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猫与少女的福,我比平时晚半个小时到家,同时意识到了什么是塞满猪的集装箱与头尻相贴的马哈鱼。
呼——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下因爬了三层楼而微震不已的肺部。绝对不是调整好心情开门,也不是对门内的人疲于应对,绝对。
潜意识作祟,我摸索了半分钟才在书包最底部掏出原本连着显眼好找处搭扣的钥匙,搭扣上端的棉绳不出所料,断为两截。
通乳入钥匙孔,拧动推门,拔出,最后关门。完成一系列反复操作以至刻在脑中的动作后,神经末端开始对周围环境做出反应。
入目是一张清秀过分的面容,如若不是我知道他是我那所谓的弟弟,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女孩子,其中不免有齐肩短发的缘故,用现代化语言来说就是[伪娘]。
一年多前东窗事发,母亲溘然长逝,留下我与父亲“相依为命”,本就应该是如此吧。然而第二天,一个以后母名义出现在我家并心安理得住下的少妇,以及随她一道出现,名为杨玥的男生,姑且算是男生。
我要求父亲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当时我不知情,还未了解到新的“家”即将诞生,只是以为父亲脑子抽住,一时糊涂。逐渐,我意识到他与少妇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样的关系不可能是三天两头建立起来的,其中除了不言而喻的某种感情以外,还有着无可忽视的默契。
后母表面上对我抱有愧疚,也尽可能在物质与精神两方面让我满意,收效甚微。于两位不期而至的陌路者,我始终秉持爱理不理的态度,从父亲冷漠的举止与他们的日常举措即可判断,母亲长逝可能不是一次事故,而是故事。
明哲保身,另一方面表明我的极度失望,我从那套郊区别墅房搬到了现在此套市区的普通居民房。虽说不大,但我一个人住就比较宽裕了,况且附近菜场、便利店什么的一应俱全,离我就读的北高不远,一趟公交车再乘几分钟十一路就到了。
三个月前,杨玥那个令人不快的家伙死不要脸搬到了这套房中,幸好我的私人空间没被逾越,否则真的要骂街。对此,我很清楚这件事上我处于弱势,不过,生出[留个人在家免费做做家务顺便包了早晚餐还算不错]是不可能的,看似无偿的帮助一定会带来惨痛的教训,尽管受伤不失为成长方式,可这种方式实在不太想接受。简而言之,这是我的任性,大概。
回到刚才那一幕,我脱下鞋子,无视了那张足以令绝大部分女生自惭形秽的面容,便要走入客厅。一只手把我拦截在玄关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杨玥,他动作轻巧地收回右手,十指交叉至置于胸前,看上去有点难以启齿。
好做作……
要被别人知道我此刻的想法,一定会被骂成是直男癌重度患者吧。
“那个,我……有点事,回来晚了,有点急,所以……没买菜,要不……今天去外面吃?额……因为挺晚的了……”
“哦,知道了。”我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一句,继而无视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睛,径直走入自己房中。
厚重夜幕悄无声息笼罩而来,几乎驱尽空气中残留的生气,窗前悬铃木的叶子看不出一丝绿意,恰恰相反,黑得纯粹,即使在远于数十米开外的路灯之光下亦是如此。方入夏季,春日余温尚遗,风还有些凉,湿气砭入肌肤,隔着玻璃依旧有点发怵。息利索里的树叶摩擦声和不知来自何处的水壶中水开时的“呜——呜”声遥相呼应。
于我而言,杨玥究竟是何种存在尚且不知,有利有弊也无从判别,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和他终归不是足以弥补对方的那类人。
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我不敢说大话,唯一得以确定的是,杨玥,这个表现的亲近得像亲人一般的男孩,的的确确,在渴求着什么。我不认为他从我这里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也应该有所意识,然而事实便是如此。
随时间流逝,他心之所向越来越清晰,愈发接近本心,而我所看到的始终是模糊不定的影像,有时会一闪而过某个片段,再醒悟,去找寻,已了无痕迹。
从第一次意识到这种情况开始,我便推测出了事情的结局。他认为我身上有一些特殊的东西,足以填满他的空隙,实际上则不然,我仅作为一个普通人存在于此,甚至连自己的存在方式都一知半解,乃至稀里糊涂,就更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时间会无声地证明这一点,届时,杨玥必定会抛下已毫无利用价值可言的我离去,留下自己亲手创造的无法捋平的伤痕。
只有[拒绝执意进入我内心的人]我一直以来不具备面对的自信,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回避方式避免此人群数的增多,充其量也是自保手段。不是我说大话,迄今为止,效果还不错,我也基本习惯于这种生活态度,说是喜欢也不为过。
有什么东西,必然亦有失去此物的可能性,用失去等于受到伤害这一运算法则来看,或多或少会留下不好的印记。而一无所有,换而言之即是没有可以失去的物品,也就是没有受伤的可能性。以上来看,归根结缔,一无所有才是无懈可击。
杨玥背后,是父亲,我暂时还不具备与之抗衡的能力,除非准备足够充分。所以,我如今退敌的有效方法只有使其知难而退,很遗憾,我在平日里以及积极贯彻[人渣主义思想],不时故意做出不小心的姿态把工口漫画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为举止也极度接近我的“宅渣枭雄”标准,可他仍旧报以最初的“友善”态度,把“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等新时代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阐释到了极致。
现在,我的直觉(允许我用这等玄乎其玄的称呼)传递着时机已到、不必再拖此类信息,我默默地酝酿着,潜伏在自以为隐蔽的角落,静静等待。
再等下去,只会在结果出现的那一刻徒增伤痕,如何想回档都无济于事了,至于一睁眼发现有个卖苹果的大叔,还是安心待在妄想世界里吧。
必须,尽快解决。
这便是我在玄关穿上鞋被杨玥拉出门时所想的一切,然后——
“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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