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一直是这样,茉莉姐的画里蕴含着我喜欢的那种灵气,是店里挂着那些装饰画不具有的。一个多月以来紫草镇的生活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体验。但是有什么根本上的东西没有改变,就像从一开始就固定了的画布底色。
我和茉莉姐有本质的不同,她是真正的天才,以高中生的年纪就达到了那样的成就,而我,只是在她的感染下拿起笔的普通人。
握起画笔开始那天没有发现特别的感受,没有像期待中那样,原以为自己也能够通过绘画改变眼中的世界,但是这种如同耍小聪明一样的伎俩仿佛早已被看穿。无奈的仅仅只有手中的画笔更加灵活,能够画出越来越光鲜的线条。
『——不愧是夏梓教授的儿子,进入学院才几个月就已经达到毕业生的水平了。』
『——有的人耗数年也达不到的画技,夏树那妖孽居然如此轻易掌握!』
『——充斥灰色调的气息给观赏者无形的压迫感,红色这种激昂色彩原来也能够根据运用不同产生如此大的反差,真是年轻人富有想象力的尝试啊!』
『——夏树学长的画画得真好,可以指导人家吗?』
『——说到灰色思想,也是当代年轻人中一股潮流呐,对于未来的无希望感从中诞生的灰色情绪。无色之色,想必夏树同学对此已经颇有研究,没想到才二年级就有如此造诣……』
走在学院中偶尔会听到类似的评论,教授、同学或者后辈赞美褒扬的话语,甚至还被拿来和我的老师,茉莉姐作比较。名教授的儿子,天才少女破例亲带的学生,不知不觉被罩上各类头衔,人们总是希望将事物按照自己的期望设想,能够将一个人厌恶的部分描述成他的优点应该说他们更有眼光,或者根本只是单纯的讽刺。
粉白的花瓣飘落到手背上,那抹轻柔的触感稍加用力就会感受不到,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千卉公园樱花盛开的季节。
注视着手中的画笔,四周恢复了寻常的喧嚣,也褪去了刚才独有的色彩。
最近也习惯了早晨来到公园动笔,色彩总是会在眼中闪过,来不及下笔就马上褪去。注视着画布上刚刚完成的画,连续五天早晨的作画结束了,这样的程度和在学院里的时候如出一辙,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变化。
变得奇怪的不仅仅是她。
手指可以准确灵活的操纵画笔,却和画出一幅想要的画作没有丝毫因果,大概就是逼真的人偶和活生生的人的区别。或许是不具有天赋,或者我已经失去了身为画师最重要的东西,看不见事物更本质的部分。
眼前绽放的樱花树在画板上如同镜刻下来,却连选择这棵树作画的初衷都不记得。如同滤镜一般,带有色彩的花瓣飘落进画布,再从画布中飘离时已失去色彩——
「——呃!」视野里一阵眩晕。
今天也一样,即便画出来却不是脑海中所想,根本无法像茉莉姐那样画出心中的意象,也许根本没有想要透过画传达什么,哪怕任何一位画师都会有属于自己偏好的色彩……
(这么几年来努力想要改变都白费了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
压抑已久的烦躁与疲惫,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摔掉笔,掏出了烟。
竟然画出这样失败的画作。
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无法抓住色彩的画师存在本身就是在玷污绘画。
对绘画的玷污吗……的确也是,我这样的半调子根本无法将心中所现的真实画面描绘出来。
不,是根本没有资格提『画师』二字,说起来也只比初学的涂鸦好些罢了。
虽然没有成为职业画师的那种强烈愿望,也不至于沦落于此,难道从高中时期到学院里的日子都荒废了么……
是啊,回想起来一直在荒废度日,时间就像一把锉刀,这样下去等到变成中年人才发现自己一事无成,与其这样又何必出生在这个世上……
不由得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这些心声毫不留情,甚至让我对至今的存在都产生了质疑……点头。
「……是谁啊——!!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很熟的样子扭曲别人心声!」我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咆哮道。那已经不是自己的心声,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想法和声音。
站在身后几步之遥,看着我的少女脸上露出了莫名悲伤甚至擅自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真要感谢她以那样高同步的神情语气诱导别人的黑暗情绪。
很危险啊喂!
