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丁其嫣还没回来。彭舸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在长阳市,那里发生了两例SARS,正在会诊。她要明天才能回到徙阳。
彭舸躺在床上吸了两支烟,把一天的工作想了一遍。今天有两件事比较急,一个是回国合汇报,看刘总是否安排了国合介入物流项目;还一件事时立即找到包行长,研究可否由他们把建京的贷款接过来。这两件事都是几天后开董事会要讨论决定的事,彭舸必须在那之前拿出态度。
彭舸想了一气儿,决定振作起来,集中全力把眼前的几件事做好。他掀开被子,迅速下床。他先洗了把脸,然后来到厨房,找出一袋牛奶和一个馒头,把牛奶煮上,把馒头切成片放平锅里煎。牛奶快要煮开的时候,他已找出一只鸡蛋,把牛奶锅放在一边,并支上一个大勺,开始煎鸡蛋。他又找出来一瓶六必居的咸菜,一顿早饭7分钟就做得了。他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掉所有那些东西。
7点半,彭舸发动了车子。昨天他就给刘总打了电话,刘总说上午有点时间,可以来。
省国合老总们的办公室都在国合大厦10楼,这是这座大厦的最顶层。彭舸走出电梯,发现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他很奇怪。彭舸走到刘总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见到彭舸,刘总难得地笑了笑,说:“彭舸呀,你还算准时回来了。”
彭舸腼腆地说:“刘总,事情还顺利,我就准时回来了。我还给您带了两瓶威斯忌,礼轻人意重,不成敬意。”
“庸俗!你把酒打开,我们也学学西方人,边喝酒边聊天。今天上午机关的人都去政府那边听省长作报告了,楼里没人。”
彭舸痛快地说,好!他就拧开了一瓶,倒到两个纸杯里,递给了刘总一杯。两个人坐到沙发上,还碰了一下。
刘总说:“彭舸,你说你这次还顺利,都什么顺利呀?”
“顺利地逛了逛布宜诺斯艾利斯,还玩了好几个地方。然后和大老板戴维斯谈了两天,谈得也比较顺利。捣乱的董事长给换了,戴维斯也表示会全力支持我的工作、资金和工作计划。就这些。”
“就这些?物流项目怎么谈的?”
“刘总,我今天主要是给您汇报物流项目的事。戴维斯说他非常感兴趣,如果可以合作,他可以出一大笔资金。我也讲了和省国合合资的事,他说他尊重我们的意见。”
“这个人是什么人哪?他真有那么多的钱吗?”
“这个人是个国际洗钱集团的大亨,钱么,很多。”
刘总皱皱眉头,不满地说:“彭舸,你是在和老总谈工作!”
彭舸说:“刘总,我也是认真的。我必须先把这一点说出来,不然以后万一出事了,您会怪我事先没汇报!”
刘总很惊讶,“你在说什么?你真的要给我介绍一个国际洗钱集团呀?”
“刘总,戴维斯几年来在中国投资很多,我知道国内一些机构在盯着他,怀疑他在洗钱。我个人判断,戴维斯不会真的去走洗钱程序,走程序的是国内的一些人,戴维斯只是个看护人。话说回来,国内以前没有反洗钱法规,戴维斯就是真做了,也谈不上违法。但是这次我去阿根廷,还了解到戴维斯的另一个背景,他是世界犹太人外援会的一个成员,而这个外援会集中了世界上犹太人的精英,财力极为庞大,任何一个国际大财团都比不了。这个外援会对中国很感兴趣,所以戴维斯一改过去偷偷摸摸的做法,要痛改前非,在中国大干一场。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可是如实地都向领导汇报了,怎么办领导您看吧。”
刘总喝了一口威斯忌,仰起头来思考了一会,然后说:“彭舸,你说的这些都可靠吗?”
“我不敢说可靠,我给您一些线索,刘总您自己可以去了解一下嘛。”
“我会了解的。这个什么外援会对中国有什么感兴趣的呢?”
“刘总,中国在世界上越来越举足轻重了,一举一动对世界政治、经济格局都有很大影响,外援会对中国感兴趣是有道理的。”
“你这次和戴维斯有什么约定?”
“戴维斯对外援会只字不提,而且他很忌讳别人说他是外援会的人。但是他提到要合作做物流,还说要和我建立一个单独联系的管道。”
“哦,这有点意思。他不会让你去帮他洗钱吧?”
“刘总真是开玩笑,我这人一脸的正气,谁会让我帮他去干那些龌龊勾当呵?”
“哼,一脸正气,你大概也没少干请客送礼、腐蚀拉拢的勾当吧?我就不揭你短了。不过确实,你这人啊也不适合洗钱,你看,还没怎么着呢,你就都向领导汇报了!行了,不扯淡了,你就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刘总,我走前,你说争取让国合出面来干物流,这事有什么结果呀?”
“我跟以年谈过,他不反对。我也在党组会上提到这事,党组也没有反对意见。国合公司要上市,也需要扩大业绩和资产规模。现在要看你能不能拉来外资,光国合不行,国合没那么多资金。”
“要是能拉来外资,有没有我的事儿呀?你可不能让我给别人牵驴啊。”
“你看看你,你还像个共产党员、国家处长吗?个人主义!彭舸呀,我告诉你,我下礼拜就要去政府那面报到了,你今后再不能像跟我似的这么口无遮拦了,你听到没有!说话、办事要有分寸、讲策略。关于物流的事,党组议了,如果你能拉来投资,这事就你干,而且你那个出色公司就作为政府出资法人。这是个机会,你抓住,否则你那个破公司根据党组决议,要么转制脱离国合,要么兼并到国合其他公司去!”
