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边境（3）

“袁飞莺，今天是要提前放假吗？怎么大家都这么开心？”祝凌一脸奇怪地看着路过的同学，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而且其中几个看到他之后，就更开心了。

“不是因为放假开心。是因为有你才开心。”袁飞莺笑着回答说。

“真的吗？我现在都这么有名了吗？哎嘿，那我是不是该离你远点，你挡到别人跟我要签名了。”祝凌一脸得意地笑，可袁飞莺冷不丁一声“哼”祝凌就预料到了事情不对。

“他们是听说了你考试的时候睡着了，口水流了一地才高兴的。他们在嘲笑你。哎，”袁飞莺打趣他，“看不出来你水分还挺足的嘛。”

“喂，女生不要说这种话，会被人误会的…我说我裤子怎么湿了…”祝凌拉着自己的裤管，蹦蹦跳跳的。然后突然大喊：“什么？！我流口水。我！”周围人听了都笑了，袁飞莺也捂着嘴笑：“你反应迟钝啊你。”

祝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此刻二人穿过了走廊，走进教室。恰好打起上课铃，袁飞莺看到了她的几个朋友在聊天，过去和她们问候了一下，然后很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去，等待老师上课。

而祝凌只是回到自己的小角落里，没精打采的看着窗外。雨后的风景阴沉凄凉，车子驶过发出哗哗的水声。

我没有追求……那个梦…不是谁想托梦让我高三好好学习吧。现在回想，觉得那更像一个梦了。因为哪有天使级别的人物说话那么头尾不接的，只有梦里，说的话才会乱七八糟风马牛不相及。

祝凌有点不情愿地打开教科书。

那我得有点追求了，不然就会变成什么噬魔者的……

噬魔者…我有见过类似的词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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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一响，祝凌就立马背好书包跑到袁飞莺面前，说：“袁飞莺我想问你个问题。”

袁飞莺楞了一下，很快变笑脸说，“怎么了？”

“那个，怎样才能对学习感兴趣？”

本来要跟袁飞莺放学一起走的几个女生一听，噗嗤都笑了。袁飞莺也觉得有点好笑，“祝凌？你没事吧，怎么问起这个了。晚上我们私聊好吧，我着急回家，先走了。”她连回答的机会都没给祝凌，只是挥挥手便和女孩们走开了。

祝凌傻呵呵地也跟着挥挥手，然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个很尴尬的事情。他又尴尬地摸摸后脑勺，然后尴尬地迈着步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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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凌的家离学校不远不近，走路的时间半小时就到了。也是这样的距离，让他的父母犹豫不决，到底该不该在学校附近再买一套房子，或者租一个。

然而知道儿子这样的学习成绩以后，做母亲的第一个打消了念头，父亲也再未提过此事。

家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馨的。祝凌也不例外，但是生活在温室里的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他希望有机会能够历练自己。这也是他想要大学辍学去当兵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一直没有和父母提过此事，心里打算先应付着他们。

这没办法怪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对未来有着模糊又清楚的定位，他明白自己的追求在哪，却不知道该怎么追求它。

“我回来了。”祝凌丢下空荡荡的书包，脱鞋飞进卧室，又把脱下来的两只袜子正好打在了走进来的凌母身上。

“凌儿，今天好像很累啊。”凌母叫裘梦华，说话的语气始终带着一点东方不败的感觉，凌厉逼人。

“今天发生了很丢人的事，不过我想通了，我要好好学习。”祝凌依旧躺在床上，拖着长音说道。

“最好能这样吧。”裘梦华捡起地上的袜子拿去洗掉。

“用不用再吃一顿？饿了吗？”母亲在洗衣房的喊声祝凌也能清清楚楚的听见，他回了一句：“不用。”之后又躺了下去。

“这周末记得去洗澡。”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也只好答应下来。“啊。”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扮演着打酱油一般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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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前，祝凌拿起手机，解开锁屏，看到熟悉的雨景桌面的同时才发现袁飞莺给他发来了信息。她要自己给她打电话。

祝凌一边拨了号，一边看着桌子上自己和表妹小时候的照片，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袁飞莺。”

“祝凌，还没睡觉，你看到我的信息了？”对面是袁飞莺的声音，祝凌听了竟有些亲切。

“对啊，我今天问你的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办吗？”祝凌翻身上床，盖上被子。

“你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根本就算不上问题吧。”袁飞莺嗤笑了，“你不就是想好好学习吗？想用这最后一年努力一下？”

“差不...多吧，你能教教我学习吗？”祝凌问出这句话后，自己都觉得惭愧。高一时自己要是能好好学习，现在还会头疼本科与专科的差距？他早就开始挑学校了。

“行啊。”袁飞莺很爽快，“不过你可别嫌弃我水平不够嗷。虽然我的成绩基本能去重点大学了。”

祝凌完全免疫“重点大学”攻击，说道：“好吧。谢谢你啊，袁飞莺。我就是突然想学习，毕竟我已经荒废了两年了，不想再这样下去。”祝凌叹了口气。袁飞莺很难得听见他叹气。

“祝凌，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好得很。”祝凌笑起来，“不说了，我要睡觉啦。明天见，晚安。”

