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

罗杰和艾薇儿的运气其实非常不错。他们刚开始走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下起了大雨。不但他们走过的痕迹全被大自然抹掉，敌人的跟踪进度也明显停滞了。

事实上，由于雨实在太大，他们也最后不得不找了一处山崖避雨。按理说，被浇得透心凉的孤男寡女躲在荒无人烟的山崖下面避雨，总要发生点什么才正常。不过，在又傲又娇的大小姐面前，罗杰真是有那贼心也没有那贼胆。不过，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孩，虽然艾薇儿严令禁止，他还是趁艾薇儿晾上衣地时候小小偷窥了一下。艾薇儿的身材确实是一等棒，那后背的曲线简直足以令每个男人销魂。

不过其代价就是艾薇儿发现之后的大声尖叫，罗杰觉得就算十里之外的帝国军也能听见这尖叫，所以再也不敢偷窥一眼了。

他脱光了衣裤，坐在了岩石右侧，而同样只留了内衣的艾薇儿则靠在岩石的另一边。

“哎，海狗，”艾薇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怎么了，大小姐？”

“那个，其实，你是怎么看帕芙妮将军的？”她忽然这样问。

“将军？那个女人啊，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喜欢开过分的玩笑，嘴比谁都毒，也只有马尔赛罗元帅家才能养出那样的大小姐！不过……”

“不过？”

罗杰忽然沉默了。

“喂，其实，其实，”她犹豫了好久，终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其实你也爱着帕芙妮小姐吧？”

“我，爱着帕芙妮阁下？”罗杰几乎震惊了，“不可能，那不可能的！将军和我一个倒洗脚水的勤务兵？别开玩笑了。”

“可是，为什么你会一下子就看出来葛雷队长也爱着帕芙妮小姐？”她似乎很焦躁。

“那是……”罗杰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的心中如同云雷翻滚：是啊，为什么我会看出那点？不，也许本来我早就该看出来的。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这里，而是我的心。难道，敏锐的艾薇儿察觉到了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感？不，并不是那样的，我心底里的我告诉我。那是另外的东西，那并不是男女的情爱。

“我确实爱着帕芙妮将军阁下。”罗杰这样回答。

“啊。”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充满了失望。

“不过，”罗杰郑重地补充道，“我们第三军里每一个汉子都爱着她，因为她是我们第3军唯一的公主，唯一的女王。她是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的忠义的对象。”

“忠义？”

“是的，这不是因为她是那位伟大的元帅的女儿，而是因为她也爱着我们每一个人，跟随她我们才能成为一只伟大的军队。这就是我们的敬爱，比男女之爱更深沉，更浑厚，也更深入骨髓。”

“罗杰，你对帕芙妮小姐，真的只有那种敬爱吗？”

“嗯，也许，还有另一种感情吧。”罗杰回答，“帕芙妮阁下一直关心着我，虽然有时候会指使我干这干那，可是她一直把我当作弟弟般爱护。我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一般。所以，在知道帕芙妮阁下牺牲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世界终结了一般。可是，那时的你的笑容拯救了我。”

“我的笑容？”

“那时的我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虽然做着那些表面正常的事，可是我的心里已经变质了，几乎等于死了。那时，是你的笑容拯救了我。我发现，我的生命中还有那么美好的东西，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东西去保护，去爱护，去珍惜。帕芙妮阁下也一定是这样衷心期望的。”

罗杰停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他本以为他没有勇气说出的话，“从那时起，我就真正爱上你了，艾薇儿。”

艾薇儿也沉默了，忽然，她向着罗杰的方向走来。

“艾薇儿，你……”她除了一条内裤外一丝不挂，美丽的身体和金色的长发雨中被沾湿了。罗杰看到了她优雅的曲线，美丽的**，雪白的没有血色的皮肤。他仿佛注视着一尊圣洁的女神像。

“如果可以的话，姐姐也好，爱人也好，我想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

他只是仰望着她，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把手伸向她的方向。

于是，她一步步走向他。

**的他抱住了她修长的大腿，然后是她**的腰身。她顺势坐在了山崖下的草地上。厚厚的草甸让她舒舒服服地跪坐在地上。他把头放在她的膝盖上，如同偎依着自己的母亲。她的纯白的挺拔的胸部似乎闪耀着阳光，让罗杰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失去那些男欢女爱的欲望，而是只想躺在她的腿上，静静地入眠。而她只是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神赐给我们最大的幸福，就是在安宁中静静入眠。”

这是我的母亲在我的小时候哄我睡觉时说过的。在那时罗杰泪流满面。

“我爱你，艾薇儿，艾薇儿……”他如同梦呓般呼唤她的名字。

她慈爱地回应着我：“我也爱你，罗杰。愿神保佑我们回到祖国的怀抱。基德，卡雷露亚。”

