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完成。在对余上校身上的荒疫进行了初步处理之后,作战部又对余上校进行了为期数天的隔离与监视。在这段时间里,余上校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现象,生命体征也趋于正常。
陈承警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报告书。他能清楚地察觉到报告书颤抖时的质感,那轻轻晃动着的纸张边缘轻吻着他的手指,让他有些痒痒的。
报告书的最下方是医院临时负责人缪缪的签名和庄总指挥龙飞凤舞地写上去的两个字“批准”。至于批准的内容,他自然是知道的:释放余上校。
陈承深呼吸着,尽可能去放空大脑。他正对着厕所的镜子、整理着有些凌乱而起皱褶的衣领,借着明亮的灯光观察着自己黑色的眼圈和脸上的痕迹。
他又冲着镜子勉强地笑了几下,但调整出的几个笑容都让他不甚满意。最终,陈警官也只是默默地叹息一声,板着脸漫步走出了卫生间。
他穿过了同样明亮的走廊,走到了那处房间前,伸手掏出了裤兜中的钥匙。犹豫了两秒钟,陈承当当当地敲响了房间的门:“余上校。”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一个黑色的人影缓缓地出现在了陈警官的眼中。心情复杂的陈警官只是看了余海一眼,就轻轻地错开了视线,仿若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墙上的某处。
“这个声音……是陈承警官吗?”——一直都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中数脚毛玩的余海在听见人声后,原本沉睡着的记忆也突然被唤醒了。
“……是,我是纠察部的陈承,非常荣幸余上校还能记得我的名字。”陈承努了努嘴、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最终呆板地公事公办地回应道。
“关于郑警官的事情——我很抱歉。”站了起来的余海一眼就看见了陈承那庞大的黑眼圈。在愧疚心的驱使下,他脱口而出。
“诶……不,你也不需要……不是,余上校也不需要道歉,余上校不需要放在心上的。”
面前的青年语无伦次地喃喃道,急促地吐着凌乱的语句,仿佛是在不假思索地敷衍、也仿佛是在迅捷地吐露着心里话,手也丝毫不停地紧紧地攥着钥匙,朝着钥匙孔捅去——
当,当当。钥匙和钥匙口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抿着嘴唇的青年凝视着自己正发着抖的握着钥匙的手,那一串铸造的金属正在晃动中发出轻微的风铃一般悦耳的脆响。
“尽管如此,我也仍然想要为郑警官做些什么。”余海凝视着这尚且还很年轻、还很容易走进彷徨无措与悲伤的死胡同中的青年,缓缓地叙述。
“是,是吗……余上校能这么想,我想,郑警官泉下有知的话、应该也很高兴吧?”
陈承咬着牙、将钥匙硬塞进了孔中,咔擦一声将铁门拧开。他拉开了铁门、任由其发出一声恍若悲戚的吱呀的哀鸣,且给余上校让出了一条路来。
“郑警官的孩子怎么样了?”余海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漫步走出了房间、又自觉地和陈承警官保持了五米的距离。
“呃……”陈承的第一反应也和余海想象中没有多少差异,只是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郑警官的孩子今年十三岁,现在由纠察部的同志们照顾着。”
“是吗……”余海揉了揉太阳穴——他又想起来了那一天他做的那个无比真实的梦,“那孩子的母亲……”
“孩子的母亲也不在了。顺带一说,孩子的名字是郑从义,纠察部的同志都叫他小义……我想,余上校喊这个名字应该会让他亲切一些吧。”
余海咬了咬嘴唇。从某种程度来讲,郑警官的死亡他难辞其咎:他在知道研究所中危险之时仍然让郑警官留在里面,那本身就是很严重的错误。
——而如果他将真相告诉孩子……小义很有可能会记恨上他,认为余海才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毕竟,荒疫这种东西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了,就连作为当事人的余海也很难去解释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比起这样一个抽象的名词,余海相信,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容易成为发泄的对象。
“……不过,发泄就发泄吧。不可否认的是,我害死了小义的父亲,而这就是我的责任……”
“只是,我的手上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那是郑警官尚且没有完成的任务。而为了弥补这个错误,我必须将这个任务接下来。”
余海的眼睛眯了咪,拳头也稍微攥紧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就是将小义抚养成人,抚养成一个像他的父亲一样伟岸而勇敢的人。
“陈警官,我想要帮小义。”斟酌了一会儿后,余海终于还是缓缓地向陈承开口了,“我自忖我对不住这个孩子,对不住郑警官。……所以,我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一切。”
“不,那也和余上校没有关系吧……”面前的陈警官却像是失了神一样,迷茫地下意识地回应,“郑警官的死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谁都不知道实验室里居然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我知道啊。我通过金属球知道了,但我却没有说出来,我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所以……
心中波澜起伏、百感交集着的余海强忍着迅速地波动着的情绪,语气异常平静地问:“难道,陈警官的意思是……我没有资格去弥补错误吗?”
“啊!不是的,余上校,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承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心里也对自己恨得直咬牙:他只恨自己沉浸在失去前辈的悲苦和茫然之中,而忘掉了自己的正职工作。
在发泄地摇了摇头后,陈承也有些艰涩地露出了难看的笑容,尽管他知道他的笑容难以被走在自己身后的余上校察觉到:“反过来说,如果那孩子知道余上校想来看望他,他也很高兴吧?”
“会很高兴吗……我倒是害怕,孩子会将我当成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啊。”
两个人尴尬无比地哈哈笑了两声,好像余海说的这句话是有多好笑般。在干巴巴地笑了好一阵子过后,他们才重归沉寂。
“余上校,前面就是洗浴间了。”片刻后,陈承止住了脚步,“我去衣帽间给你拿备用的衣服,你先去里面好好地洗个澡吧。”
余海下意识地举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腋下,熏得自己差点咳嗽着背过气去;好不容易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才揉着人中艰难回答:“麻烦你了,我这就去洗个澡。”
——他也没打算客气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走上大街去怕不是要被当成人形自走生化武器。
“……小义那孩子这几天都住在墓园里。洗完澡之后,我领余上校过去看一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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