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从昨天起就没有停过了。
环视着明明是精心布置却依然简陋不堪的诊疗室,我有些后悔没装空调。
墙壁回潮是小事,地板滑腻也是小事。
但是香烟上霉就是大事了,更惨的是我已经被雨所困无法出门买烟。
毕竟医院大楼里不可能有人贩卖香烟。
被无法言明的焦躁所驱使,我打开了窗户,伸出手去玩弄雨滴。
在享受着雨滴坠落手心的**同时,袖子也在无意间被弄湿了。
这又湿又闷的七月雨,看来真的和我的性格不合。
“是颜似烟医生吗?您的预约病人已经到了,他和他的家人在三楼的心理门诊室等您。”
“谢谢,马上到。”
我挂上了电话,整理好医生象征的白大褂,顺便重新戴了下眼镜,然后取出镜子照了照。
差不多,像个名叫颜似烟的年轻女心理医师。
原本,我只是个四处旅游无所事事的女魔术士,专长是欺诈与诡术。但是最近突然兴趣来了,想要体验一下医生的感觉,于是来到了联淮市的市医院,用一些小手段拿到了心理专科门诊主治的职称,顺便还霸占了医院顶层开起了秘密的私人小门诊。
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论玩弄人心的技术,我还是很自负的。
当然,本质不是医生的我,并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高尚想法。我只是想要体验下这样的生活,就像玩游戏体验枪战或奇幻冒险的玩家一样,没有持有一丁点的责任感。
但是兴趣来了,我也会做治病救人这种慈善活动的。
收不收费无所谓,当然他人的生死也与我无关。
只是,我是很挑病人的。
“还有两个月的寿命吗……”
我侧坐在门诊室里的办公桌前,翘着一只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手中的病历。
病患:詹枚;
病情描述:先天性心脏功能衰弱,在心脏移植之后出现排斥现象,以及各脏器的衰竭。
不行了这种人,神也救不回来了,除了坐等一死已经没什么挣扎的余地了。
超级不负责任的我,冷眼瞟了一下坐在对面的病患。
是个看上去有些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大约只有20出头吧,刘海有些长,盖住了他的前额和眼睛,人也很清瘦。一般年轻人这个时候都在上大学或开始实习工作了,但这个人却被残破的心脏所困,人生即将到达尽头。
“……他15岁那年就做了移植手术,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好。本来还想能等到他以后结婚,没想到现在就……”
病患的家人满脸的悲怆,看的连我都有些动容了。在这个计划生育已经执行了20多年的国家里,绝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个独子,而这个独子现在却刚成年就要死去,的确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我又看了一眼那位名叫詹枚的病人,和他家人相反,一脸的平静。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4.5英寸的手机屏幕上,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
这么想起来的话,从我刚进门诊室开始,这个年轻人就一直是这样了,最多抬头看了下我这个主治医生。
这家伙还真是淡定啊,完全对人生看开了吗?还是对生对死都没有什么感悟呢?亦或者在死前还有什么要紧事情需要做呢?
不管是哪一种想法,我都很有兴趣。
“……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也知道,孩子是没办法治了,但是我们希望孩子最后一段日子能过得充实一些,阳光一些,让他振作起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力的。”
这就是病人委托我的真正内容:调节病患的心理,让他最后能有存在实感的离开人世。
事实上,我当然不可能治好他的衰竭症,我只是拿他做观测对象而已。
想要看看那些因异常而不得不独自走向死亡之人,最后一段时光的心理表现。
“想要住在哪个病房,随便挑~”
家人离开后,我领着詹枚在市医院的住院部里闲逛。
“随便住哪都可以。”
那家伙漫不经心的说道。
“啊,最好是单人间。”
“当这里是旅馆吗?呵呵~”
没两句,我就和这个年轻人说开了。并非是最初印象里那种沉默寡言的人,相反,有的时候我还会觉得有些嘈吵。
“住院部里是不是男女分开呢?”
“东楼和西楼哪个里面妹子多些?”
“病房里限不限电?我想带笔记本来。”
该说即使是将死之人,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吗?这种充满旺盛活力的对话还真是让我有些应接不暇。
当然,我也没比他大上几岁。
“差不多就是这里吧。”我指着西楼最里边的一间空房说道,“医院不限电,但也不能使用大型电器,早餐自取,中晚两餐会有人送给你。还有,不能随意出楼,而且你身体也不好。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按紧急按钮。”
“不能上网吗?”
