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俊见此,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他看了看裴桓,脚步一挪动重新隐藏了起来,而裴桓和近卫们也是同样。
屋外是包围着的侍卫,厅堂内是让人束手无策的阵法,海芋的心跌入了深深的谷底里,就在这个时候华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目光,她又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山河和周忠孝两人,华又摇了摇头。
海芋轻轻叹了一口气。
华的意思是,他带她冲出去还尚可一博,那两个人就不不行了,估计今日会死在这里了。
海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无比。在天界之中,哪个神仙收几个随从带在身边,都是威风无比的,再差的也没有山河和周忠孝这两个惨,这才效忠没几天呢就面临了生死危机。这让海芋觉得屈辱和难堪,几乎走到绝境,却又执拗得不想放弃这两人。
她逃了很多次,可这一次自尊再也不允许她继续逃离。
于是那种束手束脚、僵持不下的打斗又开始了。里面的人无法出去,而外面的人顾忌着裴桓这几个自己人无法出手。
她不知道绝望是什么,然而心里却突然有了一种破釜沉舟、尘埃落定的感觉,心里很静,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她都会安静地接受。
她很抱歉将华也拖在了这里,然而当她看向华的时候,突然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华依然是面无表情,无波无澜,然而那一瞬间她在他目光中寻找到了宁静和安抚之意。
霎时间,竟然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周忠孝的目光中蓦地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兴奋地说道:“生门找到了。”
海芋猛地抬起眼睛,目光一亮。
山河也是欣喜若狂,连忙问道:“在哪儿?”
周忠孝抬手指了指顶上,足尖一点猛地向上冲去的同时一剑对准一个地方刺了过去。“我们一直在下面翻找,谁知道生门一直藏在上面呢?”
华微微抬起头看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瓦砾尘土飞散落地,厅堂之中霎时迷蒙了一片,然而在烟尘散开之际,目光之中出现了裴桓等人的身影——阵,真的破了。
海芋与三人对视一眼:“此地不宜久留,走。”
裴桓怎么可能让他们走,一发现他们想要离开,立刻出手阻拦。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混乱厮杀之中。而外面包围的官兵侍卫们,再一次打起了精神,齐刷刷的拉开了弓弦一动不动地瞄准了屋内。这种时刻,只要海芋他们之中谁想要出了这个厅堂,就会被射成刺猬。
“怎么回事?”女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询问着县令。
这县令八辈子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着当今女皇的,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激动是得见天颜,忐忑是什么呢?是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下。屋子里还没有分出个胜负,若是里面的人给跑掉了,大概他这顶官帽子也到头了吧。
县令简单将情况描述了一下,又说:“里面那个就是假扮云锦帝姬的女人,这简直是……大昭国实在是太可恶了,歪脑筋都动到帝姬的身上了。”
女皇是这个月来才知道云锦在大昭国还失踪过,尽管最开始是云锦自己要脱离队伍自己走的,裴桓等人却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仅如此还将此事隐瞒不报。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现在又怎么会闹出假帝姬这种事情呢?
“难为他们,假帝姬还用了两个。之前那个呢?”
“还在地牢里面。”
刘佛和张景中也是战战兢兢跟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口。
女皇盯着里面的假帝姬看,看了好一会儿,将眉头皱了起来。她对随从吩咐了一声,没过多久,随从带来了一个大夫。
“女皇有何吩咐?”
“你看看,里面的那个假帝姬,是否易容过?”
“这里太远了,看得不够真切。”大夫看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
将领察言观色,立刻说道:“末将亲自护送大夫前去查看,让侍卫们护着,凑近一点没有问题。”
果然,女皇微微颔首了。
将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大夫前去查看了,又过了一会儿,大夫回来禀告说道:“回禀陛下,草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县令顿时一愣,将领也愣了。
大夫见众人都看着他,继续说道:“若是戴了人皮面具,那么人的整张脸上的神情会很不自然,不管是说话、笑容还是发怒,脸上都会很僵硬。草民虽然眼拙,然而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女皇点了点头,突然举步就往对面的房屋大步走去。
“陛下,那里很危险。”
女皇微微抬手,神色凛然,冷道:“危险?方才大夫过去不是一点事没有吗?你们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将领急忙行了一礼,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派人将女皇好好护着。
后面的县令、刘佛和张景中等人,见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屋子内,裴桓将女皇的话听在耳朵里,略一沉吟。过了会儿,待女皇走到了门口,他一边招架那几个人,一边提高了声音说道:“女皇陛下,恕臣此刻无法行礼。这个女人的确相貌与云锦帝姬相似,然而不要忽略最重要的一点,真正的帝姬是不会武的。”
众人纷纷点头,恍然了过来,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方才太紧张了,差点就忘记这一点至关紧要之处了。还以为女皇在怀疑什么。
不过天威难测,做好本分就行了,揣测圣意胆战心惊的永远都是自己。
刘佛偷偷看了女皇一眼,心里想的却是,没有人会比女皇更清楚自己的女儿,那方才女皇的询问大夫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莫非……
一时间,刘佛脑子里冒出了不少想法,可是一深想呢,又觉得统统都不对。电光火石之间,刘佛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女皇一定是在怀疑裴桓了。
而另一边,海芋一行人还在与裴桓等人缠斗,没有了阵法的阻碍过后他们轻松了不少。他们几个的确状况不好,然而裴桓的状况同样也不好,子俊的伤势还没有彻底恢复。至于其他的近卫,武功水准就差了一大截。
海芋不得不感慨,裴桓身边可用之人还挺多的,不过最好那些个人已经折损在了大昭国皇宫的寿宴之中,若是那些 个人今天在这,只怕又会更难一些。
击败裴桓等人是没有问题的,然而突围……应该怎样突围呢?
