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
“ 真……真没了……”
昏暗幽深的小巷里,几个纹着纹身的小痞子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堵在了墙角。
“没钱?那你这衬衫哪来的?”
“这是店长发的工装……”
呼的一声,为首的小痞子飞起一脚,把青年狠狠地踹到墙角。
“涨胆了?敢反驳我说的话了?”
青年狼狈的捂着肚子,蜷缩在墙角不断颤抖着,洁白的衬衫背部被蹭满了灰尘,甚至划开了口子。
“救……”
“还敢喊救命?”小痞子眉头一皱,又是一脚袭来,结结实实揣在青年的胸口,生生把没说完的“命”字卡在青年的喉咙里。
青年只觉得一阵剧痛伴随着窒息感袭来,嘴里咳出几口血沫,“咳咳……”
“白苏,我在问你一遍,钱呢?”
白苏哪还听得清小痞子的话,耳旁嗡鸣一片,只有嘴里还喃喃着:“真没钱了,救命……救命……”
可是这幽深的小巷,除了他们之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两旁的窗户也早早熄灭了灯光,装出屋里没人的模样。头顶的白炽灯发出呲呲的声响,灯光照在白苏饥瘦的脸庞上。
白苏忽然感觉头皮一痛,被小痞子抓住头发拽了起来。
“白苏,父债子偿的道理你应该是清楚的吧?你那不争气的爹,在狼哥的赌场里可是输了不少的钱,还有之前几次欠的钱,是该还了吧?”
“是……是……”头皮的剧痛让白苏根本不敢反驳小痞子的话,营养不良的他更不是这几个小痞子的对手。
“老二,把账单拿来”小痞子一挥手。
旁边一个微胖的小痞子赶紧上前,翻出一个破旧的账本:“白元景,欠债15万,加上三个月的利息,一共……一共……”
“你他娘的说啊!”
老二身体一颤,也管数字是对是错,嘴皮一哆嗦:“50万!”
“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么……”
砰!白苏的头被狠狠的砸在窗户上,劣质的玻璃根本抵挡不了强大的冲击力,四溅飞碎。窗户中响起一声短暂的惊呼,不过又立马安静下来,重新装成屋里没人的模样。白苏只觉得温热的液体从后颈流出,打湿了衣服。
“50万,听见了没有,如果今天晚上凑不起来,你知道怎么还。”
白苏心头剧跳,他当然知道怎么还,无非是“捐”器官,这无疑是直接要了白苏的命。这三个月他省吃俭用,拼命打工兼职,本以为有希望还清欠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给他报了一个根本不可能还清的数字。
突然间,白苏明白了,这根本不是让他还债,自从他父亲白元景进入地下赌场的那一刻开始,他和他父亲的器官就已经被盯上了。
“得了吧,别活受罪了,赶紧和你爹一样,赶紧捐了得了……”老二挠挠头,一副想赶紧下班的模样。
“什么?!”白苏猛然抬头。为首的小痞子也转过头来,阴寒的盯着自己的手下。
老二立马住嘴,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受不了为首小痞子的怒视,连忙往后缩了缩,躲到其他小痞子的身后。
“算了,既然你说了老子我也不装了。”为首的小痞子松了口气,“虽然你老爸在捐之前还一直求我放了你,把我感动的不行。但你也知道,干我这行的,怎么能留下后患呢?”
他微眯着眼,瞟向这个走头无路的青年,抓着他头发的手微微握紧,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他也懒得再费口舌,开始思索这年轻人怎么买更赚。
此时的白苏在他眼里,仿佛变成了自己的奖金。最近能骗到的人越来越少,警察的调查也是越来越频繁,他这一下子干两票大的,肯定能保他半年不愁吃喝,他事先调查过了,这对苦命父子早就没了其他亲人,送上门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自然是要狠狠的捞一笔。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被抓着头发的白苏突然暴起,手上拿着……锋利的玻璃碎片!
“你给我去死!”白苏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玻璃碎片带起一束白光,狠狠的刺向小痞子的腹部!
