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赛尔告别后,赵竹从宾馆消失,来到铺满鹅卵石的城镇小道上。
稀少的行人或是在石椅上低头看报,或是与同行者专心交谈,有的人甚至低头匆匆走过,他们都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忽然出现在他们之中的抽着烟的老人身上。
赵竹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人们就是喜欢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很少对外人施以关切的目光,更别说他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子了。
与对赛尔所说的不同,他早已借助基地的情报搞清楚那四位少年犯的状况。此次出行,他的目的便是弄懂这四人的近况,再决定是否动手解决他们。
赵竹很清楚,所谓“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证明。要知道这些人是否有悔过之心,他必须借助自己的侦查能力将真相参悟透彻。
根据基地发送过来的报告,哈森·林塔很是喜欢到镇上的舞厅去放浪自己。而且他是一名典型的瘾君子,做事只图快活,从不计较后果。根据格威兰警方的调查与新闻的报道,三年前的案件的主谋便是他。因此,赵竹打算将自己的第一目标定在他的身上。
赵竹想看看这位曾经的少年犯到底有未在监狱中悔过自新,若是没有...
“送他一程。”伫立在情报上标明的舞厅酒吧前,赵竹熄灭自己的烟斗,将烟灰抖尽后别在腰间。
推开门后的赵竹险些被那些混乱的灯光晃疼了眼。听着此间嘈杂的声响与疯狂欢庆的人群,他可算明白赛尔为何厌恶这种地方。对于共和国人来说,这里的氛围确实太过于吵闹杂乱,令人心有不适也属于正常。
从一群扭动跳跃的年轻人中穿过,赵竹看清其中夹杂着不少抽着香烟、嗑着药的疯狂者。他明白这些喜欢找刺激的人早已堕入欲望的漩涡中,是彻底的没救了。
很快,赵竹便从一群狂欢的舞者中间找到那位出狱不久的犯人哈森。只见他被一群人簇拥在七彩的霓虹灯之下,将某些药丸塞进嘴里,同狐朋狗友吹嘘着自己的故事与经历。
“哦,伙计,没有谁敢招惹我,”发疯似地摇摆头部的他这样与自己的同伴吹嘘,“即使在监狱,我照样能当里面的头头!”
拥簇着他的那群年轻的孩子纷纷举起酒杯,为勇敢的哈森·林塔高声欢呼。
赵竹于一旁冷眼观望这一切。他清楚这些毛头小子的秉性,无非将施暴者的残忍当成勇敢与无畏崇拜,迷失在所谓的进监狱的光荣之中吹擂鼓唱,靠着年轻去犯错,并在犯错中沾沾自喜,不知道去悔改纠正。
“你说他们?”哈森高声回应同伴的问话,“就格雷那个胆小鬼没有勇气,其他人都和我一样,亏他还是天赋者,修习什么神力,不还是废物一个——喂,老头,”他发现了不远处的舞池里正注视着自己的赵竹,“看什么看?把头转过去,别再让我看到你!”
赵竹识趣地转过身,他明白,是该自己动手的时候了。
一声浑厚沉重的爆炸压制住舞厅功率内调到最大的音箱,将醉生梦死的来客尽数恐吓到鸦雀无声。而后便是无数惊恐的尖叫与高呼,他们看得清楚,方才还在与同伴吹嘘自己光荣经历的哈森已经没了脑袋,他的脑浆与血液悉数溅射到周遭的人脸上,让疯狂跳跃扭动纵情高歌的他们全部闭上嘴巴,呆呆地伫立一旁。
不知是谁最先拨通警方的电话,舞厅内彻底混乱的人群很快被赶来的小镇警方控制。除却一些早早奔逃出去的,这里的来客全被困在里面等候检查。
此时在河畔漫步的赵竹倒很轻松,甚至默默夸奖起格威兰警方的办事效率。甫一开始便能赶到现场,这种工作的效率也是仅次于共和国的治安官了,比中洲那伙没用的废物强上不少。
......
“是麦林弹,”检查好死者残破的头颅,法医这般与警官说,“大口径的发射器,应该有人看得到。”
“目击者只说听到声响,”中年警官恼火地揪下根头发,好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晰,“没人看到开火的火光,更没人看到枪,什么都没看到。”
“那是狙击?”法医揣测起来,“只有狙击枪能解释这一切。”
“可惜,从入射的角度来分析,不可能,”警官将尸体推回停尸间的柜子里,“狙击手总不会在人群中端着把大枪射击目标吧?”
“也是,”法医准备从停尸间离开,“太过诡异。”
“没错,诡异到叫人摸不着头脑。”中年警官跟上他的步伐,从停尸间离去,到外面调取关于死者的资料,希望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
“您好,”中年警官叩响临近镇子边缘的雷特·哈玛的住宅的大门,“有人在吗?”
“什么事?”开门的是一位颇为警觉的妇人,“你找谁?”
“我想找雷特·哈玛,”中年警官善意地地上照片去,“他在吗?”
