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俊诧异地挑了挑眉毛:“为何这么问?”
“如此之外,我想不通裴桓为何对我分外关注,我总觉得他在试探着什么。第一次,太子府邸里。不过我并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第二次,他前来驿馆拜访。”这一次,恰好撞见了上官兰婷本人,他却名言指出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海芋仔细留神着子俊的神情波动,继续说道:“第三次,驿馆中的湖边,我不信他只是游个湖而已。”这一次,裴桓试探的是她扮作的奇人异士玄衣。
如果说一次是巧合,那么三次也是巧合吗?
“所以呢?”子俊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覆下了一弯阴影,他轻声说:“你觉得这些巧合又代表着什么呢?”
“你们在找什么人。”
海芋越说,脑子里却清晰,某些之前没想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联系到了一起。“我曾经问过别人,如果一个人对你无缘无故有着恨意那是因为什么。然后我得到了两个答案。”
子俊静静地听她继续说。
“一个是,你曾经做过什么伤害过他的事情,却忘记了。一个是,你长得像他恨的那个人。”说到这里,她抬起眼帘看着子俊,唇边渐渐泛起冷意:“那么,你们是因为哪一个呢?”
子俊微微勾起唇角,长睫颤了颤,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许久许久,他才轻声说道:“若我告诉你,两个都有呢?”
海芋微微蹙眉。
就在这不经意之时,一柄利刃贴着她的身侧袭来,海芋神色一凛,利落一个翻身从香云榻上滚落,躲开了锋利的刀。
刀锋失去了目标,直直切在了香云榻上。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切过了空气一般,轻轻的,刀刃又收了回去。
榻上却出现了一条细线,再一眨眼,就从中间直直、整整齐齐断裂成了两半。
海芋的目光顺着那匕首上移,落在了子俊带着浅浅笑意的嘴角边,再对上了他那双夜空般漂亮的眼睛之上,心里不由往下沉。
寒芒一闪,直直映照在她的眼睛之上,她微微眯起眼睛,身体下意识往旁边避开,随即飞快地出招。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而且子俊,没有丝毫留手。
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子俊唇角带着一贯的笑意,一边还在快速出招交手,两人擦肩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最近变得聪明了不少,不像以前傻乎乎的好糊弄了。”
“看来你之前糊弄了我不少。你敢跟我动手,对自己很有信心,不错,”海芋的神色早就冷凝成霜,缓缓说:“真不错。”
“你以为,真的只有我一个人?”
子俊笑了笑。
话音刚落,屋子也不见其他刺客出现,但是海芋却察觉到了,这厢房周围一定不止他们两人,在周围隐藏着伺机而动。
“而且你要小心哦,不要声张,否则,他们发现宣王妃的武功这么厉害的 话、”子俊没有说下去,又是轻声一笑。“你这个宣王妃,还能当的下去?祁照熙……昭帝再怎么宠他,这件忤逆的事情也无法容忍吧。”
一股子寒意从背脊骨爬起,她看着子俊的脸,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
恍然明白了过来,是太医诊脉。
“动作真够快的。”她说。
“没有一点准备,怎么敢来对付你?”
……
舞乐殿中,歌舞升平,一片繁华绚丽的景致,恍然间,竟让人产生一种此景只能天上有的感觉。
世间最好看的歌舞,最美味的玉盘珍馐,最贵重的珍奇物件,还有最尊贵的身份,全部都在这个殿中。
昭帝今日是高兴,在殿中收了几个合心意的寿礼,嘴角一直带着笑意。皇后笑吟吟地给昭帝斟了一杯酒,也是少有的气氛融洽,不知道说了什么,昭帝朗声笑了起来。
昭帝心情好,殿中的气氛也是其乐融融。
皇帝笑得时候,大家都得笑,再不高兴也得陪着笑。
祁照熙懒洋洋坐在位置上,品酒、欣赏歌舞,让侍从给他揉着肩膀。他瞥了一眼旁边空落的座位,不知道为何,眼角竟是跳了几跳。
他招了招手,宣三快步走了上来,躬身听候他的吩咐。
“让人去看看,王妃怎么样了。”
“是。”
宣三找了个小太监吩咐,刚要往后殿去,就见雨霏匆匆赶了过来,神色仓皇。
“殿下。”雨霏快步走了过来,气喘吁吁,压低声音道:“王、王妃……不好了。”
“太医说了什么?你慢点说,别急。”
“王妃原本在厢房中歇息,谁知道有人前来行刺,好像是溪国裴大人的人。那个带头的似乎跟王妃认识,还说,还说……”
雨霏大口喘息着,说道:“王妃是不敢声张的,无法找帮手,否则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宣王妃,是不会武的。现在可怎么办啊小王爷?”
