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陈希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过了一天，包行长来电话，同意2000万美元提前汇走，也同意接受收建京建行的贷款，经与建总行协调，基本可行。包行长请彭舸去一趟省建行，有些具体事项要商谈一下。彭舸马上赶去，在包行长的办公室里和他密商。密商的内容他们约定保密。彭舸因而在心里又多了个秘密，这类事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底细的。

彭舸接着就给摩瑞打电话，催促她尽快召开董事会，并尽快把2000万美元的汇出渠道告知。摩瑞已得到戴维斯的指示，很快就提供了一个国内账号。彭舸又细致地告诉她关于这笔外汇需要注意的事项，他很担心摩瑞操作不当，在哪个环节上出问题，但摩瑞看来不需要叮嘱，她熟矜得很。

彭舸是找了一个外部电话打给摩瑞的，他知道以后打电话得小心了。放下电话后，他迅速回到公司，交代刘涣儒马上把省建行的6000万贷款还掉。刘涣儒动作很快，几个小时就办完了转账手续。随后，2000万美元也悄悄地汇走了。

彭舸长舒了一口气。他又把刘涣儒找来，问了下戴维斯投资资金的清理情况。戴维斯的资金不是一笔到帐的，而是分了几笔，最大一笔300万美金。而且确实有两笔来路可疑。彭舸问：“六年前的帐，还会有人查吗？”

刘涣儒吞吞吐吐地回答：“一般不会查，就怕……有人举报。”

彭舸对此其实并不担心，六年前国家还没有相关的法规，何况每笔资金进来都有外管局核准件。所以彭舸轻松起来，宽慰刘涣儒说：“我知道了。没多大事儿，你不用担心。嘴严一点就行了。”

彭舸感到轻松不少，他接着就开了几个小型会议，议了议物流项目、二期开发项目和即将要召开的董事会的事。彭舸不再焦虑，既然董事会要召开了，摩瑞即将成为董事长，这之前不做大动作也是对摩瑞的尊重。但是素材和思路还是要准备的，彭舸分别向几个人做了交待。彭舸还召开了个专题会，就是搬家。不久前，天华苑办公区的装修做完了，公司全部人马就要搬到那边去办公了。搬家也是个大事，需要成立个领导小组专门操办，彭舸让祁昌明牵头。彭舸又找鸢尾问了下走了几个人的事，鸢尾说，干这行的都是这样，流动性大。天华苑二期销售还遥遥无期，人也不能闲呆着。二期一进入销售，人还会回来的。彭舸放下心来。

董事会会按摩瑞的思路顺利召开吗？彭舸只有那么一闪念就把这个想法滑过去了，他想，既然戴维斯是大股东，那就不再会有什么干扰了。但是，以后发生的事却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中间叶青来了个电话，说，向首长汇报了，首长很重视，也都作了安排，细节就不说了，“不方便”。他告诉彭舸，这两天军区的人会去找他，给他装一部保密电话，装好了以后再细谈。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彭舸沉思着想起了陈希。

该找陈希了，很快要开董事会了，这是陈希最后一次参加仓吉公司董事会，陈希将远离。人一生能有几个六年？天华苑里到处都留下了陈希的脚印。三个月来，彭舸目睹了大量陈希成功和失败的痕迹。命运就是如此的乖舛，给了他一个辉煌，再将它夺走。彭舸虽然知道这就是现实，但他感到了一种沉重的悲怆，彭舸为陈希感到难过。过去与他之间的一切不快都已消散。

彭舸有时自责，也许他不该来仓吉公司，那样也许陈希还会好过一些？

如果那天晚上，他接受了陈希的建议，将一期整体清盘；如果他不截购建京长城公司的股权转让；如果他不去阿根廷……陈希会有今天的结果吗？

这样一想，彭舸便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这一切看来都是偶然发生的，彭舸责怪自己总是率性地做决定，而不经意之间，就伤害了一个人，伤得还不轻。

正义在此刻是没有用的，陈希无论是辉煌还是走失，都是他自己生活的一部分。生活轨迹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生命曲线。陈希勤勤恳恳，已经达到了他生活的巅峰。这，不是太残酷了吗……

彭舸看着他眼前的电话机，几次伸手，又都缩了回来。他没有勇气告诉陈希：他，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彭舸默然呆坐。当刘喆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暴怒地喊：“你先出去！”

刘喆惊慌失措，马上退了出去。

彭舸思虑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听筒。

“陈希，我回来了。”他尽量使自己语调平缓。“事情正如你预料的，戴维斯在国内的投资，包括仓吉公司，有瑕疵。但是戴维斯正在弥补，他想扩大在中国的业务。戴维斯还做了个决定，他想让你退出去。”

陈希在电话那边淡淡地说：“这是必然的，我也不想再当这个股东了，我的股权已转让给你了。舸子，这次你了解了戴维斯的背景吗？”

“我了解了一些，很复杂。陈希，这不是主要的。我在想，你创建了仓吉公司，付出了很多心血。今天这个结果对你是难于接受的……”

“舸子！我从来没计较这些事情，这是一个正常结果，我可以坦然接受。”

“陈希，我走之前说要请你吃饭，但是事情太多了，没安排上。我想过几天，等董事会开完了，我们一起回一次老部队，我来安排。”

“好啊，我同意！舸子，这么多年你都没忘掉军人传统，你知道，我是非常感动的。”

“唉。陈希，我知道你不会趴下的，你是我敬重的一个大哥。回部队的时候，带上叶梅怎么样？”

“好啊！舸子，叶梅对你一直是很信任的，是她向我推荐了你，过去我不大了解你。叶梅很无私，她是女中豪杰。舸子，无论你做什么，即使是你客观地伤害了我，我都不会怪你的，有叶梅为你作保，我都理解你的善意。舸子，人生的路不是别人能够改变的，但是我感激你。”

“行，陈希，有你这句话，我还能释然，否则，我的心灵会非常的不安！”

由于忙碌，彭舸几乎忘了叶梅那张哭泣的脸。他很后悔，不该伤她。叶梅心地善良，她关心所有亲近的人，不止彭舸。彭隔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真不像个男人！彭舸想到摩瑞说的那句话：女人老是很愚蠢。愚蠢的女人应该被保护，而不是去伤害。

但他没有勇气给叶梅打电话，叶梅一定会伤透了心。他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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