「刚才我说出来了?」我忍不住询问。
少女点点头。
丝绢般的黑色长发因微微偏头流淌至腰际,细腻的五官犹如细笔轻描上去,绝妙地浮现在俏丽的脸蛋上,让嘴角看上去有一丝使坏的笑意。
「出生在这个世上真是对不起,不知浪费多少粮食才能长这么大只!」看着那一点都不悲伤的表情我一阵来气。
「画得有那么烂么,难道是因为用左手画的原因?」少女未经同意,径直经过我身边走到画布前端详起来。
大概高中生年纪的她,脖颈上一条红绳挂着一件小饰物,身穿着淡蓝色为主色的长袖制服和蓝色的制服裙,打着黄色领结,看上去有点像朵盛开的勿忘我。
看样子应该是附近高中的学生,胸前戴着的像朵蓝色小花的应该是校徽。是因为我的讽刺太委婉了么,这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困扰。
「虽然看你的反应并不满意,但我挺喜欢这幅画呢。」背对着我的她好像看得很仔细,说话时视线也未离开画布。
「喜欢?」对于画师来说听到这样的称赞还是感到一丝欣慰。
「感觉……很喜欢?」
「感觉……是指,为什么是疑惑口气?」心里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反应。
「因为完全不懂画。」
「啊?」
「嘻。」少女回头泯然一笑,点亮了细长眉宇下黝黑的双眸。
一时不知该如何发作。
「第一次看见有人画出蓝色樱花。」
(蓝色?)
将视线移到画上,画的是一株樱花绽放的樱花树,飘舞的花瓣栩栩如生仿佛能够穿透画布落下,其中的每一片花瓣无一例外是用蓝色上色。
(又变成这样了吗……)不由得闭上眼揉了揉额角,现在能辨别出来意味着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在大学时候就已习以为常的症状。
『间歇性辨色障碍』,一种无规律偶发性的症状。当时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头部遭到撞击致使辨色区受创伤,虽然伤处早已物理性愈合,正因愈合反而丧失治疗口,就像无法查明原因的头痛一样属于精神性病变,保守治疗方案只能期待自行痊愈,发作时往往连自己都无法意识到,无法认出事物本来的色彩。
「看来画师先生累了,玩个小游戏转换一下心情怎样?」
「哈?」我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猜名字的游戏。」
「等——」
「就是初次见面的二人互相猜对方的名字,意外的高人气。」
(不知哪点……)就算是搭讪也太离谱了,有点搞不懂现在高中生心里的想法,不然就是拥有十分奇异的名字以此为自信。
少女指着不远处的贩卖机说出了她的企图:「输了的人请喝果汁。」
(原来不是被猜中名字的人成为使魔的设定啊。)如此突兀的开场白险些让我以为对方是那种沉溺于某种二次元设定的中学生。毕竟某些方面上来讲他们的勇气令人敬佩。
「那请女士优先。」
不知道她会猜怎样的名字。
「那开始吧,夏树。」
「唔。」
「……」
「啊?!」难道认识我??
「唔……」少女的视线变得飘忽不定。
察觉到她掩饰的动摇突然感到一丝违和转身看向画布,主题是『樱』,右下角我的签名,以及模仿茉莉姐风格绘出的一片枫叶。
「这是作弊吧!」这么叫出口时突然又觉得不妥,只能叹了口气。
「下面换你了。」少女摊摊手,总觉得声音里有种让人不快的忍俊不禁。
(喜欢这幅樱花树的话……)
反复推敲,再无选择后鼓起勇气叫出了这个名字:「你叫……难道叫樱?」
「从猜名字就能看出一个人的想象力呢,对上年纪的人来说有些勉强吗……樱,倒是位挺传统的女性呢……」少女闭着一只眼,笑得很勉强很尴尬。
本来不觉有什么的我突然觉得当前的行为很羞耻。
「觉得难为情的应该是我吧!是我想猜的么?好不容易叫出一个自觉像女孩子的名字,那不就等于大声向别人说:本人对『樱』这个名字有特殊的联想?」比如给自己的右手取名字什么的。
「真的么?」
「才怪!」我咬牙切齿。