祁照熙眼神一凛,骤然冷了下来,嘴角却还带着方才的笑意,招手让宣三过来快速吩咐了几句。
“去吧。”
“是。”
宣三快步离开了。
笙歌袅袅之中,祁照熙含笑端起酒杯,面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他遥遥冲对面的裴桓举了举杯子,一饮而尽。
裴桓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
祁照熙突然站起了身来,向高位上的人说道:“父皇,儿臣方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原本她今日也应该出现在舞乐殿中的,却不知道此时人在何方?”
此话一出,殿中就是一静,所有人都抬起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祁照熙说的是谁——
溪国那个残暴好色,无恶不作,阴晴不定,偏偏又是溪国女皇的独女。
云锦帝姬。
没有人对这个帝姬有好感,所有没有人“想起”这个云锦帝姬也是使臣之一。就连昭帝也不怎么掩饰对云锦帝姬的看不顺眼,不然也不会忘记这回事。
“瞧朕这记性,老了老了,竟然忘记了。”昭帝看向裴桓,摇头笑道:“裴大人,那云锦帝姬现在人呢?作为使臣的话,怎么不见她的踪影呢?”
殿中霎时寂静。
笙歌停止了下来,歌姬舞姬停止了动作,躬身缓缓退去。
气氛一下子就从繁华热闹,变得冷清严肃。
噤若寒蝉。
所有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了裴桓的身上,审视的、看戏的、冰冷的,虽然是祁照熙挑明出来的,有些大臣甚至也揣摩起了昭帝的潜在用意。
裴桓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似是有些为难地,措辞道:“这其中的原因……”
昭帝脸上还笑着,声音却冷了下来,冷哧了一声道:“都道云锦帝姬素来随心所欲之极,朕原本也只是听听,没想到到了大昭国也不收收心,明明是来贺寿却不见踪影。裴将军,朕倒要问问你了,贵国是没把朕放在眼里呢?还是没把大昭国放在眼里呢?”
祁照熙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把手中的酒杯,这个挑起事来的人,如今就跟个没事儿的人一般在一旁含笑看戏,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祸水东引,这一招祁照熙用的炉火纯青。
……
厢房之中,两个人在无声无息中交手,仿佛黑夜里悄然掀起的潮汐,狂暴汹涌而其他人却在睡梦中无知无觉。
两个人已经过了一百招了,子俊还没有半点败迹,海芋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之好。
这个世间她所遇到的人里面,雁南和华不知道谁更高一筹,但华只会长枪和弓箭,而雁南的见识以及经验明显要更广博一些。
再往下面,就是眼前这个子俊了。
“你让我惊讶。”海芋淡淡说道:“不过你还是赢不了我的。”
子俊躲过了她的拳,匕首利落地翻转,出手闪电般迅速,模糊了人的视线。他笑道:“你错了,我没有想过要赢你,杀了你就行了。”
“赢不了,难道还能杀得了我?”海芋讥讽道:“你的口气很大。”
“傻瓜,你我之间的输赢是次要的。”
子俊的声音里泛着笑意,一如既往,戏谑却又温柔,带着若有若无的怜惜之意。
子俊并不是一个人,而且他们无所顾忌,并不像海芋要估计自己如今的身份,不敢闹大了。海芋和子俊交手过招,其他人便在旁边隐藏着虎视眈眈,等待着一招制胜的机会。
海芋在这种情况赢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会精疲力竭,其他人要对付她就轻而易举了。
就算此时,海芋在交手中稍微站着上风,然而从整体上来说,她是处于劣势的。
利刃闪电般刺了过来,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直直刺向她的眼睛。
寒光,锋芒,冰冷,她只觉得视线都被生生切开成了两半。
电光火石之间,海芋往后一弯腰,利刃落了个空,子俊眉头一皱,海芋已经抬腿猛踢,攻击他的下盘。
一个有武器,一个没有武器。
不利于海芋的因素太多了。
然而海芋最近所学的拳法,并不是白学的,而就在交手之中,拳法更是逐渐融会贯通。
“你这拳法,果然没有闹着玩。”子俊轻声一笑,“短短时间就能到这种程度,真是可怕。最开始他们还以为你们是在耍他们。”
“我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也没有心思戏弄他们。”
“只可惜,大多数人都不信你。”
渐渐的,子俊的招式有些颓势了。
在这种激烈的纠缠交手之中,他神色淡然从容,就算是失手了似乎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和怀疑。
冷静,子俊太冷静了。
海芋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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