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并非圣母的冒险者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三号守卫回过头，对一号守卫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后者脸拧得跟苦瓜一样，也不敢跟前者对视。

好在跟只喜欢到处装逼，铁憨憨一般的一号守卫不同，三号守卫十分机灵，他从来不主动装逼，他只在伙伴们装逼时站到伙伴身边，看着别人对伙伴点头哈腰，而自己和伙伴又是同级的，仿佛自己也装了逼一样。

他内敛，有着不俗的情商，就是因为太懒，才沦落为和一号二号一样的守卫。

面对欧阳夜云的责难，三号守卫稍加思索之后，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个。这位冒险者先生。我承认我们刚才非常失礼，我向您道歉。”言罢，他朝着欧阳夜云鞠了一个头碰到小腿的夸张大躬。随后，他抬起头，搓着手说道，

“内个……只是这位负罪者……她是巴尔克老人家的东西。您如果要扣下她的话，我们被领主大人训斥事小，这个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未免……有些太损领主大人的脸面啊。”

“你少拿领主大人压我。手下看管不利，可不是领主大人的责任。”欧阳夜云教训道，

“呃……这个……”三号一时接不上话。对方也没说不给人，但人就这么扣在那儿，自己总不好说，“这就是领主大人的责任吧”？

“救……救救我……我没有犯罪。”少女趴在地上，哽咽声微弱可怜，“冒险者大人，您、您会救我的吧？”

“我不会。”

欧阳夜云淡定地拒绝到，同时将被她拉着的左腿后撤了一步。

少女听到声音，先是浑身一颤，抓得愈发紧了，以至于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地上被拖动了一点距离。但很快，她便意识到。

不是眼前的人给了自己虚假的希望，而是她的世界中，本就不该存在希望。

她只是自己捏造了一个希望罢了。

希望路过的应用冒险者，能将她拯救。

但现实是残酷的，这种小说里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呢？

想到这里，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松开了手。

“我不是舍己为人的圣母，也不是见义勇为的骑士。我是个别人骂我就会生气，别人夸我就会开心的普通人。这个世界，是由普通人组成的。不要期望普通人来救你。”

“站起来。”

欧阳夜云冷冷地说道，后者猛地一颤，仿佛激起了无数不好的回忆，但最终，她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目光空洞。

这是奴颜婢膝许久产生的条件反射，她无法反抗。

“没有人有义务对一个人负责，除了她自己。”他继续说道，“回去吧。盲目地祈求别人的帮助，是没有结果的。你这样，只会给自己招致更大的痛苦。”

少女咬着干涸的嘴唇，沉默着。

随后，欧阳夜云放下拦着她的手。

“冒险者先生教训得是，这家伙，就是太没规矩了，居然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偷偷从窗户里翻了出去。这些负罪者，就是可恶，都是他们品行不端，才害得全世界人心惶惶。您听说过吗？他们还会变成大怪物呢，实在是太可恶了。”

就凭你们几个的性子，如果不是天赋太低的话，也有很大概率会被灾兽选中的。欧阳夜云很想这么说道，但他不想跟他们吵吵，他还要做任务，还要去积雨草原采草药赚钱。

“你们几个。麻烦替我向领主大人问个好，顺便说一下，抓到负罪者，要杀便杀。栓个绳子，搞得跟白教徒给负罪者劳改一样，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看见了可不好，小心被奥林匹斯诸神责呀。”

“呃……是是是，是是是，冒险者先生说得是，我们会如实转告的。”二号守卫点头如捣蒜，赶紧拉起牵着少女的绳索，严厉地对她呵斥道，“还不快走？要我们抬着你走吗？敢私自出逃？一会儿到了府上有你好看的。”

说完，他猛地一拉绳索，少女脖子吃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但她一声不吭地撑住了自己，低着头，默默地跟着他们离开了。

“欧阳大哥……这样真的好吗？”目送着三人远去，安妮小声问道，“不做点什么吗？”

“光天化日，我们做不了什么。”欧阳夜云慵懒地回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救不完的。”

“但是欧阳大哥救过一个孩子……她……也和他们一样。”

“不，她不一样。”欧阳夜云看向远方，“他们的目光都死了，就算救下来，也无法生存下去。他们就算不生在天灾年间，也有很大概率被恶人所奴役。而且，我说过，我不是圣母，对我没有价值的家伙，我也不会去救。”

“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人的自由。”

一个陌生的声音冒了出来。

二人回过头，是一位样貌清秀的青年。他有着一头当地人特有的清爽的水蓝色短发与白净的皮肤，他穿着一席轻甲，腰间别着一把直剑，这意味着他是一名半魔法使，纯种的魔法使无法成为战士的。

“肛管组织表面撕裂、淋球菌及梅毒螺旋体感染、包括右手在内的身体多处骨折、内分泌严重异常、多种药物中毒、肺炎……那个孩子，活不过这周了。”半魔法使青年说道，面色凝重。

“哈——你知道得可真多。”欧阳夜云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附和道。

“我的名字是李奥纳多，也是这里的冒险者。”李奥纳多展现出友好的笑容，随后做出了请求握手的姿势。

“欧阳夜云，杏王朝来的。任务繁忙，暂且告退。”欧阳夜云无视他伸出的手，拉起安妮直接离开。

“冤屈应当被伸张！”李奥纳多小窜着跑到欧阳夜云面前，“听这位魔法师小女孩说的，您救过类似的人吧？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您的行为都是值得夸赞的！那位少女是无辜的，不能因为身上有罪印就被当成奴隶虐待。如果苍蓝联邦的法院无法制裁他们，那么，就由我们来给她一个公正的答复！”

“好的，那你去给她答复吧。”欧阳夜云嘴上说着，研究看也不看李奥纳多，拉着安妮稍微往旁边绕了绕，继续往城门走去。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种不知道是愤青还是圣母的家伙到处都是，他们总以为自己是个英雄，其实不过就是浪淘里的一个气泡，连水花都算不上。

如果他真的有超凡的实力，欧阳夜云虽也不会掺和进去，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跟避臭虫一样避开他。但李奥纳多胸前的白银毒蛇徽说明了一切——这个高谈阔论的半魔法使青年，不过只是个平凡的高级战士罢了。或许在保护商队和救援同伴时，他的表现能非常出色，但他想去替大领主的奴隶伸冤？这甚至连自我膨胀都不是，这根本就是愚昧无知欠收拾。

“我需要你的帮助。”李奥纳多不屈不挠。

“抱歉，我们有任务，暂时没有时间帮助你啊，你去找别人吧。”欧阳夜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他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

“她没有犯罪，她只是因为被邪恶的灾害附身，就该被当成奴隶虐待吗？真正有罪的，是那个变态的大领主，巴尔克，他不配成为卡门城的领主。上任以来，他贪污受贿、买官卖官，甚至与地下组织勾结，开发风俗行业。卡门城，是南拒半兽人的枭雄之城！它不该被这种乌烟瘴气的风起所腐化！”

李奥纳多在欧阳夜云背后大声吼道，声音慷慨激昂，仿佛大领主竞选时的演讲一般。他能想象出他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的场景。公然在大街上说这种激进的言论，如果被守卫听见，百分之百应该会被拘留的吧。

咽了两口口水，李奥纳多的措辞骤然尖锐。

“第五原罪的宿主、阴影王朝的君主！被自己的子民所背叛，你就没有一点怨言吗？”

欧阳夜云骤然转身，犹如离弦之箭，等安妮回过神来时，前者已经冲到了自己身后七八米远，揪着李奥纳多的衣领，罕见地露出愤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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