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计我!”
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猛地睁开,哈维一个鹞子翻身便站了起来,随着那钟表慢慢地敲了两声,迈步走出了房门。一个准备已久的法阵闪耀的光芒穿透了雪层。
“好算计啊,想用她耳环上的咒文迷晕我们两个人。”
真当我傻吗?
身体好像还没有睡醒,就连走进法阵都有些勉强,但只要头脑还算清醒,就还不算太糟。
白光一闪,就已经来到了先前的雪山。
运气不错,那家伙的脚印还没有被完全覆盖。我发动了飞行追了上去,虽然魔力是十分宝贵的,但是在这么厚的积雪上进行长途跋涉所耗费的体力更加宝贵。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这么笨拙,这么这个时候脚步这么轻快。”我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足迹,那是可以被误认为麋鹿的轻快足迹,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酒鬼能踩出的足迹。
“你还真是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啊,老师。”凯伦嘴角一扬,加速追了上去。
雪山的另一边
这是被当地的居民称为圣地的地方,原本狭窄的洞穴已经被开拓出了一个宽敞的空间,四周的石壁上绘满了五彩的图腾,正中心的石制地台上,是一座宏伟的祭坛,各色的祭品,复杂的符箓都置于其上,只为为那洞中的王者献上礼赞。洞中挤满了虔诚的信徒,美妙的乐声昼夜不绝,那令人心旷神怡的祈祷仿佛能涤荡心灵,本来应该如此。
倾倒的烛台,香油淌了一地,火蔓延开来,爬上纬纱,漠过经书,浓浓的黑烟与死尸的腐臭相互混杂,让本就不堪入目的地狱景象又添一笔,哭喊声,咆哮声不绝于耳,一头巨龙的影子消失在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同样巨大而狂暴的猛兽,挥舞着如镰刀般的巨大前肢,一下便将巨龙的头颅剁了下来大快朵颐。
霍尔躲在岩壁之后,目睹了一切。他的本能无数次催促他逃走,可那发颤的双腿却难迈出寸步。
突然,仿佛是闻到了霍尔身上的酒味,那怪物停下了啃噬,向霍尔藏身之处慢慢走去。
快动起来,不然,会死!
这么想着,霍尔强行将自己撑起来,他明显是被盯上了,跑,不可能,以这怪物的速度一瞬就会被追上,只能设法阵稍微拖延它的速度,争取跑到空旷的地方,这么庞大的身体,在暴风雪中肯定很难移动。
就这么办!
魔法强化,贪欲地牢,落石,泥沼,狮子心,迅捷。
一连套上几个魔法,霍尔原本就不多的魔力瞬间就见了底,这些都是霍尔能使出的最有效的魔法,但是一想到那怪物的模样,那悬荡在嘴角摇摇欲坠的残肢,依然觉得还远远不够。
令人心里发毛的尖啸声传来,只见那怪物轻描淡写地一路破开自己的法阵,狠狠地把自己撞飞出去。
“真是恶趣味啊,还要玩弄自己的猎物一番吗?”
霍尔强撑起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迹,从背后摸出了一块蓝色的宝石,在风雪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就算死,也要拉上你一起!”
那面目可憎的怪物张开如恶魔般残破的翼膜,飞入高空而后直直俯冲下来,充斥着血腥味的爪牙眼看就要斩断对方的咽喉,猩红的眼眸中满是对杀戮的渴望。
砰!
破空之声传来,五枚蓝色光弹如流星般击中了怪物的四肢和躯干,生生遏制住了它迅猛的攻势。霍尔当然也没有放过这机会,转头便向山下跑去。
“死胖子,你是从哪招来的这怪物。”
哈维神色自若地飞行在霍尔上空,唯有那紧攥的拳头能窥见他心中的恐惧。
“小子,你怎么来了。”
“你女儿索取无度,我是不敢待在那了。”
“你这混蛋,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或许也正是那句玩笑话,心中的压抑得以些许放松。
“现在怎么办?”
“还有怎么办,我留下拖延,你回去疏散大伙撤离。”
“真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呼吸节奏已经乱了,那五枚光弹的消耗太大了吧?”
“切,那你。。”
话音未落,那怪物便高高跃起斩向哈维,哈维左右腾挪才堪堪躲过。
“这畜牲还真是迅捷。”
“你也看到了吧。这东西不好对付,而且嗜杀成性,一旦放它出去,我们的城镇一定会被屠杀。”
“少啰嗦,就说你要怎么办。”哈维一边掩护着霍尔后撤,一边躲避着怪物的攻击,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集中攻击它的右臂,我看那里被巨龙攻击到了很多次,应该已经受伤了。”
“了解!”
