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旁听

“喂！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看着勾肩搭背出来的两个人，辉子一下子就炸了。

这两个人是如何做到泡澡泡一个半小时的啊？！

“啊哈哈哈哈、那个，”商珞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跟名和大人说了很多东西，一不小心就这样了，啊哈哈哈哈。”

“真是稀奇耶！”辉子笑道，“跟名和大人能说这么久，真有你的。”

“另外主公，”长将也说道，“这个小太郎属实言语伶俐。主公您招到这么优秀的人，在下觉得此人日后必有大用。”

看来他是将商珞当成辉子新招的家臣了。辉子也顺坡下驴：

“当然！哈哈哈，此人在我帐下真真是如虎添翼，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人就这么傻笑着，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间就寝了。当然，商珞把辉子送回她的寝室后才回去睡觉。

辉子偷偷打开房门，见小雪和平三郎早已经进入了梦乡，也没打搅他们，自己默默换上了睡衣，然后爬进了被窝里。

于是，第二天——

“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像公鸡打鸣一般，山吹城的众人在这有序的哀嚎声中，开启了新的一天。

“你再叫！”

小雪在训斥换药换得跟凌迟万剐一样的辉子。

“我疼啊！不疼能不叫？”

辉子委屈地说道。一旁的平三郎煞有介事地看着这两个女孩在这耍活宝，嘴里“咯咯”直笑。

“你找个木棍咬着，不就不用叫了？”

小雪怼了回去。手术的时候，病人经常含木棍来吃痛。

“可是我咬了木棍，牙崩掉了怎么办？”

“要牙要命？”

“要……”辉子望着小雪凶神恶煞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要命。”

于是，辉子只好不情愿地咬住小木棍。从此以后，山吹城的众人就再也不用将辉子的嚎叫声当作起床闹铃了。

然后，辉子在小雪的帮助下换好正装，并洗漱完毕，然后去大厅和义就他们一起用餐。一般大南的人吃三顿饭，也就是早饭、中午饭和晚饭，不过也有许多人不吃晚饭。

虽然老家督绚璃义就推行集体主义、喜欢吃大锅饭，不过因为最近辉子的身体情况，他也只好给一门众专门开小灶。而其他的家臣们正在二之丸的食堂吃大锅饭，包括商珞——这时候已经是敏敏——在内。

食堂的饭食主要是饭团子和馒头，水果以香蕉为主，比较符合敏敏的口味——比起齁咸齁咸的绚璃私房菜来说简直强太多。因此她一不注意就拿了七八个饭团子，把旁边正在打饭的万里小路成都看得两眼发直。

“这也吃太多了吧？”

成都吐槽道。他就没见过有美少女吃七八个饭团子的。

“不多不多，”敏敏豪爽地回答道，“这种小饭团子还不是一口一个？”

“一口一个？这怎么的也得两口吧？”

成都自认为是吃货，吃这种饭团还得是两口下去——说不定还得喝点水，可是敏敏上来就一口一个，着实把个武士看得目瞪口呆。

“那你是没见过我们老家那块的大锅盔，”敏敏一手端盘子一手比划了一个圆形，“有这——么大！”

成都努力想象着锅盔的样子，但他的想象力显然不足，只好摇着脑袋。

“好了好了，快吃饭，”成都道，“吃完饭我们还要去开评定会议呢。”

“评定会议？”

“对呀，就是开会，处理一些日常政务，”成都解释道，“这几天主公休养，好容易才召开一次会议，我估计这次得忙死。你想听的话可以旁听。”

“这样啊……感觉跟大明朝的上朝差不多呢。”

“差不多吧。快点吃完，九点半评定开始。”

成都说完话就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敏敏也找了个座位，静静地吃着盘子里的饭团和馒头。

而在辉子这边，早饭一如既往地不安静——因为平三郎在闹。

“妈妈！妈妈我不吃鱼！”

“乖，平三郎乖，”小雪夹着鱼肉正在喂平三郎，“吃鱼才能长个个哦。”

“可是鱼肉有刺~~！”

“妈妈已经挑出刺刺啦，来，啊~~吃掉它。”