他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
“……网线吗?医院有无线网覆盖。”
“那就太好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兴奋表情,简直就像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样。
和别的医生不一样,收集情报的话我能超过世界上大多数人。所以只花了半天就差不多弄清了詹枚这个年轻病人的情况。
之后我又花了半天时间,从詹枚的家人处了解了侧面情报。最后综合在一起,我差不多得出了结论和应对手段。
但是首先要做的是验证我的结论。
“早安,今天感觉如何?”
我推开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单薄衬衫坐在床上的詹枚。
“没什么感觉,和家里差不多吧。”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他的腿上放在笔记本电脑,盯着屏幕的眼神也只有在我进门的那一刻闪了一下,大概是为了确认来者身份吧。
还真是专注。
“昨晚睡的如何?还习惯住院吧。”
“早就习惯了,不过我昨晚没睡。”
詹枚一脸稀松平常的表情。
“打游戏吗?还是上网呢?”
“都有,医生你也喜欢玩吗?”
见我说到了他的兴趣,他立刻转过头来,目光中全是单纯的好奇。但尽管如此,他的手也没停过。
“说起来,我也会玩一些的吧,看心情。”我随口应付道。
这种情况我已经从詹枚的家人那里了解过了。
网瘾症,游戏狂,死了也要玩。
这就是家人对他的评价了。而就连自家人都这么说,那就不用想那些熟悉詹枚的外人会怎么评价了。
据说詹枚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也喜欢玩电动游戏,但还是会有专注于现实中的学习以及人际交往的,甚至还有一些很文艺的爱好。但自从经历大手术之后,他的性格就极端起来了。完全抛弃了三次元的日常,沉迷于游戏和虚拟网络中。
以前积攒起来的钱,全部投入到游戏机和虚幻角色之中。
虽然人还活着,但是他这种时时刻刻都要浸泡在幻觉中的倾向,让人觉得他已经和此世缘分不大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家人才会忧心忡忡的找到我,想要我做心理辅导,让他在人生最后一段时间里恢复以前的样子。至少,让他死于现实之中。
真是可怜的家伙,自我逃避到这个地步了吗?拯救迷途羔羊不属于我的喜欢范围,但是那份无奈到了极致的父母心,我还是要表示敬意的。
“我听说你会画画,这是真的吗?”我看着他那显示器中花花绿绿的内容,稍稍靠近了点,然后岔开了话题。
“嗯,不过没去专门学过,全是野路子。”
他有些害羞,伸手理了一下盖住眼睛的前发。
“好好画一张如何?你的家人一直想要你画一张图,留作纪念。”
“哈哈,见不了人的,我那数码绘太烂了。”他随口推脱。
“没关系,就当是留作纪念如何?其实我也很喜欢会书法绘画的人呢。”我恰到好处的利用了下身为年轻大姐姐的优势。
“真的吗?”
“回应别人的心情,满足别人的需求,这可是一种幸福哦。”我推了推眼镜,“在温暖别人的同时,你的心也会被温暖的吧。”
“是吗……”他按键盘的手指有一刻的停滞,“不过既然医生姐姐你这么说了,我涂一张也没问题,只不过真的很久没画了,肯定入不了眼啊。”
“没关系,只要画完就没问题,你的家人也会感到宽慰,当然作为医护人员的我,也会高兴的。”
“哦……那我试试看吧。”
他埋下了头,却没有继续在网络上码字,而是对着屏幕发呆。
差不多,我的话也算起效了吧。
被需求,被承认,被肯定,这是人类必定会有的期望。就算是濒死者,恐怕也脱离不了这一点吧。
以家庭的大义以及个人的请求,向詹枚发出需求,只要他回应,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做到位了。
他的家人想要脱离虚无妄梦的证据。
而我则是想要满足观测变化的欲望。
那么只要按照我的剧本来做,上演一场“最后的画作”的感情戏,那么大家的愿望都会实现。
而且除了我那看戏一般的心情,多多少少我也开始期待他的改变了吧。
或许,我也是那种会对着大团圆结局流热泪的普通女性。
我本来不是乐观的人,但这次还是太乐观了。
“画画用的数码板和常用素材的硬盘还没到,大概要等到下午吧。”
他盯着手上的掌机游戏,没有移开目光的他只是耸了耸肩表示遗憾。
“话说回来,医生姐姐你都玩些什么游戏呢?”
一转眼,他立刻开始用游戏为话题,自以为不易察觉的和我套近乎了。
“几乎全是文字类游戏呢,需要练习或重复升级的游戏我不碰。”我如实回答了他。
“GALGAME吗?没想到还真的有女性喜欢玩恋爱游戏呢!哈哈,姐姐你都玩过哪些呢?”