彭舸愣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转念一想,在他走之前刘总不就打招呼了么?他不是也有了思想准备了么?他咧嘴笑一笑,说:“刘总,你这么一走,我都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在国合呆下去了。行,我尽力吧。我个人的想法是,做这个物流,起码要动个八亿、十亿的,国合没钱,政府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所以恐怕按投资比例,只好让别人当大股东,这个国合能接受吗?”
刘总很平静,说:“以年的意思是,不管谁当大股东,只要把物流干起来就是好事。既然国合没钱,政府也没钱,让人家当大股东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我想是这么个结果吧。”
彭舸又说:“戴维斯在中国有个总代表,叫摩瑞,她过两天来徙阳开董事会。物流的事戴维斯也交代给她了。她来时刘总要不要见见她?”
刘总说:“我正处在交接期间,我代表谁见她?我不见。你们先谈着吧,有眉目了向国合党组汇报,由国合向上请示。彭舸,你的关系落在哪儿想好了吗?”
“我的关系?哦,无所谓,怎么都行,我也不大看重事业身份。”
刘总叹了口气说:“也好。反正事业体制改革还要深入下去,事业身份早晚也保不住。干你的事业去吧,干成一番事业比什么都强。那好,彭舸,谢谢你的酒,味道确实不错。咱们在这儿聊着喝着,半瓶都下去了。以后欢迎你随时到政府那边去做客。今天就谈到这儿吧!”
彭舸又开车去省建行,和包行长也是事先约好了的。
包行长拉着彭舸的手,问候道:“彭总这一走可有半个月了,飞来飞去,还吃得消吧?”
“还行,还行。”
“我去过巴西,太他妈远了,绕了半个地球,我去一次就再不想去了!彭总,给我带酒回来没?”
彭舸不好意思地说:“阿根廷那个地方没有白酒,只有红酒,你喝那玩艺儿吗?所以没给你带。我还是回来给你弄点咱们的五粮液吧,实在!“
包行长宽厚地说:“我开玩笑呢!红酒咱们确实喝不了。你坐你坐。彭总,找我有什么事?”
彭舸坐下来,点起一支烟,说:“包行长,我也不客气了,有这么一件事求你。我那个仓吉公司在陈希那个时候啊,在建京建行贷了一笔款,本息六千多万。后来呢,贷转股转给了建京长城公司。本来挺好的,但最近建京长城公司突然提出要退出,要把股份转给别的公司。我这次去阿根廷,大老板戴维斯不喜欢那家公司,提出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由我和陈希把它接过去,再一个是还原成贷款,因为这个贷转股只是董事会同意了,并没有办理相关手续。但是我考虑这两个办法都不好。你说,我和陈希我们都是国家干部,我们哪有钱去收购这么大一块股份哪?贷款还原也有问题,已经变到长城公司了,还能返回建行吗?所以老兄,找你就是为这件事,你老兄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把这笔债务关系转到你这儿来?咱们哥们互相了解,事情都好办。你也了解仓吉公司的实力。转过来后,你老愿意投资,希望还贷,都可以。”
包行长听完,拍着脑门子思索起来。过了一会,他笑着说:“彭总,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我很了解仓吉公司,你来当这个老总后我就更放心了。我愿意办这个事,这对省建行也有好处。但是,跨省的事有点难度,这样,我试试,我先跟建总行摸摸底。你也让刘总监把和这事有关的材料都给我抱来,我先看看。就这事吗?”
“不好意思,还有一件事。包行长,陈希当老总的时候,从外方股东那里借了2000万美元,存在了你这里。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那是笔大额定期存款,是吸储吸进来的。怎么了?”
“这笔外汇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怎么来的?这我不记得了,我们一般不大问资金来源。不过我们有账,对方行是谁会有记载的。”
“这是笔一年期存款,现在还未到期。但是我想提前把它还了,因为重复计息我受不了。而且我现在帐上还有钱,有条件还建行的抵押贷款。过几天就要开始花钱了,一旦花冒了我就怕我还不上你那6000万!”
包行长狡黠地笑笑,“彭总,这不好吧?都是有协议的,你吃干饭,银行也得喝碗粥吧?再说,银行也有规定,不接受提前还款,这个是绕不过去的。”
彭舸吸着烟,从容地说:“请包行长帮个忙,咱们还要长期合作嘛。这事我今天是顺便提起,主要还是建京长城公司那件事。我不大了解当时是怎么办的,陈希和涣儒知道一些。但我听说,当时是没有外管局核准的,现在人总行对大额资金管理严起来了,这也是我的一个心病,怕万一……”
包行长不笑了,脸色变得很不自然。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彭总提醒。这件事我问一下,过一两天给你个回复,行吧?彭总,你户头上存了两三个亿,你就不怕钱长毛呀?要是你不急用,在我这里办个定期存款怎么样?也算支持一下我的工作。”
彭舸爽快地说:“行啊老兄,我考虑考虑。因为最近要开董事会,股东们什么想法我现在还不知道,我伺机争取,我想问题不大,多了没有,少了还没有吗?”
他们又聊了点别的,彭舸便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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