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岁月流转 四水停歌

下课的铃声一响，楚歌放下粉笔，看向那几个几乎与铃声同时发出动静的学生，故作怒态瞪了他们一眼，吓得几个孩子立马低下了头。楚歌微微一笑，偏过头望向教室窗外。

春日清早的微风吹动树梢，拨动教学楼玻璃窗上的斑驳树影，楚歌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手上的粉尘，最后看向讲台下已经迫不及待要下课的孩子们，用最不急不慢的语气说到：

“下课。”

一瞬间，课桌椅的移动声摩擦着楚歌的耳膜。楚歌皱皱眉头，内心责怪道这群孩子是没下过课吗。

转身正欲挪步回办公室，几个孩子就抢在他之前箭步冲向了教室门口，楚歌被这气势震了一怔，定睛一看，为首的居然还是一个女孩子，嘴里喊到：“我要今天超市的第一份烤火腿！”

“慢点跑，童小艺同学！”

楚歌抱着教案提醒到，内心惊奇于一个女孩子怎能如此风风火火。只是倒也挺有意思的。

看来当一名老师或许的确是没有选错，每天能接触这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仿佛自己都年轻了好几个世纪，楚歌这样想着，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唉，李老师，我说你们班这次月考的数学平均分又落后了呀，你可得给那几个后进生做做思想工作...”

楚歌进门，听着办公室内教一班数学的张老师向一班的班主任抱怨，这样的情景天天可见，又兀自一笑，内心对这样的人世情态觉着有趣。但不想下一秒那张老师将话锋转向自己。

“您说是吧，小楚老师，一班的那些后进生真的需要说说了，您教一班语文，他们是不是经常背不出课文的......男孩子就不说了，就连女孩子也跟着落后，你说说那个童小艺吧，这次数学又没及格。”

楚歌看向一班班主任李老师，她已经对这位张老师的埋怨习以为常了，一遍低头做着教学PPT，一遍不住的点头说着：“是是是，等会儿我一定说说他们。”

楚歌回想起方才童小艺为首的几个孩子冲出教室奔向超市的那模样，似乎这次的数学考试不及格并未给这些孩子添加太多烦恼，但眼前这位张老师可急的不行。

“考试一定要吃饱，不然就会像我这次一样考的这么烂，虽然我觉得还行。”

“哦，原来你没考好是因为没吃饱呀。”

“当然啦，饿着肚子怎么做几何题嘛...”

回想起在课间听到的学生们的对话，又忽然觉得这两类人的对比倒是鲜明。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着手整理手中的一堆资料。整理完后，瞟了一眼日历，已经三月了，下周又要到自己的生日了，那又可以理所当然地犒劳一下自己了。

今年的生日可得好好过，毕竟之前的两千多次生日过的可都比较草率。自欺欺人地这样想着，楚歌拿出手机在软件上找着附近的蛋糕店，过生日，首先要订一个超级奢华的蛋糕。

“诶，小楚老师，你这是要过生日了呀。”吐槽了十几分钟学生成绩吐槽累了的张老师路过接水，瞟见楚歌的手机，便凑过来问到。

“嗯，十八岁生日。”楚歌笑着回道，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着。

“我说你们小年轻就是好，一提到年龄就可以说自己十八岁，我们这种奔四的老年人就没得这种资本了。”张老师说着摸摸自己逐渐后退的发际线，黯然感慨道。

“您也还年轻着呢！”楚歌抬头一笑。

这是名为四水小镇上的唯一一所中学，小镇不大，学校也不大，留在学校教师不多，大部分教师，其实都有向外发展的能力，留在一个小小的无名小镇上授课是一种埋没，但他们有些为了家人而留，有些为了家乡而留，有些只是因为喜欢安宁平静的小镇氛围而留。楚歌看着面前这位总爱絮絮叨叨的张老师，习惯性地这样哄着说。能有心性留在这里的老教师，都有自己的想法吧，楚歌这样想。

上完今天三个班的课后，楚歌再次回到办公室，看着办公室内各位老师对自己的学生说说骂骂，不自觉间嘴角上扬，而后想到自己是不是也要学习这些老师一样拎几个成绩不好的学生过来说道说道，下一刻微微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可没有那样准备好的一套鸡汤说辞，去灌醒在学习路上做大梦的学生。再者，他以前的老师，可从来不这样。

他将目光移向窗外，春日的暖暖阳光透过窗撒在身上，他，眯起眼，迎着光，仿佛看到许多许多年以前的时光。恍惚中，一位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为坐在他面前地板上的小男孩讲着故事。

