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云峰顶白云龙

巨龙（dragon）是一种令人神往的生物。

人们敬佩他们，崇拜他们，亦想挑战、超越它们。

熟悉巨龙的人都知道，他们与外形相似的巨蜥、双足飞龙等爬行动物截然不同，他们拥有和人类相仿的智慧。

如果你询问自然学派研究者，他们会告诉你，巨龙并非动物，也绝非植物，他们与七长老一样，是不属于传统五界分类法中的任何生物。

他们诞生之初，是没有属性的，但会随着周围环境的不同，进化成不同形态的巨龙——可以进化出山川、大地、森林，或者其他任何动物的特征。

年幼的巨龙可能诞生在各个大陆，如果当他们成年后，还没有与其他种族结下契约，便会因为血源的召唤，纷纷飞向极南的巨龙之岛。

乔瑟菲尔（Troposphere）便是这样一条即将成年的幼龙，她曾经苟且偷生，甚至乔装成人类混口饭吃，这才在残酷的自然界里一直苟活至今。

不过最近几十年，她发现自己好像变强了很多，便在卡门城一代的山脉称王称霸起来——吃吃野兽、晒晒太阳、泡泡野温泉，偶尔，还能去人类村庄偷几只美味的小羊吃。

虽然因为偷盗问题（其实是把村民吓傻了的问题），在十年前跟卡门城的什么戴什么将军打过一架，不过马上便和解了，对方甚至答应，自己只要不去卡门城附近的村庄闹事，卡门城每个月便会献上几头料理好的牲畜作为礼物。

南云山脉，上云峰，野生温泉。

“唉，强者，总是如此的寂寞。”

蒙蒙水雾之中，一名外表像是人类女孩的家伙，正缩在水中，露出一个脑袋，惬意地枕着后面的大石头。

碧蓝的热水咕嘟咕嘟翻腾着气泡，看起来滚烫无比，并不像人类可以享受的样子。

事实上，这名灰蓝发色的女孩，正是上云峰的主人——白云龙乔瑟菲尔。

因为巨龙寿命悠久，并且将人类十四岁换算过去的年龄作为成年年纪，因此这位巨龙如果变成人形，便看起来是个人类幼体的模样。

尽管如此，刻在她基因中的魔法，依旧可以让她匹敌史诗级的人类强者。

她伸出小手，从岸上抓起一条准备好的小鱼，然后放到池子外的一个小池子——那是她专门用来煮食物吃的小锅。

自从和人类学会了吃更好下咽的熟食后，她都不太吃生的东西了。

“之前这儿跟半兽人打仗，咱到处乱抢都没人管。现在跟别人说好了，连飞都不能乱飞了。”

因为她的本体太过吓人，因此即使是在村庄简单的出现，也会被视为“闹事”的一种。

不过一想到人类的烤全兽的美味，去村庄吓人一下就显得没那么有意思了。毕竟玩多了也会腻烦。

她小时候还很困惑，为什么成年的龙们都要费尽千辛万苦，风餐露宿飞跃一望无尽的大洋，到达彼岸的国度，在野外自由自在的不是蛮好吗？都成年了诶，其他怪物已经威胁不到自己了啊。

直到最近几十年她才明白，不会被威胁的他们，本身会变成其他生物的威胁。

而一旦威胁到人类……听以前遇到的龙们说，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人类是一种筑巢很慢的生物，因此，即使你只是想借他们的珠宝玩几天，或者想吃点他们巢穴里的食物，只要把他们的巢穴弄破了，他们都会大发雷霆——名为“冒险者”的敢死队会没日没夜地来骚扰你，东放一把火，西投一点毒，搞得你寝食难安直到把你赶走为止。

要是你想公然尝尝这种猿形生物的口味，又或者闲着无聊，想从那个高耸大石巢里借两只好看的个体来交尾的话，那你就完蛋了——

人类中也是有强大个体存在的！要知道，你在他们眼中可是一大团无价的素材，他们只是一直找不到理由进攻罢了。

首先，他们会记下你的特征确保不会杀错，然后天涯海角地追杀你，直到把你的身体一片片肢解，做成武器、药剂、食物……连一滴血都不剩，非常可怕。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乔瑟菲尔从别的巨龙那听来的。