“嗯。晚安。”袁飞莺说完等了很久，祝凌才挂了电话。她望望窗外的月光，乌云散去后，金黄的月色竟有些奇妙的感觉。

卧室门被母亲敲了敲：“袁飞莺，我跟你父亲明天要出差，有很急的事。明天记得自己定点起床啊。饭会热吧？”

“知道啦。我会的。”袁飞莺嘴上回应着，心里却很堵。

从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在为公司奔忙于全世界，小的时候父母二人轮流出差，但她长大了，能自立生活了以后双双出差的时候就变得越来越多了。虽然每年公司派人出差是常有的事，轮上了她的父母也说明了他们的能力，但很明显这对袁飞莺影响很大，一家人经常凑不齐，对于孩子来说是很难受的。

她抱着双腿坐在床上，脑海不自主出现祝凌的影子，想到他坚实的身影，她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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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个梦。红色的身影不断奔跑。

祝凌不耐烦了，他忍不住冲他大喊一声：“喂！你哪位啊。”

可是那个人没有听到，他还在跑着，红色的风衣左右摇摆，长发在空中飘逸，奔跑的姿态矫健如虎。

祝凌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梦还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感觉很不爽，虽然这很正常。他又喊了一声，可是对方依然沉默。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想狠狠地揍他，可是又到不了他面前。他们之间仿佛隔着深渊。

但他就是想冲过去给他脸上来一拳，不管能不能打到他，气势一定要出来！他在黑暗里，立定身子，沉住气，猛然向那个身影跳过去，然后挥出拳头！

“嚯！”祝凌惊醒。他面对着自己床边的那堵墙，紧握着的拳头还在空中悬着。他长舒一气，看来真是个梦。

他回到床上闭上了眼睛，准备重新入睡。可是他又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环顾这个世界。

因为他刚刚好像隔着窗帘看到了，外面的天是红的。

这个世界又重归死寂，一切又重被染上了红色的色彩，书桌、墙壁变得支离破碎，窗帘被无法感觉到的风吹动，就连自己坐着的床也残破不堪，而大大小小的摆件则直接消失不见了，这些无法解释的景象触动着祝凌的视觉，像是恐怖片的桥段。他怎么又回到这个世界了？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真的？

祝凌一下子茫然了，他本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妄想，只是自己大脑神经错乱搞出的一个离奇的梦。可是，现在发生的事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只能说明。

所谓的那个天使，天空中的那张脸，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真的。

他拉开窗帘走向阳台，映入眼帘的是和上午一样的世界，远处的尽头依旧模糊。他向天空穹顶望望，可是那里没有那张脸；他又向下望望，心想万一又是一个梦呢？

可这次他心虚了，他不敢再跳下去，原因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再跳下去自己的智商一定有问题！

祝凌推开房门，走向爸妈的卧室，穿过倒映着红光的同样破裂的客厅地板。他打开碎裂的门，不出意料地床上没有人。

他习惯性地关上了房门，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有个声音告诉他，你该去外面看一看。

于是祝凌在衣柜里找到仅存的一件休闲衣服，穿好后走出家，沿着没有了扶手的楼梯，慢慢地离开这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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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狱般阴森的世界里，安静地可怕。可祝凌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一个人大摇大摆地晃悠了半天。但他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了，甚至有了点头昏眼花的感觉。看来缺氧的作用已然开始兑现。

他慢慢走到了社区老人们健身的地方，如果外面是清晨的话，这里一定会有几个大爷在练太极。

但此刻这里只是一片破碎荒芜，还是血红色的荒芜。

虽然不知自己该怎样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但他也没有害怕，没有想过如果自己一辈子都出不去的话会怎样。因为这里空气那么稀薄，思考过多会更加缺氧让自己死的更快，想没有用的东西是没有用的。

他倒是在想，这个世界如果是真的（也许就是真的）它从哪里来？它是怎么形成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如果说上次是因为有所谓的天使把他弄进这个世界的话，那这次是怎么回事？

堆砌的砖墙旁几棵仿佛被火烧光的枯树还依然扭曲的立着，但稀薄的空气好像发生了变化。祝凌闻到了一股异味，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味，诡异不说，还带着一点恶臭。仔细想想，在这么稀的空气里还能闻到的味道，不是离得很近就是气味太浓。他站起来，使劲闻了闻，想辨别出气味来自哪个方向。

这气味越来越烈了，祝凌察觉到这气味似乎带着敌意，他立刻加以反应，寻找着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名天生的战士，从小时候起就在以大侠的身份自居，无意之中也锻炼了自己的身体强度，何况他的身体素质和同龄人相比天生要强出很多。