称呼也变得暧昧起来了,但却让我有些烦躁,烦躁到我想立刻抽一支烟。
“不是恋爱类,都是解密之类的。”
“哎?结果居然不玩恋爱类?姐姐你该不是有什么过往的阴影吧。”
越来越烦了。
我站起身,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时间。
“差不多我也该去工作了,你要注意保重身体,别熬夜上网打游戏了。”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放心,我困了就会睡的。”他还在说着自以为保证的话语。
“抱歉,我要上网找些素材,以前的存货都落后太多了。”
当我第二天再去找他的时候,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姐姐,你说我画什么好呢?”他歪着头问我。
“你擅长画人物还是画景物呢?”
“……都不擅长呢,哈哈。”有些没神经,詹枚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之后话题就偏移了。
“姐姐,说起来你是画面党吗?”
“喜欢逛哪些网络社区呢?”
“在线看电影吗?有什么推荐的免费视频网?”
“我觉得女孩子的话还是比较喜欢看动画片的吧,这个系列很搞笑哦。”
然而期盼落空的我也没什么动力陪他扯下去,随便应付几下就离开了。
根本不需要什么图画的我,自认为耐心极好的我,现在都开始莫名着急了。
不过时间还有很多,而且我也很闲。
“还在思考如何构图呢,很久没用数码板画图了,感觉很是别扭啊。”
第三天的下午也是这样的对话。
“别急,每天画一点就好,身体重要,别贪玩。”
口头上安慰一下他。我站在门口看着正在刚从睡眠中醒来的他,看来他又在游戏动画电影论坛之类的东西上熬了一夜。
“嗯~~”他伸了个懒腰,“昨天傍晚出了一直期待的新作掌机游戏,所以就立刻下载后完了一个通宵。”
“……好玩吗?”我连像样的表情也懒得挤出来了。
“嗯,比起前作要改了不少系统呢,而且人物都重新做了,很有诚意,要不要一起玩?”
“没兴趣。”
“呐~买个掌机一起玩吧,姐姐,上班也很无聊吧。”
在这有一茬没一茬的对话里,我感觉我对詹枚的兴趣在急速降低。
这个对象,只会让我等待,或许并不能让我观测到人在生命耗尽之前的异常。
但至少能用一丝期待来消磨无聊的时间,那也算不错了。
第四天,第五天也一直都是这样。
所谓嘱托和请求也不起作用,我甚至开始怀疑詹枚和其家人的关系到底怎样?但即使关系差到连随手一张纪念图都吝啬,那也应该为我这个暧昧的女性角色做点什么吧。
但结果是,他几乎没有动笔的想法。
无所谓图画的我,不得不为自己随便借用他家人的名义而感到羞耻。
羞耻的原因是:即使是借了家人名义,也换不来一点行动。
但是就在我差不多没有动力去每天探望詹枚的时候,某样东西突然爆发了。
因为一个我怎么也没想到的契机,爆发了。
医院断网了。
路过走廊的护士站时,我就听到实习护士们拿着手机挥来挥去,嘴里嘟囔着“QQ登上不去了”,看来是无线网的信号断了。
而平时对网络不敏感的我,在断网的现在只能想到一件事:詹枚那个网络狂,现在会是怎样的呢?
该不是已经要跳楼自杀了吧,拜托,这可是我最不屑的桥段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让人不屑。
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詹枚双目无神的躺在病床上,笔记本和数码板之类的电子物全部都被放到了床头柜上。
“……杀了我吧。”
一点也不好笑的撒娇笑话。
“至于吗?”我冷笑一声。看见他人的丑态,不嘲笑一下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没网什么也干不了了啊,下载和上传都断了!!手机也欠费了!”
说着他抓起被单,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甚至开始呜咽起来了,断网打击有那么大吗?
“你还可以画图。”
我拼命忍住了想要放肆嘲弄他的欲望,并且好意的提醒了他。
“那算什么!!!!!!!”
他在被子里直接咆哮了。
“画图?!哪算什么个玩意!!!!纯粹浪费时间!!!姐姐你知不知道画个图多麻烦!!勾线调色上色,还要找各种滤镜,太磨叽了啊!!!”
“随便画一下而已,其实我不在乎,但是你的家人还是想要看到你有所振作的。”我适时的抬出了家人的名号。
“我才不想管这些啊,我又没死!!”詹枚在被子里打了个挺,好像在发泄着什么,连床都震了一下,“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比你们都要宝贵啊!!!你们还有几十年可以活,我就那么几个年了,甚至现在只剩几个月了,怎么就不能好好玩呢!!!我招谁惹谁了!!!”
