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走下了阁楼,离开一定距离之后,又停住了脚步。她心中有一种迫切的冲动,想要重新冲到阁楼上去,去和玄钦继续说话,她咬了咬牙将这股子冲动压了回去。
这冲动折磨得她心里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躲到了大树的后面,偷偷朝阁楼望去。半是倚靠在树干上,平静心绪。
这股子冲动和翻涌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子出现在了阁楼之下。
她身穿白衣,墨发如瀑,撑着一把白色伞,风轻轻吹起了她的裙摆,有一种仙气飘飘的美感。凡人想象中的仙女神女应该就是这个模样的吧?而不像是她海芋,一开始就被认作成了妖女。
女子在阁楼底下伫立了一会儿,似是想上楼见玄钦,就迈步朝阁楼里走去。谁知道还没进门,一个凭空出现的青年就将她给拦住了。
青年相貌俊逸,神色高傲,又冷冷清清,一副目下无尘懒得搭理人的样子。
“他不想见客。”青年神色冷冷的,“慕容神女请回吧。”
大树后面,海芋蓦地僵住。
慕容,这个名字……好熟悉。
海芋脑中翁的一下,骤然一团乱麻,一种纠葛到发疼的感觉蔓延了开来,她的双手撑在树干上死死扣紧,指节用力到发白。
慕容愣了愣,指了指方才海芋离开的方向,笑了起来,“方才那个女人都进去了,我为什么不行?”
“兴许他方才心情好,现在心情不好。慕容,心情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玄武!”慕容冷下了脸来。
“好歹我也是位上神,你这样直呼其名,是不是太过了?”玄武扯了一下嘴角,抱臂而立,讥讽道:“有些事情别的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神女既然当年就做出了选择,现在又何必这样作态呢?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这样不太好吧?”
慕容的脸色很难看,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压抑着自己。
“你回去吧。”玄武居高临下睨着她。
慕容闭了闭眼睛,语气软了下来,“你想得太多了,过去种种已经过去。我只是来向玄钦上神致歉而已,为了之前的事情……那个是我错了。”
“我会转告的。”
慕容见玄武实在不放行,只得转身离开。
海芋靠在树干上轻轻喘息着,身上出了一身虚汗,在风中发冷。她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也没有想到慕容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带给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就像是漫长无尽的期盼转为了疯魔,不得不压抑的疼痛转为绝望,只想要疯狂发泄出来。
白衣女子状似不经意地路过了树旁,对她投来了冷冰冰的一瞥,满含嘲讽。“偷听得可还高兴?”
“神女见谅,”海芋有些尴尬,“我只是偶然路过。”
海芋脸皮挺厚的,从头偷听到尾,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她根本不会有丝毫愧疚,坏就坏在被正主给发现了。只是她这一声道歉之后,慕容却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度量。
“我看起来很傻吗?”慕容忽的笑了,目光像是啐了毒的刀锋一样,“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还敢纠缠着玄钦不放。不过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女仙而已,若不是天帝仁慈,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什么意思?”海芋眉头一皱。
“你求我啊,我就告诉你。”慕容眯起眼睛笑得更深,指了指地面,“你跪下来求我。”
“你做梦?”海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天界之中,这种当面的侮辱她还真的没有遇见过。就连那群看不惯她的女仙们,也不敢如此行事,只敢口头上编排一下。
“原以为天界之中离上神之位最近的神女慕容是一个值得尊敬、仰望的人,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副让人不齿的臭德行。”海芋慢慢地说道:“就你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玄钦上神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
“尖酸刻薄?”慕容的脸色先是一冷,随后语气玩味了起来,意欲不明地盯着她,“没错,不过我只对你尖酸刻薄就是了。你不如多想想我为何会这样,结果一定比你想象中还要有趣。”
海芋耸了耸肩:“我没有兴趣,也不想再跟你争辩下去,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海芋举步就要离开,懒得再搭理她了。这个慕容神女她算是看出来了,看起来很是正常,但是心底里为了情爱疯魔的程度恐怕不比以前的她低。
慕容握着伞柄的手狠狠用力,目光阴鸷起来。“你就这样故作淡定吧,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对忘记的记忆很感兴趣。若是你真的不想要知道就一辈子也别知道吧,否则你知道之后,恐怕无地自容,恨不得用刀抹了脖子了事。”
仿佛有一股子火从心里燃烧了起来,越来越烈,又无从发泄出来。换做在天界外海芋定然已经动手了,在天界中却没有瞒过执法者的信心,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掐入手心。
海芋顿住了脚步,往回走——往阁楼的方向走去。
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根本没有想过能否成功,但是此时想要气死慕容的想法幼稚地占据了上风。“突然想起,还有一点事情要寻玄钦上神,既然你上不了阁楼,那我就不邀你一道同行了。”
身后没有动静,绕过大树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冷冷伫立在原地的慕容。
慕容依然撑着伞,睨着她,唇边却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海芋只觉得眼睛一花,慕容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她直觉危险即将降临,反应速度却跟不上思绪,而慕容已经一个瞬移来到她的身后,扬起手便是一掌要劈下来。“要去阁楼不如我送你一程!”