环顾四周,所幸大清早附近并没有其他散步的人,但这种心情比对着树洞说心里话被人听见还要复杂。
「难道,恋人的名字叫做樱?」
「怎么可能,恋人还没有出生。」感觉更疲惫了。
败了。
下意识相隔一段距离坐在了贩卖机旁的长凳上,基本可以认定该少女只是单纯为了骗果汁搭讪的高中生。
「这段时间赏花的人变多了,真花和假花的界线到底是什么。」少女坐在一旁自言自语,不时抬头看天,小口喝着一罐番石榴味果汁。馥郁的香味伴随着微冷的风飘来。
「你应该是高中生吧,现在难道不是上课时间么?」瞥了她一眼,果汁少女精致的侧颜正停留在品尝番石榴的愉悦中。
「唔,本来正从公园散步去学校,偶然发现这么安静的樱树林一早多了名写生的人,就站在他身旁观察,结果等到画完也没有被察觉,难道敏锐的感觉不是现在的画师具有的素养?」少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画师又不是猫,集中力才是最应具备的,真正的画师就算被人围观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话说回来,喜欢挖苦人、上课由着自己的性子,难道现在的高中生都变成这样了么?」我也『好奇』的问道。
「啊、开始说教了,口气跟爱操心的老爸一样。」少女撅起嘴。
「是个开始奔三的成年人还真抱歉。」灌了一口听装红茶。
「一直沉默阴郁的出神,明明看他是在画画,冷不防突然唉声叹气还口吐奇怪的言语,好阴暗的气场……倒是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咳!」嘴里的饮料洒了一点出来。
听着她的描述,试着想象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形象,路人们指指点点捂嘴交谈,年轻妈妈牵着小女儿快步走开的情形,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痛。
「完全是你在诱导吧!」
「我认为把责任完全推给别人的这种习惯不好。」
「呵……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身后的?我都说了什么?!」
沉默。
「我认为这种未经允许偷窥别人的兴趣不怎么好!」
「不过,真的要感谢神明大人注视着这里。」
被少女无视了,将果汁放在一旁长凳上自说着话,双手握到胸前。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搬到这里来不到两个月的。」
「哦,原来这样。」她恍然浅浅一笑。
「这么说来,上次听人说这里的镇民都有对神明的信仰?」
「是不是呢~」少女将食指放在朱色的唇边。
我叮嘱自己完全没必要跟随她的节奏,不再看她,饮了一口红茶。
「唯一可以告诉夏树的。」少女起身,背对着我朝前面走去。
「我的名字叫做萤雪。」
「哦。」
萤雪转过身,突兀的问了个问题。
「赏的是花的*******,如果********,还会美丽吗?」她的声音有些小,只能联系口型勉强听清一部分。
诶?什么美丽?
「这次就听大叔的话去学校。」一阵轻风带来飞舞的粉色花瓣,脸蛋上闪过一丝笑意,樱花般瞬逝。
正在猜测她话语的意思听见那句称呼还是忍不住嘴角一僵。
「愿神明大人保佑你。」
随着话语,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公园小径延伸的方向。
(完全是在陪无聊的高中生打发时间,一定是个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学生。)
抵在嘴上才发现拉罐已经空掉。
初春早晨的冷空气依旧侵人,无法体会只穿单件制服裙走在户外的学生的感受。
走进咖啡店,浅浅的铃声回荡着。
「茉莉姐早安。」
来到柜台前,顺便瞥了一眼扔在一旁的报纸上头条,醒目的刊登着与当前季节相关露骨的宣传广告——