海芋在出招和应对之中不断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在一个不经意之间,目光蓦地凝结住了,她看到了一个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人。
就在庭院之中的一颗枫树之下,白衣银发的大神官静静伫立在那里,没有戴面具,露出了那张清俊的脸。他的目光犹若深海,让人望不穿、看不懂,所有的波澜都被掩盖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只能见着那潋滟的水光。
绯红的枫叶,如雪的白衣和银发,只是淡淡一瞥就觉得被摄了心魄。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已经伫立了多久,然而所有人都跟没看见他似的,恍然无觉。
他的目光与海芋的相对上了,目光中浮出浅浅笑意,朝她点了点头。海芋的心跳很快,也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没有,又看了他一眼后飞快收回了目光。
此时看得再清楚有什么用,她还是会忘记他长什么样的。
“夜白。”她无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不,应该说是她赢塞给他的名字。
下一刻,他的声音却幽幽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他“嗯”了一声。
那一瞬间,海芋的心蓦地漏跳了一拍。
海芋分了神,在一次差点受伤之后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目光纷纷与华等三人对视,随即就装作了节节败退无法招架的模样,转眼之间,海芋就被子俊控制住了,长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之下。
裴桓一见此,冷冷呵斥道:“束手就擒吧!”
华看了海芋一眼,虽然不怎么明白,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银弓。山河和周忠孝就是真的不懂了,不过少了华和海芋两人,他们也是支撑不住,不一会儿也放弃了抵抗。
屋中之中的形势被控制了下来,侍卫团团将几人包围了。
女皇走了进来,走到了海芋的面前,仔细打量着海芋。海芋冷冷淡淡,任由她看,一副无所畏惧的神色。女皇看了看几人,收回了目光,这才询问裴桓道:“仔细说说,都是怎么一回事。”
裴桓指着山河与周忠孝两人,说道:“当日里臣派去寻找帝姬的人回禀,说是在隐庄发现了帝姬的踪迹,于是臣立刻前往,就发现了这个女人。她没有记忆,但是却会武,臣也是将信将疑。后来这个黑衣服的来救她,祁照熙也带着人来了,并且说这个黑衣服的是神殿的黑骑首领。因为有神殿的人在,臣就没什么怀疑了,只当是帝姬有了什么境遇。”
海芋冷冷瞥了裴桓一眼,这一次她真是亲眼见识到了裴桓颠倒黑白的能力了,事情真假参半就这么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女皇颔首,示意他继续。
“……后来一想,觉得不对啊。大家都是听说过黑骑首领的相貌,然而很少有人真的见过这个黑骑首领,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臣恍然明白过来,恐怕那一日隐庄之中祁照熙是做了一出戏给我们看,目的就是在溪国中安插一个有力的棋子,趁机乱我溪国。而为了不让事情泄露,祁照熙放火几乎烧死了当时前往隐庄的所有人。”
裴桓略略一顿,继续说道:“而这两个人是祁照熙派来的,说是保护‘帝姬’的安全。而‘帝姬’也是同意了的,当时臣更奇怪了。”
女皇微微皱起了眉头,直指要害说道:“话是没错,但是做戏就要做全套,为何要故意漏出端倪呢?让她装作不会武,岂不是更能取信于人?”
这一点也是裴桓无法完美圆说之处。
“臣估摸着,是为了方便以后更好的在朝野上下行事。”裴桓说:“他们发现臣有所察觉之后,立刻就逃离了车队,扔下了另外一个家帝姬来瞒天过海。谁知道臣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发现逃不出溪国,故而回来铤而走险,想要挟持臣。事情就是这样了。”
女皇又看了看海芋,大概也是惊讶于有如此相像之人,难以置信地上前摸了摸她的脸颊,又遭到海芋愤怒的瞪眼。女皇淡淡看了海芋一眼,一边问大夫道:“若是有人皮面具,脸侧能摸出来吗?”
大夫恭敬地回答道:“可以的,有微微一点凸出。”
女皇没有摸出来,皱着眉负着手往后退了一步,对大夫抬了抬下巴说:“你去看看。”
过了会儿,大夫摇头说:“确实不曾有易容。”
裴桓神色淡然,子俊却是有些忧心,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叹。
“海芋。”女皇突然道。
“啊?”海芋条件发射地应了一声,有些茫然,随即皱起眉头,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你叫这个名字做什么?”
女皇挑了挑眉,而屋子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云锦小时候有一个小名,就叫海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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