“他不在,”妇人冷冷地回话,“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您——”不等警官将话说完,妇人已经将门合上。她显然不喜欢与陌生的人多说些什么。
叹了口气后,中年警官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真的有些懊悔为什么要穿便服出行:“早知道该换上警服的。”
回到屋里的妇人并没有告知警官,其实她的儿子是前往河边游泳去了。
以前每年的这个时候,雷特·哈玛就会前往镇外的溪水里畅游一番,舒缓心情。在监狱里困窘三年的他并未丢掉这个好习惯,而是在保持住不变。受了几年牢狱的折磨,他更需要借此放松放松自己的紧张的神经。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河岸上那位用枪瞄准着他的老人。
“求求你了,”艰难控制自己浮在水面的雷特·哈玛近乎哀求,“该说的我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悔过自新了!”
“我再问你一遍,”用枪指着少年的老人如此说,“格雷·詹森是无辜的?当年犯案的只有你们三人?”
“是的、是的,老先生,”雷特大声呼喊着,“他一直是个胆小鬼,我们动手的时候他只在一旁看着,没有加入我们的行列中。”
“好,我知道了,”赵竹满意地点点头,“我会给你机会的。”
听到老人的这番话,雷特可算松了口气,打算游到岸边去。
“不准靠近,”老人冷漠的声音让他脊背一阵恶寒,“我说的是给你机会,并不是就此放过你。”
“你到底要怎么样!”雷特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游下去了,“我都告诉你了!你不能这样!”
“继续游,”赵竹平静地回复,“等到我心情好了,就会允许你上岸也说不定。”
“你是那老家伙的朋友吗!”觉得自己死定的雷特在冰冷的水里奋力咒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游你的泳去吧,”赵竹点起烟,自在地吸上几口,“其他的别管。”
“妈的!操!妈的!”感到自己在渐渐下沉的雷特已经哭出来了,“你不能、不能这样——”
“不能——”
“不——咕噜...咕噜...”
“咕噜。”
见到河面上再没人影,河水里也没有挣扎的声音,赵竹从坐着的石头上起身,收好自己的烟斗与枪支,悠游自在地沿着鹅卵石路往租住的别墅走去。
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
“师父?”专心致志的赛尔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熟悉的脚步让他很快判断出来人是谁,“回来啦?”
“嗯,回来了,”赵竹拿出烟斗,却又将它放下,“出去忙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呀?”赛尔眼睛里的好奇又接连不断地扑棱起来。
“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赵竹这般说,“话说你都学了些什么?跟我聊聊?”
“唔…都是些制度上的问题啦,”赛尔将手里捧着的历史课本放到腿上,“说的具体些…就是共和国部门的知识详解。”
“共和国部门?”熟悉又亲切的名词叫赵竹笑了,“都是哪些部门?治安部?外务部?还是教务部?”
“外务部,”赛尔不加思索地回答,“还有战争部。”
“外务部…”赵竹默念起外务部的名讳,“负责处理一切对外事宜的部门,我的老朋友了。”
“师父也隶属外务部吗?”赛尔大胆地作出猜测,他知道赵竹长年在外,极可能与外务部有所牵连。
“不,只是和他们有些交集,”赵竹拉开窗户,朝着外面吸起烟,“外务部并非我的上级,也没有权力管控我,我是局外人,我只遵循自己与魔网的意志行动。”
“局外人…”这一名词总让赛尔的心里有所不适,甚至恐惧,“局外人…究竟是什么局外的人呢?”
“共和国,”赵竹知道,自己不能说的更多,言尽于此,“共和国之外的人。”
共和国之外…赛尔小心地将这点牢记心里。他不清楚,为何共和国算是一个“局”;但他明白,赵竹所说的东西不会有假。
因为,这是他的直觉。
他的脑中,有个声音如此告诫:
所有皆是迷局。
…
“该死的…”接到最新的报警电话后,警局可是乱成一锅粥,让中年的警长无所适从。
宁静许久的小镇一日之内发生两起凶杀案件,可是让古老的帕斯托堡内人心惶惶不安。
“雷特·哈玛…”看着尸检报告的中年警长简直头痛欲裂。报告上显示,他是实打实被淹死在河水中的。没有任何遭受暴力的痕迹,很像是自然的游泳事故。
但问题出在他的身份上——他与于舞厅内暴毙的哈森·林塔可是老朋友,他们既是涉及同一案件的嫌犯,也是被关在特殊监狱的狱友。
一日之内,连续的两起凶杀案…靠着自己的直觉,中年警长总觉得两件事情之间有着什么些微的联系。
他让警员找出当年那起案件的资料,伏在桌上细心阅读:
“罗特·哈尔根…”警长还记得这位店老板,以前他常去老人的商店里买些烟抽。
“格雷·詹森…帕森·托恩…”看到这两位少年犯的名字,警长感觉有些不妙。
倘若是和当年的案件有关,那凶手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这二人。
“看来…”警长摸摸腰间的手枪,露出分别倭瓜般难受的笑脸,“得安排些人手保护他们了。”
拨通格雷·詹森与帕森·托恩家监护人的电话,警长将状况说明,再命令警员前往他们的家进行保护。
“希望今天…”点燃一根香烟,警长愁眉苦脸地走到警局的厕所里去,“可别再出什么乱子。”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居住多年的平和小镇,近几天可不会怎么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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