇走都困难了。”
刘涣儒沉吟片刻,说:“要想这么办,就得找包行长,而且还得你亲自和他谈。”
“行,你提前想一个理由。这事要快。”
“我们没有什么恰当理由,只能跟他实话实说。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他就会想办法。另外,如果提前汇走,我们会发生一笔存息差,大概得十几万。”
“损失就损失吧,别计较了。”
刘喆端来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彭舸喝了一口,大加赞扬:“真不错!刘喆,我在国外喝的咖啡跟你煮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
刘喆紧绷的神经才开始有点松弛了,她说:“我不信,南美是咖啡的发源地,怎么会是垃圾?是你的口味中国化了吧?”
“还有一件大事,”彭舸转向刘涣儒。“过两天就要开董事会了。戴维斯在仓吉公司投资的资金来源,你一笔一笔把它列出来,我要跟摩瑞谈谈,凡是容易被别人理解为来路不正的,她必须纠正。这个摩瑞会配合的。涣儒,我们得全面清理一下公司的资金来源了,不要留下任何隐患,包括你以前讲的‘洗白’资金。涣儒、刘喆,过去我老喊狼来了,狼来了,狼没有来。这次狼真的要来了。我说不清是什么事,但我觉得这次很麻烦。这次你们都不要说自己是个普通会计、普通人了。我们和公司,与辱俱辱、与荣俱荣,是不是?”
俩个人都沉默着,后来刘涣儒问道:“彭总,我可以问问吗,遇到了什么麻烦?”
彭舸叹了口气,说:“不要问了,问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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