“啊~~”

看见平三郎嘟着小嘴像松鼠一般吃饭的样子，辉子感到心里暖融融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只有在平三郎面前，她才是一位慈爱的父亲。

“噫~~辉子又露出恶心的笑容了。”

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子在说风凉话。辉子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者却跟她做起了鬼脸。

“怎么跟你哥——啊呸，跟你姐说话的？”绚璃义就啐了一口，“长幼有序，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怎么父亲大人最近也开始掉书袋起来了……”

“好了一子，”仙林院大友樱子温柔地抚摸着一子的小脑瓜，“咱们吃饭，啊。”

“好吧母亲大人……”

一子不情愿地继续吃饭，身边的曈依旧是一声不吭。

吃完饭，辉子给自己简单化了个妆，然后从办公室里取出今天需要讲的材料，最后被小雪推到了御殿会议室里。这里就是召开评定会议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只有家督辉子和小雪可以露面，绚璃义就由于是隐居的老家督，所以不参与会议，只管带辉子的两个妹妹还有平三郎。小雪也通政务，所以在很多情况下都可以给辉子帮个忙。

比如——

“今天要先处理这个么？”小雪拿着写有“武士运动会”的纸说道。

“没错，”辉子道，“这个其实挺烦的。因为没有什么要领可以抓，所以我得尽快跟大家商量出一个章程，然后再提交给将军，等公方大人批准了就可以执行。”

“武士运动会……的确很稀奇，”小雪小声吐槽，“公方大人总是这么心血来潮。”

“好啦好啦，”辉子轻抚小雪的黑发，“再怎么说他也是公方大人，还是得保质保量完成他的任务。”

“嘿嘿……小辉子好可爱~~”

然后，小雪就把辉子的小脑瓜埋在了她的胸前。

“唔、唔！”

辉子被日常埋胸杀了。这也是她们两个的老日常，许多家臣对此都见怪不怪。

★

“咳咳，”坐在轮椅上、身着十二单礼服的辉子说道，“会议开始。”

“参见主公！”

下坐的所有家臣齐声说道。敏敏也来旁听，她躲到后排的一个角落，边听边拿笔在那儿记。

“总之，这几天我因为身体原因没能按时处理政务并召开会议，在这里我先表示道歉。”

辉子还很讲礼仪，为前几天没有处理政务道了歉。下面的家臣也齐声回答道：

“主公辛苦了！”

“哈哈哈。那么首先，”辉子拿出几份诏书，“因为上次战役本家有功，所以公方大人对本家的许多家臣予以了不同程度的封赏。奈姐、二三丸出列！”

“卑职在！”

尼子尚久和水无月直孝起立。

“奉将军谕旨，每人赏五千贯！”

“谢公方大人！”二人齐声说道。

“然后是……源介、三郎、前兵卫和成都！”

另外四位伪娘也齐齐起立，等候谕旨。

“奉旨赏尔四人四千贯！会后直接去提就是。”

“谢公方大人！”

敏敏这才注意到，辉子的主席之座后面，悬挂着当今将军的画像。

看来辉子很尊崇幕府将军啊。敏敏心想。

“另，奉天皇陛下圣谕，封名和长将为从五位上玄蕃头。望尔公忠体国，效忠幕府！”

“谢公方大人！”

这次名和长将对着辉子磕了三个响头。大家都清楚，这头是给将军磕的。

“云母小平太昌秀何在？”辉子高声说道。

“小平太在此！”

在敏敏的后面，一名少年起立——敏敏目测他只有十六七岁那么大。辉子果然是任人不论出身和年龄，比论资排辈的大明朝廷反而要开明一些。敏敏心想。

“奉圣谕，命尔为从八位下石见目。望尔今后志虑忠纯、效忠幕府！”

“谢公方大人！”

从八位下……呃这个官职不算高，甚至完全就是头衔而已。“目”是一个令制国的第四级官职，通称“主典”，就跟县里的主簿差不多。

不过十六岁的主簿，也很不错了。敏敏心里如此盘算着。

“以及其他的封赏，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辉子道，“会后，大家根据前几次战役的战功情况找金奉行源介领赏就是，详细的封赏情况我已记录在案，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称心如意的赏赐。”