海芋迅速撑开防护的结界,就想要瞬移走,速度还是慢了一步,结界被慕容一掌就给拍地龟裂,裂纹遍布结界,就仿佛是裂开的蛋壳。
——原来离上神最近的神女,这句话一点水分都没有,交过手才知道其中差距的有多么可怕。
慕容双眼一眯,第二掌拍碎了结界之后,第三掌也随之来临。
海芋就来不及躲了,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想要尽可能避开要害。就在这个时候,青年男子的身影骤然凭空而现,挡在了他的面前,飞快抬起手就和慕容硬对上了一掌。
“玄武你——”
慕容被击得倒退了数步,手中的伞撑开一小半又快速收了起来。
“天罗伞都拿出来了,”玄武讥笑了一声,“怎么,还想杀了我不成?”
慕容双眼似乎冒着火光,落在玄武的身上似乎要烧出一个洞来,不过经过方才的打斗她却是清醒了过来,听玄武这么一说之后,却又是缓缓打开撑了起来,微微一笑,“我怎么敢对玄武上神不敬呢?不过是逗逗她玩罢了,当不得真。”
海芋看见她这个笑容,只觉得心里一寒。只觉得这个女人,比那阴晴不定的离尘宫主还要可怕,后者还算知道不伤人命,可是这女人的话……海芋觉得,慕容一定很想杀了她。
直觉是这么告诉她的。
“哦?这么说,是我大惊小怪了?”玄武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厉声呵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自己清楚,战神喜静,你若再敢这样叨扰,就别怪我不客气!”
慕容的笑容有些僵,态度却软了下来,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走。”
慕容转身离开,临走之前目光却刀子一样扫了海芋一眼。
海芋松了一口气,刚想要跟玄武道谢,却见玄武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哧了一声再一次化作青烟消失在了此处。海芋站在阁楼底下,抬起头仰望,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方才那种冲动已经消退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不通的烦闷。
慕容还真说对了,她没办法不好奇。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在她所遗失的记忆之中,慕容是一个绝对的知情人。而玄钦,恐怕也知道一些什么。否则按照她过往的那种纠缠法,他早就不耐烦了,今日里怎么还会客客气气呢?
海芋心中藏了事,一时间也没想好是走是留,不知不觉就在楼底下站了好一会儿。
“还不进去?”玄武不见人影,声音却传了过来。
海芋被吓了一跳,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结果就听玄武又嘲笑了一声:“你不是吧?方才被吓破胆了?”
“是啊,特别可怕。”海芋似是而非地回答。
玄武又嗤笑了两声,意欲不明。
海芋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举步刚要离开,白衣银发的男子径直撞入了她的目光里。
玄钦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无声无息。树影婆娑,繁花锦簇,渐暮的天色清冷静寂,他静静伫立的样子柔和了暮色,看起来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果然是吓傻了。”玄钦遥遥望着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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