漫长的旅途还在延续。

飞瀑般落下的雨水似乎耗尽了苍空中所有的云层。他们离开了卡基山脉，就不得不面对灼人的骄阳。

他们早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周围是半荒漠的地形，点缀着一个个雨后形成的脏水坑，除此之外，就是看不到边际的山丘和平原。

然而，他们却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祖国在东方。

向东，向东，向东。

只要向东走，继续向东走，他们总有一天可以回到祖国。

啊，那个令他们朝思暮想的祖国！

虽然他们已经衣衫褴褛，虽然他们已经弹尽粮绝，虽然他们已经伤痕累累，虽然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们依然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互相搀扶着，顽强地一步一步地向东走。

每走一步，他们都似乎要付出全身的力气，灼人的阳光和灼热的空气，每时每刻都在损害着他们的身体和意志。

可是，那封将军的密信却在支撑着他们，让他们奋力前行。一次又一次，他们都觉得到达了自己的极限，可是每当他和她摸了摸那封密信，就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新的力量。

好像那封重达千斤的密信真的被帕芙妮施了魔法，一次又一次地虚空中变出了神秘的能量，让他们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前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向东，向东，向东，还是向东。

只要再多走一步，就离祖国又近了一分。

啊，那个令他们魂牵梦绕的祖国！

他们的意识已经在阳光的照射下模糊了，他几乎要紧紧抓着艾薇儿的手才能辨别方向了。他们几乎已经在凭自己的思想走路，而是凭借大脑中制造的幻觉在一步一步向前摸索。他甚至看到一个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在他面前欢快的跑过，还有红褐色头发的将军在前面向他招着手。一个自己，两个自己，三个自己，数不清的自己在他身边走过，又消失。

存在他身边只有艾薇儿，只有艾薇儿一个人才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有5个小时？或者10个小时？罗杰已经记不清了，他的幻影已经越来越多，最后他甚至看到了熟悉的共和国的边境检查站，他就是在那里踏出国门的。至今那群众欢送他们出国参战的景象还印在他脑子里。

“那不是幻觉，罗杰，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直到他看清楚那不是海市蜃楼，而是真正的现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们成功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劲儿，大喊着“祖国，我们回来了！”然后疯了似地跑起来。

“等等，先等等！”艾薇儿似乎在后面这么喊。

不过，罗杰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疯狂地跑着，奔着，狂欢着。

然后，他摔倒了。

他摔地如此之重，简直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个检查所的士兵从检查所里跑了出来：“喂，小子，你没事吧？”

艾薇儿也从后面赶了上来：“罗杰，罗杰！”她简直是带着哭声地赶了过来。

真是的，哭什么哭，快要死掉的时候不哭，这时候哭什么，真是小女人。

不过，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是的，那个士兵的口音怎么——

突然，他清醒了，然后就好像从天国坠入了黑暗的冰冷的地狱。

——那个士兵是帝国口音。

“帝国，为什么帝国兵会占领这里的边防哨所？”他不可思议地对着正想扶他站起来的帝国士兵说道。

那个士兵一脸惊讶的样子，“你还不知道吗？共和国向我们投降了啊！整个边境都由我军驻守，共和国军都已经解散啦！”

为祖国奋战的战士们在生命的最后还忠于祖国，可是祖国却在利用完他们之后背叛了他们。

“投降了，投降了？”那个总统不是信誓旦旦要在3个月内打倒帝国吗？那个人不是被奉为军神，得到了全体国民的信赖吗？结果，我们的祖国就这样战败投降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是的，罗杰他们一路历尽艰辛，葛雷他们拼死战斗，整个第三军几乎全员玉碎——他们付出了几万条生命，在终于就要能把将军的一举扭转战局的密信送回国之前，政府就向敌人投降了？

“罗杰，要冷静，清醒一下，这就是事实！”艾薇儿摇着罗杰的臂膀。

“艾薇儿，我们，我们……”

“这么说来，一男一女的组合，还都是小孩……”那个帝国士兵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他大叫：“快来人哪，这两个家伙是通缉的要犯！抓住他们！”

罗杰心里一惊，“糟了，他们已经得到通知了，艾薇儿你快走！”

艾薇儿却只是对他露出了一个凄美的微笑：“我已经不会逃走了，我们生死都不要再分开。”

“啊，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敌人已经从四面包围上来，罗杰知道，这时再也逃不掉了。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啊。”她温柔地这样说着，随后就被粗暴的帝国士兵拉起来绑了起来。