楚歌睁开眼，低头整理好办公桌，拿起喷壶为桌上的狼殇花盆栽润润土，看了看时间，可以下班了。

“小楚老师真是跟个学生一样，每天背着双肩包上下学。”背起包的楚歌走出办公室后，那位训了一天学生的张老师看着楚歌离开的背影突然说到。

生日那天要奖励自己什么好呢？出了办公室的路上，楚歌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按照现在年轻人的方式，奖励自己去一次外省旅游应该不过分吧，楚歌边走边低头沉思。忽然又觉得不行，那得请两天的假，学校还得找人代两天三个班的课，那他回来补课怕是会累死。再说，现在各地的景区大同小异，说不定景色还没有小镇那头的虹桥溪水美呢。自己把自己劝服之后，意识到还替自己省了许多麻烦，楚歌莫名地开心。

正想着，才觉自己走到校门了。指纹签退之后，向门卫大叔说声再见，楚歌便走出了门口。

“小艺，你今天怎么不等我就走了呀。”身后传来一声女同学呼唤，楚歌转身一看，原来是他所任教的班级里的女学生，再转回头，果然童小艺正背对着自己缓缓向前走着。只是，从来只见这位小艺同学风风火火地跑跳式行走，眼前这缓慢而略显艰难的步伐可真不像她的风格。这是突然被自己不及格的数学成绩打击到了吗，那反应也迟钝了点吧，楚歌心想。

听见有人呼唤她之后很久，她才转过身，回道：

“你太慢啦，我还赶着回家吃晚饭呢。你是放学被老师请去喝茶了吗，哈哈哈......”

两位女生一起向楚歌问好道别之后，挽着手走着。之后果然又恢复了她们大大咧咧的走路步调，楚歌顺道在其后走了一段路，两个女孩相谈甚欢，似乎因为楚歌看着年轻，倒也没顾忌地聊了一路学生之间的趣事，诸如明星八卦，同学八卦，甚至老师八卦之类，时不时还回过头向楚歌问到：

“楚老师，您交女朋友了吗？”

楚歌白了这俩女同学一眼：“楚老师还年轻呢，不着急，你们也别替我着急呀，小心我将你们背后议论老师八卦的事告诉你们班主任哦。”

“哈哈哈，我相信楚老师不会的。”童小艺爽朗的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楚歌问到。

“因为小楚老师这么年轻，一定是大学刚毕业，刚从学生时代过来的您，一定会理解我们的乐趣。”童小艺自信的推测道。

楚歌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在路口处转了弯，与两位学生分开，向家的方向走去。学生时代么......楚歌已经快忘了自己还是学生时喜欢同朋友聊些什么了。但也一定是能让自己觉得很有趣的事物吧，楚歌回忆着，脑海中那道曾经的身影临风而立，与曾经的他彻夜长谈......

路口另一方向，两个女孩仍旧开心的边走边聊着，趁楚歌不在她们身后了，便聊起楚歌来。

“小艺，你说楚老师这么年轻，还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怎么会被分配到我们四水这么小的地方教书啊。”

“可能是为了他家人吧，我们这镇上别的不多，孤寡老人倒是每家都有，像我们张老师不就是为了他年过七旬的妈妈留在四水镇教书吗。要么就是为了他本地的女朋友，哈哈，你说是吧......阿嚏！”童小艺说着，莫名觉得鼻子痒，打了个喷嚏。

“可是他说他没有女朋友，而且我看过他桌上的个人任教资料，家庭那一栏是空的。”

“你怎么能私自翻阅楚老师的个人资料呢？！”童小艺给了同伴一个正义的凝视，两秒后突然变脸，“下次得叫我一起啊。”

“你不是也偷听了张老师的故事却没叫上我。”

“那怎么一样，即将地中海的油腻中年大叔的故事和大学毕业生小哥哥的信息能是一个价钱的嘛。就像油焖肥猪头和劲道小鲜肉你愿意将两个看作一样的吗？”

“诶，小艺，你这么说让我想起你妈妈做的梅菜扣肉了，阿姨今天做梅菜扣肉了吗？我今天能去蹭饭吗？”

童小艺放慢了脚步：“今天不行，你先回去吧。我妈今天有点不舒服。”

同伴一脸质疑：“真的吗，你不会是不想让我去蹭饭...”

看到童小艺难得的严肃神情，止住了自己要说出口的玩笑话，改口道：“阿姨病了吗？没事吧？”

“哈哈哈，当然没事啦，你回去吧，我也要走了。”童小艺的严肃似乎撑不到五秒钟，忽然又破功笑出来。

“又逗我啊坏蛋，那再见啦！”同伴向童小艺用力挥挥手，旋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两三步后又转过身对着童小艺做了个鬼脸，童小艺毫不客气地回敬一个更加狰狞的鬼脸。看着同伴逐渐远离后，方才收起表情继续向家的方向走着。

阳春三月，四水镇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但傍晚的风还是带着一些凉意。街上大多是结束了一天辛苦工作的归人，童小艺提了提书包的肩带，忽然加紧了步伐......

崖途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