『千卉公园繁花似锦,结伴赏花吗?绝好助攻机会,让彼此距离更近一步!』
「……」
咖啡店里只有茉莉姐一个人,她第一眼看到我,目光便停在我的脸上。
「……怎么了?」
她摇摇头。
现在早上咖啡店里变成只有我和茉莉姐二人。刚开学就旷课一周,外带寒假里染过的一头黄毛,一位年轻女教师亲自上门造访了监护人茉莉姐,毫无反抗余地眼睁睁在我们面前将其拖走。
身为三年级生的小拓终于应该为高中顺利毕业努力了。
「我回来了~」中午时分,熟悉的少年声音响起,正常情况应该是在下午五点。
身穿制服的高中生少年走进来,可以简单的用一个字囊括他的样貌。
「小茜久别的出勤,我叫她先回去休息,今天下午是建校纪念的学园祭,太无聊就先回来了,呼~好温暖~」
「想起来了,就是这套制服!」指着站在门口的小拓脱口而出,正是那套淡蓝色为主色的制服,而且戴着同样的校徽,男生制服更朴素领带是草色,就安心做勿忘草好了。
随意扣着半敞开的制服领露出里面的V领毛衣,面对这随意的着装忍不住有些忿忿,某些人随便罩件外套都能上杂志封面。
「你也控这套人气制服?」
另外这家伙并不缺乏自知之明这一点让人火大。
「你这家伙读的高中叫什么?」
「啧,终于开始对本少感兴趣了么——记住,这个小镇最著名的高中,镇立紫草高中——」
「今天一早在公园碰到一名贵校旷课学生,看来贵校的学风令人堪忧。」我不屑的说道,毕竟认识的问题学生已经有两名了。
「……」
「……」
「怎么都看着我?」
「阿树,翘课什么的——」小拓伸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般只有人生不如意的中年人才会用这类嫉妒的口吻挑毛病,老化的前兆啊。」
「……」
「是不是觉得每天同样的生活有些厌倦了?」
「连茉莉姐也……」
连门上的铃铛都欢快响起来。
「欢迎光临JASMINE!」
受伤的对话终于因为顾客的到来结束。
即使以再乐观的眼光,JASMINE的客源也并不可观,单从数量上看城市里任何一间咖啡店的客流量都超过这里。
「紫草高中距离这里要走近半个小时,放学后不少人愿意来这里消磨,要知道这里可是——整个小镇唯一的咖啡店,只有这里才能体会到不一样的情调~」
「不少人吗……」我看着仅有的两个位置坐着学生模样的少女,都是独自一人,显然没有和朋友在这里聚的打算。离学校稍稍远了点,有不便却又有好处。
这个年纪的少女中也有部分憧憬着『好像比同龄人成熟知性,好像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的这类生活方式。
「久等了,这是您点的拿铁,请慢用。」
服务生的工作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将咖啡盛上给坐在窗边角落位置紫草高中的女生。
「噢,谢谢。」少女礼貌地回应了一声,目光自然的从我身上回到正在阅读的书本。
很安静的少女,齐耳的短发,苹果型的紫色发别,看上去是十分温顺的那种类型。对她有点印象,自高中开学以后好几次看到她来过这里,每次都带着一本书,同样的时间,有时周末会待一下午直到关店前才离开。
「——喂,听说了吗?被发现了***……****这次是勿忘我河北岸……别老让我说那个词啊……!」
不经意听见了身后的女孩正在用手机进行通话,她的声音并不大。
「我都看到警察了哦……明天报纸就会刊登了吧……翻过年后的第二起*****……唔,以后要早点回家了……真讨厌****……会不会是专门对年轻女孩下手的变态……」
越是刻意压低声音反而越能清晰听见对话,不知不觉站在了她身后。试着整理了一下通话的片断——
来到紫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个小镇里,发生了杀人案。
店里一时安静了下来,电话话题突然一转变为了春季的衣着打扮;另一侧则是一动不动静静坐着看书的少女。
(杀人案件莫非在这里只是稀松平常的事件?)
