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可有好的大夫?”海芋突然想起来了风雅那双手,叹息道:“你今日应该看见了吧,风雅的双手还需要医治一番。”
沐儿一边帮她拆头发,一边说道:“自然是有的,只有最好的大夫才能够成为太医,等回到宫里就请太医给风雅公子好好瞧瞧,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沐儿也想起了今日见着风雅时他的那双手,有些不忍心地皱起眉头,又说道:“哎,真是让人可怜可惜。今儿奴婢也瞧见了,他的双手似乎是被动用过什么刑法又拖着没经过什么好的医治吧,否则不会成那样。”
海芋想起之在太子府中见到他时,他就在端茶送水,却成为了心情不好的江侧妃发泄对象,后者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在湖边相遇,才发现风雅的双手已经毁了。而后来她和祁照熙一道前往皇宫给昭帝贺寿的时候,又看见了他,这一次他的境况还要更差一些,竟然成为了太子下车踩的人凳。
屈辱、伤痛、什么自尊都被踩在了脚底下,不知道他是怎么咬牙挺过来的。
那两次,海芋都没有多管闲事,直到最后一次夜里偶遇,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便出了手。
世事无常,命由天定,这世界上很多苦难都是她管不过来的,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开心的。就连在天界中,每个神仙也有自己的烦恼,哪有永远一帆风顺欢欣愉悦的的时候呢?
过了会儿,海芋随口又问道:“那宫中的太医与神殿的大夫相比,哪一个更厉害一些呢?”
不过问了之后,海芋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多此一举的,以世人对神殿的尊崇程度,自然什么都是神殿的好了。谁知道海芋这一次失策了,沐儿竟然摇了摇头。
“为何摇头?”
沐儿理所当然地说道:“神殿怎么可能有大夫呢?神殿里的人不会受伤。”
海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还要盲目尊崇呢,觉得神殿、甚至神殿有关的人都理应无所不能刀枪不入。她说道:“怎么可能呢?神殿中不也都是普通人吗?既然都是普通人,自然都有生老病死。”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除了大神官。”
夜白这个人,她实在是看不明白。
沐儿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也是哦。据说神殿的侍女们也是民间甄选出来的,奴婢真是傻了。帝姬不会是想去神殿请大夫吧?”
“有这种想法。”
沐儿摇了摇头:“感觉不怎么可能,若是为国内的权贵去请一请还有可能……”沐儿的话没有说下去,潜意思是什么她还是知道的。
由此可见,神殿在他们的眼中是极为崇高的。
“神殿岂是那等俗的地方?大夫治个病人还要看身份高低。”
不过想了想也是,神殿常年清冷没有烟火气息,若真的如她所说的话,普通人想要治病都跑神殿去求着跪着,那就不是她平日所见到的那样了。神殿不是普度众生的佛,到真有一点天界里冷眼旁观的神的感觉。
吹灭烛火,厢房中陷入了寂静,海芋躺在了床榻之上,闭上了眼睛却没有一丁点睡意。
她在黑暗之中开口喊了一声“华”,她说:“我知道你在。”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你的伤都好了吗?”
“本来也没怎么受伤。”
她无声笑了笑,说道:“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毒……应该都清除了吧?”
“嗯,毒解了。”华的声音之中却带着一点点疑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甚至,比以前还要好。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他努力想了想应该怎么描述,半响,轻叹一声:“不知道怎么说。”
海芋又笑了笑。
他中毒之后,她便有想法要用神力直接治愈他,谁知道后来却出了意外,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神力又散了不少。那日他昏迷不醒,望舒的行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便突发奇想,将残留的神力融入了银针之中……
现在看来,结果是好的。这就可以了。
……
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
清风习习,阳光透过薄雾洒进来,山崖边的烟云软绵,随着风微动。然而这个山间的清晨却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早膳准备好,海芋刚刚坐下拿起筷子,侍卫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侍卫焦虑道:“帝姬,裴将军不好了!”
海芋没有搭理,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嗯,挺可口的。
女皇问道:“怎么回事?”
