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舸坐到车上,脸色铁青。
叶青埋怨道:“彭兄,你这一嗓子,把我们暴露了,你要给我惹麻烦了。”
彭舸厉声说:“叶青,别说了!”
叶青默默地开着车,一路上,彭舸再未说一句话。
晚上,叶青请彭舸吃饭,就他们两个,两个人都很沉默。吃完饭,仍旧是叶青开车,他们去了关押谢明明的大院。这个所谓的大院,看起来是个军用仓库,但实际是个秘密基地,距北京很远,已在河北境内。叶青事先都联系好了,有一位军官在收发室里等他们,见他们到了,一言不发,便带他们去关押谢明明的独立小房。彭舸一进屋,便被室内明晃晃的灯泡照得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谢明明从床铺上站起来,看着进来的几个人,很紧张。
叶青说:“谢明明,你坐下吧。”谢明明迟疑地坐下来,床铺对面有两把椅子,叶青和彭舸也坐下来。警卫战士持枪站在了他们身后。
彭舸掏出烟来,点上。他冷冷地看着谢明明,说:“谢明明,还认识我吗?”
谢明明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认识,你是彭舸,老战友了。”
彭舸脸色冷峻,“陈希也是你老战友,你害惨了他!有你这样的战友,我都无地自容!你为什么不去死?”
叶青拍拍彭舸的胳膊,说:“别跟他说这些。谢明明,彭舸你早就认识了,今天他特意来看看你,他这人很重战友之情。你认识我吗?”
谢明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叶青,他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他,但想不起来了。他犹豫着说,不认识,但见过。
“我也是你的战友,从前一个部队的。不管今天我们多么不愉快,我们曾是战友,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彭舸来看你,你和彭舸单独聊聊吧,我们在外边等你们。”
叶青示意了下军官,两人便向外走。彭舸喊道:“让警卫也出去!”
叶青向警卫点点头,那个解放军战士也出去了,站在门口一侧。
彭舸怒气难平,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烟,恶狠狠盯着谢明明。他说:“谢明明,不是我咒你,你离死不远了,你坏事干尽,罪孽深重,你该死!我操你妈的,陈希那么老实个人你也整他?大家难道没有在一起跑过圈、吃过高粱米籽吗!”
谢明明低着头,低声说:“我没整他,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做点生意,让他挣点钱。我没想到他那么正直。”
“你告诉他那些钱都是干净的,是干净的吗?那都是些黑钱、脏钱,你故意向他隐瞒了这一点!”
“干这一行的,即使是黑钱,又怎么能说呢?也没人向我说过。”
“你为什么又检举陈希?那些脏事都是你干的,你为什么不自己把它担起来?”
“事情本来就是大家一起干的,陈希也得到了他的一份,我为什么要自己担呢?”
“所以你是个人渣子!你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把污水往别人身上泼。你知道么,按道上的规矩,你这种人死一百回都够了!有人现在就想杀你!”
谢明明抬起头来,惊慌地问:“谁?”
“我!还有戴维斯!”
“你?你不会,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不会为我脏了你的手。戴维斯有可能,他对我恨之入骨。不过他有更大的利益,也有把柄在我手里,他巴不得别人杀我,但他不会亲自动手的。彭舸,上次关于仓吉公司股权转让,你为什么阻止我?这事跟你有关吗?今天我问你,是出于好奇。”
“你在侵害国家利益,我不允许!就这么简单。”
谢明明感叹道:“正如我想的一样。我记得你曾推迟复员去了越南,当时在部队轰动一时,你是条好汉。在中国,像你这样有理想,有责任感的人不多了。”
“少他妈吹捧我!这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嘴,我还会美滋滋的,出自你嘴,我觉得恶心!”
“我不是吹捧你,我是讽刺你,如今不是绿林好汉的年代了。你还坏了我一件事,就是你扣押了广东警察,找关系撤了2000万专案。我也想杀了你,只是老天没给我机会。”
“好呵,我们是死敌,都想杀了对方。可是,最终要死的是你!”
“彭舸,这些事都过去了,既然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争论是非也没有意思了。看在老战友的面子上,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吧。”
“我有一个女朋友,叫翠儿,我安排她去美国,她答应走之前会给我发个e-mail。我给你个邮箱地址,请你告诉她,我去不了美国了,这辈子都去不了了,让她不要等我了。让她好好学习,好好发展。把她母亲接过去,好好照顾老人家。我,对不起她。”
彭舸有点被感动,他说:“好,我答应你,你把地址告诉我吧。”
“还有,麻烦你转告戴维斯,我对不起他,辜负了他过去对我的信任,请求他宽恕。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他明白。还有,请你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告诉他我的情况,就实话实说吧。他心脏不好,可有什么法子呢?事已至此。他是老红军,过去对我期望甚高,后来却一点都看不上我,我们父子也很少交心了。现在的事情果然如他预言,我出事了。我对不起他,没给他晚年带来什么幸福,净惹他生气了。我要是有死的那一天,到了天上,我会祝福他健康、长寿。就这些了。”
彭舸的怒气不觉间已消了许多,他说:“行,这些事我一一地都给你办到。谢明明,大家都是当过兵的,为什么别人都挺好的,就你这么有‘出息’?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花得了吗?我真是不理解你。”
谢明明赦然地说:“是花不了,就是一种欲望,人到了那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谢明明,我跟你谈个条件吧,你要是真不想死,你就答应我。”
谢明明眼里闪出一点光焰,但他说:“彭舸,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了,你受戴维斯之托。但是什么都晚了,我是中纪委抓的重案,我现在被关在保卫部的牢房里,我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你跟我谈条件有什么意义?”
彭舸冷冷地一笑,“你是个重犯,我今天能来看你,又能和你单独谈一谈,你就应该知道我的能量。你说吧,你愿意不愿意?别废话。”
谢明明淡淡地说:“那你就说吧。”
“谢明明,如果你能保证不乱说话,如果你能保证把戴维斯的帐理清楚,按照你们过去的约定把他应得的权益完整地交还给他,我可以做到让你活命,你还能见到你的翠儿。但你要付出的是一生的代价,那就是,你永远默默无闻,在一个荒凉的小地方呆上一辈子!你权衡一下吧。”
“什么是不乱说话?”
“不要信口雌黄,不要乱咬别人。他们问你的你就说,不问你的不要主动说。你的事就是你的事,不要牵扯别人。”
谢明明听懂了彭舸这番话的意思,他的大脑迅速地转动了一刻,他说:“我同意。”
彭舸厌恶地看着谢明明,觉得他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僵尸。他冷冷地说:“好,那我就安排了。”他站起来,对外喊了一声:“叶青,你进来!”
叶青走进来,彭舸说:“叶青,你能去搞点酒菜来吗?咱们三个战友喝一点。谢明明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挺苦的,算是给他开开荤。”
叶青很犹豫,说:“在这里?这不好吧?有规定的。”
彭舸说:“你别那么死板,你给谢明明上老虎凳都不一定撬开他的嘴,酒肉计也许还能起点作用,是不是,谢明明?”
谢明明咧嘴笑了一下。
叶青明白了,他附在跟随的军官的耳边,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下,那军官便出去了。
过了一会,军官拿回两瓶酒和一些食堂的菜肴,还搬来了一张小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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