“谢过主公！”

众人齐声说道。

“源介，”辉子转头又面对北畠澄显，“德政令我业已批准。将德政令公布境内，务必让乡间老妪也知道。今年的田税根据德政令的精神，免收。”

“是！”北畠澄显道，“主公真乃仁义之主！”

“成都，”辉子又道，“源介拟定的抚恤金我已经从府库拨款，共二十万贯钱，请你将抚恤金如数下发给死难将士的亲属，按照一般等级标准下发，不得有误。若抚恤金不够，务必跟我说明。”

“遵命。”万里小路成都道。

“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大家都非常熟悉，那就是武士运动会。”

辉子又举起一份诏书，对着诏书说道：

“公方大人命令本家必须在十二月一日之前完成八桥城的整备工作，以赶在十五日举办运动会，所以这个时间相当紧迫。眼下是十月十四日，距离最后期限只有一个半月，建筑工作需要加快。”

“八桥城的修复交给直孝了，由你带齐足够人手去八桥，帮助三村大人修复城堡，以及还要新建一座公馆，供公方大人及各国武将居住。此事你全权负责，缺什么就管我要，务求十二月之前完成。”

敏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未免也太紧迫了点吧？一个半月就要建好，即使是在大明也非常困难。

但是水无月直孝还是接受了任务：“遵命。后续工作我会向主公言明。”

“以及，由于是本家第一次举办这种盛会，所以急需一份章程，”辉子道，“如果大家有谁懂这方面的知识，可以当堂向我提出。”

没有人回应，因为大家真的不懂这个。别说在大南，就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知道“运动会”三个字的也就只有东方的古阿斯纳尔人——因为他们的运动会具有宗教祭祀性质。

“看来当堂没有……哈哈哈，”辉子尴尬地圆着场，“如果大家有人想到什么了，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敏敏在后面记着笔记，将辉子在评定会议上的言行全部记录了下来。她从小就有一个史学家的梦，想学那太史公写一部历史百科全书，无奈因各种客观原因限制而无法实现。她记录的这些辉子言行也正是她将大南和大明政治制度比较的一手材料。

漫长的评定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期间辉子口授笔占、忙个不停，有时候滔滔不绝十几分钟也不喝一口水。众家臣有的也拿出记事本，往上面记着辉子的命令和将军的谕旨，以更好地执行公务。

这种勤政的场面，在大明宫廷可以说是难得一见咯。这是敏敏猜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因为各种原因，大明朝的皇帝上朝次数越来越少，到头来干脆怠政，大小政务全部扔给内阁。而皇帝又不放自己的决策权，内阁提交的方案迟迟得不到决策，皇帝嫌麻烦又把决策的批红权扔给了太监，就这么下去大明朝的政治开始混乱起来。

也许敏敏还不知道，现在在位的吏部尚书兼建极殿大学士、魔法少女凛·刘宥，后世的史学界尊他为大明朝的第一任内阁首辅。在遥远的大明朝，一种全新的政治生态正在酝酿，并在几十年后，塑造出大明朝的全新形象。

而在近在咫尺的绚璃家，像辉子这样亲临政务、事必躬亲，也即将成为一种过时的政治生态。东国的斯波长治将尾张的一切事务下放给了守护代织田来保，后者在尾张境内传播他的小黄漫画；守护土歧赖久的权力逐渐被明智光敬和竹中重良两位重臣瓜分；近畿和越前的畠山家也越来越多地将权力下放给守护代和地头家臣。转折即将到来。

终于到了十一点半，此时包括辉子在内的众人基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十一点半，”小雪小声提醒道，“今天的评定该结束了。”

“哦、哦！”辉子如梦初醒，“那么，我们的会议就结束了，有什么事情下午可以直接来找我。散会！”

“大南万岁！”

这是最近的一种礼节，只有喊出这四个字，才叫告退，类似于大明朝的“端茶送客”。敏敏也跟着他们喊了起来，并将这种有趣的礼节记载笔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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