哈维凝成一把太刀,一欠身闪到怪物右侧,对准肘关节便要刺下去。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怪物的速度猛地暴增,一摆尾将凯伦甩到了一边。
“咳咳咳。”
凯伦用太刀支撑住自己,挣扎着从雪层中站起来,突然喉咙一甜,一口血泌了上来。
“被打的好惨,但也看得出这就是软肋了。”
“老师,掩护我!”
“不,应该是你掩护我。”霍尔说着,将刚放入口袋中的蓝色宝石又拿了出来。
“你,莫非?别开玩笑了,我们的计划怎么办,我们的野心怎么办?”
哈维的神色变得慌乱,攻击的准头在一瞬也有所下降。怪物显然没有放过这一机会,一跃落在霍尔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
“够了!这是最好的结果。”霍尔的声音突然中气十足,眼中显露出一丝狠色。向右一跳反手抽出短刀扎在了怪物的右臂而后后跳拉开了距离。
“我本以为暴风雪能些许削减它的速度,可是我错了,我们的确能将它击退,可若让它活着离开,待它不断吞噬其他的生物变的更强,再循着气味回来复仇,我们又要怎么办。”
平静的话语中不夹杂任何感情,如同斧子砍在老橡树上。
肆虐的暴风雪淹没了心碎的声音,只有怪物痛苦的嘶吼久久回荡在风中。
“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最后助你一臂之力。”
哈维将太刀收入那不可见的刀鞘之中。
“烈刃!”
哈维铮一声拔刀出鞘,裹挟着烈焰的刀刃一连释放出三道剑气直逼怪物残破的右肢。同一时间,霍尔也开始了吟唱。
“以血之名,传神之音,吾主啊,请赐予汝子民涤荡邪恶的力量。”
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怪物直接无视了哈维的剑气,笔直冲向了霍尔
“怎么会让你得逞!”只见哈维以更快的速度追上怪物,一刀砍断了它的右肢。
怪物身形一滞,毫无防护的腹部显露在霍尔面前。
一道纯白的光线穿透了怪物的身体,随后是两道,三道,百道,万道。耀眼的光芒仿佛要将黑夜化作白昼,刺耳的爆鸣就连巨龙的怒吼都望尘莫及,巨大的能量瞬间就将怪物碾作齑粉,就连一旁的哈维都被气浪推飞出去好几米,昏了过去。
再看那霍尔,身处爆炸的核心又那里能有命在,肉身早已化作云烟,一丝一毫都没有剩下。
巨大的爆炸甚至改变了风向,原本狂暴的暴风雪平静下来,只有那无声飘落的雪花在诉说着这世界的残酷。
不知过了多久,哈维再次找回意识时天已经放晴,也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原来做成的太刀因为魔力的耗尽已经消失,哈维调动出最后一点魔力做出了一根木棍才一步步走出了雪山。
行至村中已是日暮时分,若非随身带了几块压缩饼干或许就真的力竭倒在路上了。想到这里,哈维又想起了老师曾经教导自己有备而无患的情景。
精疲力尽懒得敲门,哈维便发动魔法穿墙走进了院子,正准备钻入自己的房间时,几句对话瞬间让原本困倦不堪的大脑清醒起来。
“贝尔,萨麦尔大人嘱咐你的事你办好了吗?”
“萨拉,我都说了好几遍了,那个信物我已经放进祭坛了,我们现在只要祈祷就够了。”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哈维一把推开了大门厉声质问到。
“哈哈哈,没什么,打猎辛苦了,收获如何啊?”父亲挫着手,一脸谄笑地走来。
“别当我傻!”
哈维凭空凝成一把太刀将父亲的双手砍下,藏在袖口的小刀也应声跌落。又一欠身冲到母亲跟前在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前砍下了她的脑袋。
“所有要放在祭坛的信物都是用来召唤那个世界的东西的。你不会不知道吧?父亲。”
哈维甩干刀上的血液,又拖着刀转身向贝尔走去。
“是,是又怎么样,这都是神的旨意!神厌弃人类的愚昧与自大,降下天使要我们召唤那神允之物来净化这个世界,我是受神祝福的,我将获得永生,哈哈,哈哈哈哈。”
父亲的表情逐渐癫狂,用肘扶着墙慢慢站立起来。
“哦?神?就这种疯狂的生物也配被称为神?那好,我现在就要你的项上人头,你所谓的神明又在哪里?”
“我是被祝福的,我是被爱的,哈哈,你杀不了我。”
寒芒一闪,一颗头颅滚落下来,嘴依旧几近疯狂的大咧着,只是眼神中满是迷惑。
“你的愚蠢害死了别人,原本还会害死更多人,现在,你又害死了自己。”
哈维正要转身离去,却突然发现门口竟还站着一人。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刀,裹挟着狂风,哈维一息之间便闪到了对方身侧。
“哈维?”