此刻祝凌飞奔向一个离他最近的楼门口，但是突然耳旁传来了尖刃划破空气的声音！祝凌快速反应，预判好了那把无形的刀锋斩过的范围，一个扑倒躲过了攻击。

他赶紧爬起来，大口喘着气，转身看看是谁想置他于死地。可是他浑身像是凝固了一样。

当他看到这个生物的时候。

那是一个人形的生物，可是它的皮肤覆满了逆生的鳞片，个个鳞尖朝上，看起来十分恶心，它的四肢细而长，指甲是锋利的尖刃，刚刚就是那些指甲差点要了祝凌的命，而它的五官完全扭曲，看不出来像一个人脸，鼻子在头顶，眼睛在耳旁，像一个畸形的变异品种。它发出恐怖的笑声，长歪了的嘴咧开着，露出几排尖牙，但是它却没有舌头。

当这个丑陋的生物站在祝凌面前时，祝凌感觉自己仿佛灵魂都被人抽走了，身体只剩一个躯壳。

他害怕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害怕。无形的恐惧笼罩着他，他一时动弹不得。

祝凌死死地盯着这个生物，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词汇就是——恶魔。

那只恶魔缓缓地向他走来，准备用尖刃再次刺向他，然后喝他的血。

祝凌终于感到了自己人生的悲剧，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过就要死在这里了。

可说时迟那时快。祝凌的肌肉反应救了他，他俯身躲过恶魔的横扫，转身跑开。他一回头，恶魔的尖刺竟然伸长并向他脑门刺过来，祝凌眉心一紧，偏身躲过长刺后继续逃跑。

他捡起一块石头向那只恶魔扔出去，石头打在它身上却仿佛打在了钢板上，无济于事。

心扑通扑通跳，眼前开始感觉发黑，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缺氧的致命因素还在扩大。

祝凌跑进一段小巷，身后恶魔还在紧追不舍，他光顾着看身后的恶魔，却没看到自己前方又有一只恶魔！那只恶魔守株待兔，准备让祝凌自己冲上来割断自己的脖子，它把手指上长长的尖刃钉在墙上，在祝凌脖子的高度搭了一个断头台。

可是祝凌及时的回过头来，又是一个快速反应向下一滑，躲过了陷阱。

“两只恶魔？”祝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跑出了小巷，可是他紧急刹车，停了下来。因为在他面前，围着一圈恶魔！

这下糟了。祝凌想，没有空隙可以窜出去，而刚刚身体经历了一系列的无氧呼吸，他早已精疲力尽成了一个待宰的羔羊。身后的恶魔又很快就会赶到，除非有个地洞，否则他就会死在这。

他环顾四周，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逃生的东西。眼看着恶魔们一步步向他逼近，即将用手上的利刃将他串成人肉串时，祝凌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气场的逼近！

是人类吗？

那气场靠近了，可祝凌看不到他的存在。只感觉眼前瞬间有无数道蓝光，线状地穿过了每一只恶魔的身体，包括他身后的两只，接着时间仿佛静止了，恶魔们停下了动作，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他现身了，在祝凌的面前。

金发碧眼，青年模样。他的气质显得十分成熟稳重，手中提着一把黄金的单柄双头剑，两头的剑刃上布满了金丝，而剑柄，被牢牢地握在了强有力的大手中，仿佛握着无形的杀生权。

那个男人的眼神仿佛冰洞，冷冷地看了祝凌一眼，开口道：“你是祝凌吗？”

祝凌反问道：“你是谁？”他喘着大气。

他举起剑，用双手解开剑柄上的机关，说：“不重要。”他一边说，一边将剑柄滑开，旋转一圈后，扣上机关，两把剑刃便合二为一了。他缓缓向祝凌走去，又说：“你待在那里不要动。我不会伤害你。”

但是那冰冷的声音让祝凌没法相信，他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恶魔的尸体，祝凌一下子被绊倒了。

他向后爬入小巷里，说：“你想干什么？我...让我问几个问题好吗？”

男人停止了动作，但依然冰冷地凝视着他：“问什么？”

祝凌显得有点慌慌张张，支支吾吾地说：“你...究竟是谁？”

他没有表情：“说过了，不重要。”

“那个...这些恶魔是怎么回事？”祝凌赶紧又问。

“他们来自于魔界，是危险的生物。”男人又向祝凌走去，手中的黄金剑仿佛跃跃欲试。

祝凌怀疑地看着他：“魔界？难道这些都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些怪力乱神？”

可是男人再没有回答他，只是一步步向着他走去，像刚刚的那群恶魔一样。

他每走一步，左手上的蓝光就会更耀眼，右手中的剑就会更亮一些，仿佛有光在上面游走。此刻他离祝凌只有一米近，他举起剑对祝凌说：“祝凌。你拒绝了天界的邀请，却又见识到了这世界的奥秘。本不应留存于世界上。但天界不忍滥杀无辜，于是派我来将你的记忆清除。站在那里，休再动了！”

但是祝凌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不合时宜的光芒，他笑了。他的大脑在最后半分钟里，即将缺氧而死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对那个男人说：“我同意！我同意成为噬魔者！”

男人挥剑的动作瞬间停止。剑刃上的光华渐渐熄灭，手上的蓝光也随之消失。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祝凌，说：“同意有效。可以开始了。”

有时候，一个瞬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祝凌相信，这个瞬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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