罗杰和艾薇儿随后被关进了一个小黑屋。其实就算不绑住他们，他们也别想逃跑。因为之前的赶路消耗了他们太多体力，现在他们全身酸痛，几乎都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黑屋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门外的阳光照在她一头红色的头发上。她骄傲地站在那里，很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将军？！”罗杰几乎一下子坐了起来。

是的，红色头发的女人，傲气逼人，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有那个将军才配得上这个形容词。

“您还活着，您要来挽救这个国家了吗？”他呻吟着呼唤着。

可是，她只是好奇地说：“啊，你认识我吗？”

不，她不是将军，或者说，她不是帕芙妮将军。

她身穿着帝国华美的红色将军服，头发是纯粹的鲜红，简直像用血染过一样。帕芙妮的头发是红褐色，她的母亲头发是红色的，而她的父亲马尔赛罗元帅则是偏黑的头发。

而这位女将的头发是纯粹的红，让人觉得恐怖的红。

“我的名字是林红雀，是这个朱雀军团的统帅。”她这样自我介绍。

“为什么，为什么帝国四名将之一的你会来见我这种无名小卒？”罗杰奇怪地问。

“不是我想见你，事实上，有一个大人物想见你。”她似乎也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接着，她身后的一个少女就进入了这个狭小的小黑屋。

她用罗杰他们熟悉的声音说，“林将军，你可以退下了。”

“你是，李成姬姑娘？！”罗杰大惊。

“不得无力！你这等卑下的人物，也胆敢直呼夏莲女大公、帝国皇帝之妹姬成姬公主殿下的名讳？！”林红雀大怒，立刻训斥道。

“不用这样，红雀姐姐你还是这么火爆的脾气啊。”李成姬这时似乎自然有一种高贵的气度，简直和之前在村里的表现判若两人。“你退下吧。”

“可是……”

“你打算不听我这个皇帝妹姬的命令吗？”

“属下不敢！”林红雀似乎是对这位公主非常忌惮，立刻低头退了下去。

“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我好想再见你啊，罗杰哥哥。”虽然是说的亲切的话语，可是她似乎也和罗杰疏远客气了很多。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帝国的公主？你骗得我们好苦！”罗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么夸张的事实。

“是的，我就是帝国女帝刑月影陛下的妹妹，成姬公主。”

罗杰也大约听说过，从五姬时代之后帝国就采取两姬共治的体制，苍姬的后裔和莲姬后裔分别继承帝位，而另一人就成为皇帝候补，虽然目前帝国宦官专权，但是这个妹姬的权力和地位依然是极大的。

“本来我只是想在附近著名的豹跑泉洗个澡，所以就任性地没有带贴身护卫。我没想到竟然会在那里遇到共和国军的士兵。更糟糕的是，我甚至不能带你们到临近的帝国军驻地，因为我这个地位的人物是不能被敌人活着俘虏的。”

“所以你就想借带我们到村子乘机脱身？”

“没错，我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后来的事你们大概也明白了，我离开村子之后就跑回了营地，因为差点迷路，花了我不少时间。之后，就是调动驻军向那个村子发动了进攻。”

“我们救了你，可是你竟然这么对待我们！”罗杰怒道。

“你们归根到底还是我们的敌人，况且我也下了命令要活捉你们。”她平静地说。“你以为凭你们两个人就能活着逃脱帝国精锐的追击吗？”

“那你现在抓我们是想要干什么？”艾薇儿问。

“我，是来道谢的。”她的脸红了红。“帝国之人不是不懂报恩之人，这些给你们拿着吧。”说着，她拿出了一大打儿金叶子。“这些金叶子值不少钱，你们两个下半辈子的花销足够用了。”

“谁会要帝国皇族的钱！我们不要！”罗杰怒道。

她把叶子一扔，任由它们落在地上。“随你们的喜欢。”然后她就往门外走去。

“等等，我有一个请求。”罗杰突然说。

“什么请求？”公主背对着他，这样问。

“帕芙妮将军的尸首怎样了？”罗杰激动道，“请你把她的尸身还回来！”

“对不起，那不可能。”她这样回答。“那是皇帝姐姐要的人，所以已经连尸体送去帝都了。”

“什么……”罗杰痛苦地低下了头。

“如果你没有其他说的，那么本公主就——”

“我个人没有请求了，但是，我想对你说，凡是活在世上的人都是平等的人，都是同样的人，我在救你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你是公主还是平民，你是帝国之人还是共和国的同胞，我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即将被**的少女而救你的。请你好好想一想，然后再决定怎样对待已经投降的我国同胞。”

“明白了，我会考虑的。那么，再见了。”说完，她就消失在门外了。

之后，帝国的女将又一次走了进来，“公主下令放了你们，出来吧！”

然后两个士兵就进来搀扶着他们站了起来，离开了这个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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