“你个鳖孙!”小痞子在道上混了多年,反应极快,连忙松开白苏的头发,灵敏后撤,奈何距离太近,还是被白苏在肚子上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直流。周围同伴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挡在老大身前,对白苏拳打脚踢,拦住白苏继续接近老大。
白苏如同走投无路的恶狼一般,不断挥舞着玻璃碎片向周围小混子们划去,小混子们不是没带武器,只是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拔刀子,只能用双手奋力抵挡白苏的进攻。地上撒的血迹越来越多。可这几个小痞子也不是吃素的,只用了五六秒,就再次把白苏逼回角落。
“你他妈的!”为首的小痞子看准时机,一个直拳,打碎了白苏的鼻梁,白苏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忽然扁了下去,随即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再也拿不住手中的玻璃片,脚下不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赶紧,麻袋拿来,去工厂,”痞子头双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双眼赤红,目光仿佛毒蛇一般,咬在白苏的身上,“我要亲手把你大卸八块!”
白苏的神智已经模糊,鼻子扁了,他只能用嘴巴沉重的喘着粗气,双臂由于用力过度已经出现阵阵痉挛。他明白,这回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就在此刻,小巷一个窗户缓缓的打开了一个小缝,一个酒瓶顺着小缝飞出,准确的砸在痞子头的后脑勺上。
“淦,哪个鳖孙?”痞子头被打了一个踉跄,回头怒吼。
幽暗的小巷中窗户众多,一片寂静,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呲呲作声。
呼,又一个酒瓶从身后飞来,再次命中了痞子头的后脑勺。
“啊……”痞子头身形不稳,又是一个踉跄,“又是谁!你们不想活了吗?”
突然,一声声咒骂从无数窗户中传出,紧接着,数不清的啤酒瓶,石子,鸡蛋,甚至平底锅从窗户中飞出来,如同下雨一般向着这几个不良青年砸去,几个小痞子怪叫一声,围成一团,不断挥舞手臂,企图抵挡攻势,没想到更多的酒瓶飞来,转眼被砸的头破血流。
白苏眼睛微眯着,强撑身体,看着巷中几个抱头鼠窜的身影。他重新捡起玻璃片,大口呼吸着。他回想自己的20年的人生,出生那天,母亲难产离开人世,外婆外公因此记恨他,说他是灾星,夺走了母亲的性命,所以拒绝抚养他。父亲白元景是孤儿,没上过学,也没什么本事,却坚持要他读书,供他上了大学,结果欠下一屁股债。
有一天,白元景误入了一家地下赌馆,受不了性感女郎的盛情邀请,坐在赌桌边用十块钱赌了一局,却没想到赢了三千!没读过书的白元景以为自己就是赌神转世,那一个下午,他疯狂下注,赢到了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的财富,这让他疯狂迷恋上了赌博,可是好巧不巧的,在最后一局,他却输了个精光。
自那以后,白元景每天都会进出赌馆,渴望赢到像第一天那样的财富,可是没想到自己越陷越深,直到最后负债累累。
白苏大口呼吸着,父亲一生为人和善,老老实实,战战兢兢的奋斗了半辈子,只为白苏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没想到却落得尸骨无存的田地。
他站起身,擦去额头渗下的血迹,羸弱的身体在此时却仿佛拥有巨大的力量,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痞子头,手中的鲜血顺着玻璃片缓缓流下,在白炽灯的照耀中,玻璃片反射出血红色的妖艳光芒,同白苏眼中的血光隐隐呼应。
痞子头在酒瓶雨中被砸的狼狈不堪,却还在指挥同伴快拿麻袋,把白苏运走。他不断挥手,拨开身前飞来的酒瓶,瞳孔却猛然缩成针孔大小。
白炽灯下,刘海遮住了青年的双眸,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白苏浑身战栗,但拿着玻璃片的右手很稳。他箭步上前,风吹开他额前的发丝,露出赤色双眸。血红的玻璃片在痞子头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狠狠没入他的胸口!
正中红心!
痞子头步步后退,手颤抖着指着白苏,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鲜血不断从他的口中和心口喷涌而出。他脚步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眼睛还在死死盯着白苏。
“我接受你的道歉。”白苏冷冷的看着痞子头。
双膝跪地的痞子头想解释什么,奈何鲜血注满了喉咙,他的嘴巴不断张开闭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一丝力量顺着血液从他是胸膛里流走,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形,砰的一生向前倾倒,仿佛给白苏磕头一般,缩着肚子,额头砸在地面上。
其他小痞子见老大以死,再无进攻欲望,连忙双手护头,奔逃出小巷。
白苏长叹一口气,站在小痞子的尸体前,鲜血不断从他的鼻口和后脑出流出,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巷外传出刺耳的警笛生,红蓝灯光交替照映在小巷的地板上。
白苏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他抛开沾满鲜血的玻璃片,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窝囊了20年,也就今天还有点人样……”
白苏口中清喃,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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