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高山

如果有旅者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只要随便拉过一个路人问起，哈尔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在哪里，那么这里大多数的人都会告诉你一个相同的答案——中央大街。

此时，在这条充满了俄罗斯式风情的古典街道上，一个男人正不缓不慢地走着。

已经入了深秋，哈尔滨的深秋很冷，可是男人的身上，仅穿着一袭并不算厚的鹿皮大衣，大衣的领口下，是极宽厚的胸膛。

男人的个子很高，所以步伐也迈的很大。

他的步伐不仅大，而且极是端正，像是最严苛的军队中训练多年出来的老兵。

偶尔便会吹来凛冽肃杀的秋风，吹乱男人已经完全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成银白色的头发。

从这头全白的银发上来看，男人起码已经年过七旬了。

可是他的身姿那么挺拔，让人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他的眉眼间更是透露出一股锐利无比的神采，胜过世上绝大多数正值壮年的好汉。

男人的名字叫欧内斯特·米勒尔·高山。

他出生于美国，年轻时曾服役于海军陆战队，军衔一度达到了上校。

在他四十五岁时退役，几年后被聘为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业余时写一些硬派的文学作品，不料却因此一举成名，一时间成为炙手可热的文学作者。

然而这位大学教授、文学家、退伍军人却有一个令人啧啧称奇的爱好——在新泽西的街头，表演近景魔术。

他的每一个魔术都会火爆全球，引起极为巨大的反响，在youtube、twitter、facebook甚至b站上以极快的速度传播，被狂热的粉丝奉上神坛。

欧内斯特·米勒尔·高山在短时间内便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魔术师之一，在魔术师业界的知名度仅次于魔术宗师大卫·莱恩。

然而这些璀璨无比的光环只是高山作为普通人便达到的成就。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美国夜行者组织“协会”的会长。

和中国“公司”由“上面”统一管制不同，美国的夜行者组织“协会”拥有高度的自治权，其中不乏大量在商界、政界有所成就的知名人物。

而欧内斯特·米勒尔·高山更是其中傲视群雄的翘楚。

“H……Hello！”

一个打扮很时尚的女孩走过来怯生生的和高山打了一声招呼。

高山微微点头，笑着回应。

“你好。”

女孩见这个高大英俊的外国大叔开口便是极地道的普通话，心中不免感到一阵亲切，胆子也顿时大了起来。

“我叫丽丽，可以和你一起拍个照吗？”

“可以。”

高山微笑道。

女孩拿出手机，高山便很听话的配合起女孩，两人在街边的一家老牌的面包店旁取景，照了一张合照。

“真棒！”

丽丽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心中一阵窃喜。

“叔叔，你的中文说的真好诶。”

“我很喜欢中国。”

高山笑着点头。

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中央大街的尽头。

街道的尽头处，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紧挨着松花江。

长白山高风雪寒，松花江阔奔狂澜。

这是清代诗人谢汝铨用以描写松花江水波澜壮阔的诗句。

而此时，广场上，江边处占满了人。

“那边好像很热闹诶！一起去看看吧！”

丽丽说。

“嗯。”

高山应道。

……

透过人群，映入高山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高挑姑娘。

姑娘乌黑的长发很随意的扎在脑后，随着江风轻轻摇摆，她的容貌干净而漂亮，却素颜朝天，连最精简的妆容都没有着在脸上。

这个年纪的女孩，明明正是处于最爱美的年龄段，大多打扮的花枝招展，然而这个女孩却与众不同，打扮的很是中性化。

黑色的长款大衣里面，套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蓝色牛仔裤下，是一双棕色的牛皮靴。

这身寻常而低调的打扮，就算是再美的女孩，也不免会淹没在人群中，泯然众人。

然而这个女孩接下来的举动，却足以让她成为这里最耀眼的一颗星辰！

只见女孩从怀中取出一袋不知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把这袋种子倒在手掌中，接着轻轻一扬，把这些种子扔到了身后的江水之中。

“发……发芽了！”

片刻后，便有围观的看客惊叫道。

翻涌的江水中泛起了点点绿光。

那些绿光越来越密集，那些种子明明身处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此时又是在最不适合植物生长的季节，可江面上竟是生机盎然，那些被扔进江水中的种子，在江面上漂浮着，越长越大，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结出了一个个花骨朵！

“开……开花了！”

又有看客惊道，此时人群中已经有些看客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或者录像。

只见那些花骨朵迎风一晃，无数的花蕊在刹那间同时绽放，近岸处的江面瞬间被一朵朵璀璨美丽的牡丹填满，一朵连着一朵，将空旷的江面瞬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牡丹花海！

一江春水照晴澜，妙笔成花落宇轩。

望牡丹一江春色，卷香风十里珠帘。

哗——

人群中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紧接着便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热烈无比的掌声！

“天啊！这个小姐姐怎么做到的！”

丽丽站在在高山身边，捂着嘴惊叫道。

高山静静地站在那里，嘴角微微的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不惊讶吗？那个小姐姐使江面上绽放出了一大片的牡丹花诶！”

丽丽扭头看着高山，奇怪的问道。

“是幻术。”

高山的语气极为平静，似乎并不感到吃惊，甚至像是对这样的奇观不以为意。

“可是大家都看到了呀！”

丽丽说，心想这个外国大叔怎么这么无趣。

“大家都中术了。”

高山轻声说。

“呃……”

丽丽想要反驳，然而一时语塞。

人群渐渐散开，女孩的表演似乎结束了。

“走吧。”

两人转身正准备离去，却发现刚刚引发了一场奇观的女孩手上拿着一朵牡丹，站在两人的面前。

“先生，买花吗？”

女孩开口对高山说道，声音糯糯的，很好听，像含着一颗蜜枣。

高山微微欠身行礼，回应道。

“没带钱。”

女孩见状，眯起眼睛爽朗的一笑。

“我卖的不是花，是幻术。你没中术，不能收钱。”

丽丽听闻女孩所言，瞪大了双眼，心说居然让这个外国大叔说中了，想来世间一切奇幻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内有玄机，不存在所谓的神工天巧。

“姑娘，江面上开的花，只有这朵是真的吧？”

高山微笑着问道。

“嘘——”女孩伸出手指放在唇前示意道。

“你能看穿，不简单。

你的中文说的可真好呀！看你的样子，是美国人吗？”

“我叫高山。”

高山又是微微的一个欠身致意。

“好啦！别这么有礼貌！这朵牡丹就送给你了！替我向美国人民问好！

You are welcome in China anytime!”

女孩摆摆手，二哈哈的一笑，随后便转身离去。

“这个小姐姐真是爽朗啊……可是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丽丽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身影。

“是啊。”

高山微笑着点了点头，把牡丹收到怀中的口袋里，和丽丽转身离开了中央大街。

夜晚。

高山回到了酒店，在进门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怀中有些异样，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怀中的口袋里一掏，一团被揉皱的白纸便攥在了手中。

哪里还有什么牡丹。

“还是中术了。”

高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轻轻把揉皱的白纸在手中缓缓展开。

白纸上，是用硬笔书写的四个字。

惠风和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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