“那你要怎么回应家里人对你的期望呢?即使现在,他们也对你有所期待吧。”
虽然情绪的爆发是我一直在等的压轴好戏,但现在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就像吃臭豆腐结果真的吃到了腐坏的豆腐一样。
“别跟我说什么梦想希望有出息之类的,那都是狗屁!有个屁用!!我现在能活一秒是一秒,我要把未来得不到的快乐全部在这里补回来啊!!我的人生已经亏本了,我现在要努力赚回来啊!连打个游戏上一会网都不能任性下,我还有什么活头!!”
“呵~就用这种没出息的方式?赚取人生?”
已经不需要遮掩轻蔑之意的我,瞟了一眼那些笔记本之类的电子玩具。
“我15岁那年就被上天判了死刑了啊!我才玩了几年的游戏!我才看了几年的电影!以前我还以为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悠闲享受,但现在我根本没那个时间了啊!既然人一辈子所追求的就是安乐,那现在快死的我除了玩,还有什么是有意义的呢?!!你说我天天上网玩游戏没出息,可是我都没机会去找有出息的乐子啊!!”
说到这里,他顿时沮丧下去了,原本就很单薄的肩膀现在更是有种塌下去的感觉。
“我……我甚至都没有恋爱过,我都没有泡过妹子啊!!”
他把他那犹如小狗般惹人怜惜的湿润眼神投向了我。
“姐姐,那个……能不能暂时和我在一起,我很喜欢你……”
用可怜到让人同情的话语对我告白了,而且最后几个字几乎无法听见。
虽然把实为魔女的我当做女神来做精神寄托,只会让你大祸临头,但我现在却连说话的动力都没有了。
看来不管是画图也好,还是拜托他做别的也好,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的,“被需求就会有动力”这个理论对这个人不起作用。
因为他已经认命了。
既然未来已经被堵死,那就在这段死胡同里尽量享乐,不管那到底有什么意义。
除了满足自己空虚的乐趣之外,他已经没了任何的想法了。
只有自己的快乐才是最真实的,只有被填满的享乐欲才是理所当然的。
管他自己是哪一天死,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只要自己还能享受一小时,一分钟,哪怕是一秒钟,那也是赚了。
这种杀鸡取卵般的享乐方式。
简直和害虫没两样了。
如果每个人类的最后阶段都是这样,我就真的很怀疑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没被毁灭。
余味真是太糟了,简直像喝到最后只剩粗纤维的生榨果汁一样。
想通这一点后,我对他顿时没有半点兴趣了。再待半秒也是浪费人生,连再见也懒得说,就算嘲讽我都觉得没意思。
我直接抛下了医生的身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持续一周多的阴雨天气终于消停了。
当我在医疗大厅里一边惋惜的挠头一边将发霉的整条香烟扔进垃圾桶时,某个意外的人出现了。
“颜医生,您好。”
“嗯?啊……哦,是您啊,上午好。”
我有些失礼的结巴了,因为我没认出来这是谁。趁着自己丢脸的那一瞬间,我从脑中搜出了这位人士的资料。
詹枚的家人。
“关于詹枚的事情,非常抱歉,我尽力了。”我以尽量恭谦的态度说着谎言,实际在断网那天之后,我已经把那些事情彻底清除出大脑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来谢谢医生您的,这段时间辛苦了。”那位家人也低了下头,心情很低落的样子,“其实我们一开始就没抱多少希望的。儿子从小被惯坏了,现在这种状况我们更是照顾不周,结果他就变成这样了。”
“现在他如何了?”我礼节性的询问道,其实我根本对那个人没有任何想法了。
“唉,还是老样子,回家里继续捣鼓他的游戏了。”不知怎么的,那位家人轻舒一口气,“也罢,我们做家长的也尽力了,想想也7年了,最后一段我们都不折腾了,就这样让他平静的走吧,我们也省点心力了。”
“…………”我一时语塞,“彻底放弃了吗?你们的儿子……”
“唉,别提了,我们没能好好珍惜他以前健康的时候,之前也只顾着治病救命,对他我们也有亏欠啊。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好好珍惜最后他还在我们身边的日子了,算是给我们自己留点纪念了。”
“虽然这么说,詹枚他倒也没有珍惜过自己的命呢。把健康生活都拿去做本钱,只是为了虚无的享乐,把本来就活不久的寿命挥霍光了。”不经意间,我的嘴角上已经挂上冷笑了。
“没办法啊!毕竟这是个没人懂得珍惜的时代。”
长叹一声后,他摇了摇头,再次鞠躬对我道谢后走出了市医院大厅。
到最后,人类也只会想着人类自己而已吗?
明明雨停了,但我心情却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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