绚烂的庙会,充满生气的公园,纷飞的樱花,脑海中浮现的景象似乎在开始分崩离析。再美丽的姿态都不过是这个小镇的蜃影而已,就在身边发生的杀人案,才是这里不为人知的一面——
「今天听到学校里有人谣传的,最近发生了连续凶杀案,警方并未公布任何消息,只是传言而已。」小拓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他正看着我,就像知道了我心里所想。
「刚开学不久,过了一个假期,各种流言蜚语总会在高中生圈子里蔓延,特别是无聊的女生。」
「好像你也是圈内人士。」
「我家小茜也是这类女生中的一个,她还说,」小拓冷不防凑到耳边:「你和绯月姐之间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形容的~」
我当机了。
「一句话概括:『她们喜欢通过添加设定让生活更有滋味』。」
「八卦。」
「就是吧,所以绝对不要轻信传言~」
「刚才,好像提到『第二起』,这种事情在这里难道很频繁?难道——」
「哈,你在说什么梦话,这种事情平常还得了……之前报纸上的确刊登过,凶手至今仍未找到,才会有被害妄想症的人擅自添油加醋~」
小拓突然耸了耸肩,似乎是被那名用手机通话的女生狠狠瞪了一眼。
「嘛,晚上外出要小心啰,要说的话,有的人可能因为简单一句话变成杀人魔。」
轻描淡写说着的小拓,无法辨别他从容的表情是认真还是只是在开一个听上去有些违和的玩笑。
突然他表情一变故作神秘起来:「再告诉你一个有关镇立高中的一个不为人知的传闻吧……」
「……你说。」
「校徽你见过的吧,仿勿忘我的样式。」
「唔,做工挺精美的。」
「知道为什么校徽的需求量比较大么?」
「容易弄坏?」
「浪漫点啊大叔,不知道勿忘我的话语么!这是学校流传的一项传统,把校徽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告白~每逢节日毕业典礼之类需求量那可是飞升!」
「该不会是后勤部门想出来的吧……」下意识说道。
「我觉得跟你说这些浪费青春。」
「抱歉了。」会这么联想我自己都觉得青春太灰色太惨淡不堪。
「但重点不在这里,那个传闻是:一旦有个人收到来自七个不同人送的校徽……」
「难不成还能召唤——」
「就会被一个戴面具穿斗篷的地下神秘宗教团体绑在架子上焚烧!」
「后半部分太嚇人了!这种告白太沉重了谁还敢要啊!」
……
随着最后一位顾客离去,外面的街灯亮了起来,小拓不久也离开了。
走出门看了一眼,一到夜幕降临,不仅JASMINE不会有顾客,连外面街道上也看不到行人,原本就稀少的街灯仅仅成为夜晚的装饰,或许正是这个小镇的特色。
只有那席话挥之不去。
最近这里发生过杀人案,万一凶手徘徊到了这附近,万一正好碰见夜里外出的茉莉姐……
「阿树的表情有点严肃。」
「……可能微笑过多脸僵了。」
茉莉姐点点头。
「今天也辛苦了。」
不一会儿端上来一杯咖啡。
「谢谢。」
接过青色把手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浓郁的香味顿时填满口中,我煮的咖啡里没有的味道,流淌下去的温暖慢慢冲淡了那股不安。
日落后JASMINE变得安静,白天的痕迹仿佛不曾存在过,茉莉姐枕着手臂静静坐在一旁,不禁想起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光,从那时候开始,每当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彼此话语就不多。
「我回去了。」
朝她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穿过街道再次回过头,远远看见她走进不远处的工作室关上门。转身进了公园。
夜晚的公园里空无一人,经过灯柱下时,街灯发出清晰的交流电杂音。
加快了脚步回到公寓,房间重新被黄色灯光充满,无所事事地坐在床边来才发现今天都没点过烟,这种感觉很久没有机会体会到了,整天都在忙碌中,丝毫没有闲暇去考虑如何度过空闲时间。
「喂?」
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茉莉姐是我。」
「唔,阿树,到家了吗?」
「回来一会儿,准备睡觉了吗?」
「刚洗完澡。」
「门上锁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
「哦。」
「晚安。」
「那,晚安,茉莉姐。」」
「呼——」
吐出的烟圈缓缓攀升到天花板上紧绕在灯附近。
香烟的气味让我放松,感觉到身体的沉重。比平时感觉疲惫可能和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有关系。毕竟很久没尝试与陌生人交谈了,总是有些本能回避和他人的接触,除去必要的交流,过去也少有人会主动来搭话,更不用说被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以奇怪的方式搭讪。
——欣赏……花的……?
——赏花的美丽?绽放?
最后那句没能听清的话语,大概是和她的信仰有关?脑子有些发热,只是一知半解感觉没办法继续想,反过来理解,好像有人发表过类似的赞叹。
——花之美,正因是在凋零时……赏的是花的凋零?
是啊,花的绽放,同时是凋零的开始。
「——!」
**********
「**!」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
突然眼前像停电了,整个屋子一片漆黑,耳中充满尖锐的刺音!有种感觉会在这种痛苦中死去。
「嘶,好烫!——」
『咚!』右手突然被烫了一下,反射性缩回撞到床沿上,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好痛……」忍痛睁开眼,整个屋子被蓝绿色光圈笼罩。熄灭的香烟掉在地上,右手背上也因此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烫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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