就她个人而言，卡门城的戴什么玩意已经是她见识过的最强人类了。

“唔姆，应该差不多熟了。”

她趴在石头上，一手拎着小鱼的尾巴，将它从沸水中提出，然后，抓起一把白色的晶体抹在小鱼的表面——这是他们平时常吃的石盐，学人类一样把它抹在食物表面，食物就会变得更可口。

“咔库咔库……唔，好像味道有点重。”

乔瑟菲尔三两口把鱼连着骨头一起嚼了，舔了舔小手，然后再在锅里洗一洗，甩甩干，最后继续缩进温泉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呼吸。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她相信即使是人类也找不出任何问题。

“真不知道那些只能活不到一百年的小东西，是怎么学会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的……咱在龙里明明已经算很聪明了的说……”

吃完小鱼，她打算继续回巢穴里睡觉。本来最近几个月都很冷，她也不太想出来走动。

这次只是做了个噩梦，醒来感觉肚子有点饿，所以才下山抓了几条鱼，边泡温泉边吃了。

突然，她的小鼻子动了动，接着整个人一颤，大大的瞳孔仿佛猫眼一般竖成两条缝。

“居然有人类！”

“……按照云里的气味来看……好像是一男一女。魔力感应来看……好像没什么魔力，不太强的样子。居然这样都敢来这么深的山林吗？不怕被其他什么动物吃掉吗？”

她搓了搓小手。

这几个小人类的死活她是无所谓，但他们身上带的食物，很有必要趁机打劫一波。

特别是一些酒水、香辛料、奶酪什么的在野外找不到的东西。

不能去村庄抢，打劫一些送上门来的家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走吧！是时候活动一下了。”

她伸了伸懒腰，起身左右活动了一下，随后双膝一曲，猛然一噔！

溅起的大片水花与旋转四散的云雾遮住视线，随后，一条闪着洁白金属光泽的巨大家伙冲入云霄，轰隆一声张开比身体还大的双翼，峰顶之上，仿佛猛然间新添一朵巨云……

……

卡门城地处南云山脉，城外皆是崇山峻岭、怪石嶙峋，这也是为何通往卡门城的商队都会以大岩牛来运送货物，虽然他们在陆地上走路慢吞吞的，可走山路，他们的力量可就不是马儿能比的了。

当然，如果货物不是太多，物美价廉的小毛驴当然是首选。要是贵族，还可以乘坐珍奇的骡子。

至于贫穷的底层冒险者……

有根干净的拐杖都算富的了。

“唔……安妮走不动了。”

安妮一屁股坐到一块石头上，拄着法杖喘着粗气。

“又累了吗？唉……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在中午前走到怒风熊和疾风狼的活动区域了……哦不！别在那块石头上躺下，上面有很多青苔很脏的。你该找个垫子。”

欧阳夜云连忙把她扶起来，并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给她垫着。

或许从外表看，这样要求一个孩子有点严苛。但其实，安妮的实际年龄可比外表成熟多了。

大约能有人类的二十三四岁了吧，具体搞不清楚。总之，她只是因为基因错误的缘故，外表才停留在十几岁。

至于她的心理年龄……其实比同龄人都成熟，好多人类社会的知识还是她告诉欧阳的……她只是比较内向。

“唔……安妮有点累……安妮觉得可以躺一会，然后用水源魔法把衣服洗干净”

“哦？你还会水源魔法？我怎么不知道。”

“从冒险者工会学的，安妮在这里看了很多书……就是没办法练习，有可能力度把控不太好……”

“……还是别了吧。”

欧阳夜云轻轻拍干净她背上的土和青苔。

“十分钟之后就走吧，路上花太多时间不太好，否则天黑前回不去了。记得击中一下注意力，一会儿用魔法的时候别力度太大了……那群暗精灵很可能就在附近活动，如果尸体遭遇的死因有点离奇会暴露的。”

“安妮知道的……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安妮边锤小腿边说着，突然抬起头，指了指天空。

“诶……那朵云动得好快。”

“一朵云有啥好看的……等等！”

这朵云……好像不太对劲？

“一条巨龙！？”

完了！说出“巨龙”二字后，欧阳夜云背后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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