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匆匆走进首长办公室,把一摞文件放在首长桌上,喜形于色地说:“首长,您看看这个。“他在文件上面拿起一张光盘。
首长问:“什么?”
“这是中纪委送过来的,是谢明明自己记的账,和戴维斯的,他收贿的,洗钱的,都有了。据说是从他家里翻出来的,纪委拷给我们一份,同时问我们怎么处理。”
“哦?”首长眉头一挑,“不错啊,看看去!”
他们来到作战室,叶青打开电脑和投影仪,拉上窗帘。首长坐在沙发上,他们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看,一直看完。
拉开窗帘,屋子变得明亮起来。首长说:“小叶,你去把我的茶杯拿来。”
叶青回来后,首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谢明明怎么会留这么一张光盘?他傻吗?留也不留好,怎么会被人发现?”
叶青回答说:“这件事很巧,据说,一个警察闲着没事,翻看谢明明的书架,翻到一本书,发现书里夹着一张光盘。他很好奇,就把它插到电脑里看,发现是张音乐碟,可上面的标签被撕掉了。他又到谢明明的CD柜里去找,结果发现了贴着音乐标签的这张记着谢明明私账的碟。”
“老天爷,怪有意思的嘛!这样,谢明明的案子就要加快了嘛!”
叶青说:“是。那我们怎么给中纪委回话呢?”
“突审谢明明!小叶,审的时候你也去,把审的情况回来向我汇报。”
“是!”
那天上午,谢明明写材料写累了,正躺在床上闭目休息,门被推开,纪委的一个官员喊,老张,喊谢明明起来,以主任来了,要亲自讯问他。谢明明一听,慢慢地爬起来,穿好外衣,跟着他们来到一个会议室。
以主任带了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就是叶青,他们先在会议室坐下了。谢明明被带进来的时候,以主任看看他,并没有说话。谢案组的其他人接到通知,也陆陆续续都来到会议室,以局长一个一个问候过他们,便转过脸来看看谢明明,问道:“谢行长,条件不太好,生活起居还行吗?”
谢明明欠欠身,说:“还行,他们都挺关照我的。就是不能出房间,没有自由,看不到电视、报纸,过得懵懵懂懂。”
以主任笑了笑,调侃说:“被双规的人都这样,这和你们过去的生活确实天壤之别啊!”
谢明明低头不语。
“谢明明,这几位纪委干部每天都向上汇报你的情况和你的交代,看来,这么多天了,没什么进展。你交上来的材料没有多少价值,你一直不触及你真实的问题,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幻想?我们常年办案,很多被双规的人起初都像你这样,以为挺一挺,我们抓不到什么证据,也就过关了。可是他们都失算了。谢明明,你是个厅级干部,按常规,省纪委就办了。为什么中纪委过问?你猜也应该猜得到,因为案情重大!”
谢明明仍旧低着头,低声说:“我正在回忆,这个需要时间。这里的环境不好,我的心情也不好,有些事很难回忆起来。我不能乱说,这既是对我自己负责,实事求是也是我党的优良作风。”
以主任笑了,说:“对呀,环境不好,有些东西回忆不起来了。我今天带了一样东西过来,可能这有助于你回忆。”他举了举一张光碟。“你看,这是你的吧?”
谢明明抬起头,看了看那张光碟,当一看到那上面贴着肖斯塔科维奇第八交响曲的花贴,他的脑袋里便嗡的一声!视线也立即变得模糊了……
以主任体贴地说:“老张,你带谢明明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我在会议室等着,一个小时后把他带回来。”
以主任和叶青及他的那些下属们在会议室里谈笑风声。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叶青,以主任只是介绍说是叶主任,多了没说。大家也都不问,只是闲聊着。一个小时后,老张带谢明明回到会议室,老张对以主任说:“他表示愿意全部交代。”
谢明明从上午谈到下午,吃了晚饭后又接着谈,一直到八点多钟。会议室里一直很静,人们只是记录、倾听,偶尔以主任问几句。
叶青一直默默地倾听,他坐在会议桌的一个角落处,有时在笔记本上记几笔。他更多时候是在观察谢明明。这张脸他依稀有印象,那是在部队的时候。谢明明显得很年轻,似乎与那时比变化不大。此时,谢明明双目微阖,谁也不看,只是嘴在张合着。但有时,他微阖的眼睛会迅速扫视一下四周。叶青注意到了这一细节,他猜想,尽管此刻他的内心很煎熬,但他并没有完全绝望。
在最初看到那张光盘时,谢明明脑海里弥漫着强烈的悔恨,他为什么要做这么一件蠢事?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却毁掉了他的全部!这张碟被发现的可能性也许只有百万分之一,他迷信地想,这就是天意,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但是当他回到会议室开始讲述时,慢慢地他发现在场的官员很少向他提问,他感觉他们对光盘上的记录似乎并不知情!他机灵的大脑立刻转动起来。
谢明明供述的,主要是三部分:和戴维斯的合作,洗钱,他在银行工作期间收受的贿赂。他对戴维斯说得特别多,指责他操控着全部洗钱活动,欺骗了他。戴维斯在海外有广泛的洗钱网络,所从事的洗钱金额可达数十亿美元。他在中国境内的洗钱资金也有数亿美元,包括大量股票、房产和工业投资项目,他也提到了徙阳市仓吉公司,指它全部投资及借款都是洗钱渠道进来的。关于大量的海外存款,他的说法是,这些资金大都是别人的,是委托人的,包括戴维斯的,尚未来得及给人家汇走。这些资金都不是从中国汇出去的,有关部门可以去查证。以主任插话问:“有没有你的?”谢明明迟疑了一下,承认说,也有一点儿是我的,那是他们给我的佣金。所有光盘里记录到的数字和涉及的人他都做了说明,但是他解释说,因为这些都没有账,所以信手记下来,以免忘掉。他说得很慢,说得很细,说了一个白天,因此他有足够的时间思索如何编造。几乎没有人打断他的话,因此他的思索过程也就没有被打断。
叶青回到机关,向首长汇报了突审的过程,首长开始还在笑,但渐渐地严肃起来,他说:“中纪委这样办案不行呀,这很容易被谢明明牵着鼻子走。中纪委可以核实国内的事情,对于国外银行的资金,他怎么核实呢?他们对戴维斯完全不了解,也没法子出国去查他。谢明明往这方面领,就可能把他们领到死胡同里去!这个案子牵涉到国际关系和外国人,中纪委不好办。小叶,你说这个案子我们可不可以接过来?”
“首长,按中央规定,是不可以的,谢明明是地方干部。”
“可是他又牵扯到戴维斯。我老想小彭的话是对的,只要谢明明还能说话,戴维斯就不敢来中国。不能老是这样的局面。这样吧,你给他们办公厅打个电话,我们先开个碰头会。”
“是,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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