“早上给裴将军送早膳过去,谁知道就见他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属下担心得很,问将军怎么了他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就见他双眼和耳朵里都流出血来了……不像是走火入魔,好像是中毒了。”
女皇啪的一声搁下了筷子,眉头皱了起来:“太医请过去了吗?”
“请了。”
“怎么样?”
“情况不怎么好,太医还在看。”侍卫说:“裴将军的弟弟原本被关押在别处,似乎也发现了,正不管不顾地要闯过去。属下就没有拦。”
女皇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来直接往外走去:“带路,朕过去看看。还有,立刻派人下山再请几个大夫来。”
“是,女皇。”
女皇走了几步,见海芋没有跟上来,微微一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海芋知道女皇的意思,想着去看看也无所谓,便起身与女皇一道过去。女皇倒是惊讶于她的冷漠,默了一会儿,说道:“以前你听到裴桓又危险,早就飞奔过去了,哪里像现在淡然冷漠,连朕都有些不习惯了呢。”
“裴桓对我实在是不好,在沙漠里把我扔下,差点害死我。上一次埋伏,又差点害死我。”海芋耸了耸肩,“我对他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又怎么会担心呢?”
女皇笑了笑:“你这样,朕还朕有些不习惯。”
云锦自小就爱慕裴桓,只是她那暴躁任性的脾气就让人喜欢不来,而眼高于顶的裴桓怎么可能倾慕于她呢?云锦相当不服气,但凡裴桓对哪一个姑娘稍微好一点,她就会跟对方过不去。身份低微就杀了,身份高贵一些不方便她动手的,便各种手段整得那个姑娘害怕。
久而久之,裴桓身边就没有一个稍微亲近点的姑娘了,他仿佛被隔绝了一般。索安城的姑娘们可以因为听说裴桓的故事而恋慕上他,却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而在云锦帝姬出现的地方,连看都不敢多看裴桓。
裴桓因此更厌恶云锦了,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云锦心中愤怒便变本加厉,在那些爱慕裴桓的姑娘身上发泄怒气。随着渐渐大了,从明着的变成了暗着的。云锦不是个愚蠢的人,好歹自小生在皇家,就算要做什么表面也让人抓不出错处来,要么就是一点证据也不留下。大家虽然心知肚明,却只能吃下闷亏。
久而久之,就连那些官员们都会语重心长地对自家女儿说:珍惜生命,远离裴桓,千万别对他有意思。
裴桓对云锦不假以辞色,然而云锦貌美身份也高贵,不少男子也会动点什么念头,捧着她哄着她。而云锦也报复似的,一来二去,那些男子都成为了她的入幕之宾。
后来,裴桓功高震主,在民间的呼声甚至超过了女皇,这让女皇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些问题。
再后来,女皇的旨意一下,裴桓就被硬生生和云锦绑在了一起。溪国的女皇王夫、帝姬驸马都是不能干政的,于是乎,裴桓几乎就被架空了,虽然大家依然喊着将军,但是都懂,裴桓的前程算是被断干净了,不过是挂个职位而已。
最开始云锦因为赐婚还美滋滋的,准备找裴桓好好谈一下,谁知道裴桓的态度不仅冷漠,还更无视她了,根本连机会都不给她。云锦心里所有人的情感都变为了愤恨,裴桓这辈子不能跟别的女人有牵扯了,但她不一样,她是帝姬,于是着手收罗起了各种美男子,顺便给裴桓添堵……
崖边的厢房已经到了,里面围着不少人。两个随行的太医、侍卫、丫鬟小厮、还有子俊等人。子俊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目眦欲裂,一见海芋走了进来,便是下意识往她这边走了几步,目光里露出恳求之意。海芋愣了愣,那样绝望中求生的目光,似乎让他立刻从这山崖跳下去,他也会听话照做的。
“帝姬……”子俊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转过目光,行礼道:“见过女皇陛下。”
女皇走到床边看了看,裴桓的状况实在是不怎么好,脸色惨白如纸,就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双眼下面还有鼻子下面也残余了血迹,缓缓的又有血流出来。他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这几日裴桓都是在马车里,最为罪臣他很自觉地没出现在女皇面前,没想到今日一见……
“怎么样了?”女皇询问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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