少女的呼唤让狂乱的野兽清醒过来,待哈维定睛一看,来着正是尼雅,而刀刃也堪堪停在了离少女脖颈两公分的位置。
“啊!”
尼雅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摔了一跤。
“你看到了?”
没有一点关心和怜悯,甚至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哈维无视了地上的少女,自顾自将刀收入刀鞘。
“我,我有点担心你,所以来这里看看。。”
“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维正要质问,过去的回忆突然涌现。
因为两人的私交甚密,母亲早就将钥匙交给了尼雅。听说当时还拿我的婚姻问题开了玩笑。
“我也是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些事。”
“我,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可以理解。”
“可是老师,他回不来了。”
“什么?爸爸他?”
“为了救我们,和那个怪物同归于尽了。”
眼泪润湿了眼角,或许是双眼过于干涸,一瞬间竟有些刺痛。
哈维将尼雅一把揽入怀中。
“你不会孤单,以后由我来陪伴你。”
男孩如是说到。
女孩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而后将脸埋入了男孩的怀里。
夕阳染红了湖面,树镀上一层暗红,血从那锋利的指爪上滴落,浸染了草木的根部。
一只布满鳞甲的利爪贯穿了女孩的后背,将她的心脏挖了出来。
再看那女孩,微笑着倒在了男孩的怀里,就像进入了最甜美的梦。
男孩呆住了,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句话,他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真是愚蠢。”
虚无之中传来的陌生声音,夹杂着无数痛苦的哀嚎与愤怒的呐喊。
“没有人可以相信,包括你的挚爱。因为这点小事就精神崩溃,你还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好我及时切断了你身带的神经才没有被别人发现。”
不同与曾经听闻过的任何声音,就像是恶魔的低语,直接传入了仅存的灵智。
“你,是谁?”
“当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砍断了我的手,记得吗?”
“混蛋!”
“后来你昏迷了,而我却通过将神经及时转移躲过一劫,然后再将它注入了你的身体。哎呀,那只大眼怪的能力就是好用啊。”
“去死!”
哈维手起刀落,将自己的整只手臂砍下。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黄河边上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仅仅数十秒,断口处的血就被止住,愈伤组织疯狂的生长成一个个模样诡异的肉瘤,不断变大,变形,而后长成了一只崭新的手臂。
太阳不断下坠,将房屋的影子拉得老长,阴影将哈维的一切都纳入其中。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赐予你的力量,若不是我,你早就在那场暴风雪中被冲击波震碎内脏死掉了,现在,将你的身体交由我来驱使吧,我才能充分利用这具身体的价值。”
“闭嘴,肮脏不堪的畜牲!”
“嗯?”
“不过是一个不肯死去的亡灵罢了,你活着,不能杀了我,现在死了,更加不能!你要将我化为你的血肉,那我就要将你从那阴暗的角落里挖出来吞噬殆尽,不论是你的肉身,还是你的灵魂。我要将你和那傲慢的神一并大卸八块,扔到猪的食槽里!”
哈维喘着粗气,长达数十个小时的跋涉,两场激烈的战斗,治愈断臂的消耗和无法遏制的狂怒早已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莫非体内飙升的肾上腺素他可能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走着瞧吧,只要有一丝松懈,我就能吞噬你那可怜的意志。我该隐,终将夺取你的肉身。"
脑海中的声音散去,化作潜伏于虚弱猎物身侧的嗜血豺狼,贪婪地舔舐着嘴唇。
“你等不到那一天的,在此之前我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哈维挣扎着站了起来,将尼雅抱进屋内,收拾了一下行装,随后一把点燃了房舍。
火星迅速爬上了窗帘,蔓延到整座房屋,力拉崩倒之声不绝于耳。冲天的火光没能把熟睡的人们从美梦中唤醒,只是将哈维原本澄澈的眼眸染成血红。
在火光和爆鸣之中,只有一个跪倒在地瘦弱的身影和低声的呜咽若隐若现。
傲慢的神啊,我的复仇开始了。
笠日,村名们集聚在这片废墟前,哀悼着不幸的亡魂。
一位旅人身着黑色斗篷,在人群中穿梭前进。
“嘿,阁下是初访此地吗,看起来是个生面孔啊。我是这里的村长,您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困扰。”
“哦,是的,我是今天才到这的游吟诗人,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旅人的声音十分沙哑,面容尽显憔悴。
“这里有名的天才魔法师哈维一家的房子在半夜着了火,一家三口都在睡梦里被活活烧死,连尸体都很难辨认。”
“上帝啊,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旅人说着,将左手的手套又稍稍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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