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4：悸动

“早啊，吃早饭了没有，我听说附近一家小笼包很不错的，要不要一起去吃？”顾墨笙笑呵呵的对刚出门的浅雪宫幽打了个招呼。

一大早就见到一个你讨厌的人是一种什么感受？对浅雪宫幽来说，那是如同吃了一只蟑螂般的感觉，想吐。

所以无视献殷勤的某人，浅雪宫幽自顾自的去上学。不过她显然低估了某人的厚脸皮程度。

“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很容易皮肤粗糙，身材走形的。来，我们一起去吃小笼包吧！”顾墨笙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

“滚！”浅雪宫幽在顾墨笙面前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修养，自从他搬过来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一日三餐，只要看见自己，就没有消停过的。浅雪宫幽从来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居然能够啰嗦到这种地步，还有一个人居然能够脸皮比城墙还厚。无论你说出多么打击他的话，无论你怎么样去冷嘲热讽，他都嘻嘻哈哈全然不当回事，而且还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

可是这个家伙又和浅雪宫幽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男人有些不同，他既不像是那些年长有钱的老男人一样，一见面就来一句：“小妹妹，我包养你吧，多少钱你说！”这么令人恶心；也不似学校中那些还带着青涩的少年们，自尊心过剩。他就像是一个最烦人的苍蝇，左边嗡嗡完右边再嗡嗡，等你找到苍蝇拍子想给他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它不知道飞哪去了。而当你忙活着没空理它的时候，它又不经意间飞了出来。烦不胜烦！

“你丫有完没完？！”那边顾墨笙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浅雪宫幽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耳畔环绕一样。当她吼完之后才发现周围有许多人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而且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非常熟悉，正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校园门口。

“那是，浅雪宫幽同学？”一个男生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应该是她吧…”回答的人同样有些迷迷糊糊。

一直以来浅雪宫幽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是优雅高贵，不太爱说话的冷艳女神形象，可刚才那如同泼妇般的样子彻底颠覆了旁人对她的看法。特别是一些男生，那神情如同美梦破碎一般。

不过还有一些男生却是以更加欣赏的目光看着浅雪宫幽，似乎觉得平时她过于冰冷了一点，这样子反而带上了些烟火气息，有些意外的可爱。

“小幽，你怎么了？”李雅欣有些愕然，她认识浅雪宫幽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发飙的样子。

“这位是？”李雅欣注意到那边的某个始作俑者，面对浅雪宫幽怒火中烧的眼神，顾墨笙双手摊开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那啥，我家里还有锅稀饭在煮着，先回去了哈，快去上课吧。迟到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情哟。”感受到面前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顾墨笙拍拍屁股直接撤了。开玩笑，病娇的火气惹起来那是能够轻易消的吗？顾墨笙表示这个锅我不背，稀饭背！

“那个人就是你说过的新邻居吧？”李雅欣有些感兴趣的看着顾墨笙撒腿而逃的身影，倒是个有趣的家伙呢。

浅雪宫幽已经被气的胸口发胀，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好演员，在外界表现出自己优雅完美的一面。这样做一方面可以以冰山女神的身份打消相当一部分自不量力的告白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营造出自己不可能是个杀人犯的形象来。

可是，经顾墨笙这一搞，什么冰山女神，什么优雅气质，全都崩塌个干净，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被彻底暴露了。而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浅雪宫幽心里莫名的一惊，有些不敢去正视周围人的目光。

她也不是所有时候都是那么疯狂的，起码走在这郎朗阳光下她还是个人，还是个女孩子。过去她塑造的形象过于完美，以至于连她自己都坚信。可当这层膜破碎之后，她忽然有些慌了，原来，她不过是个杀人犯，是个以杀人为乐的心理变态。

一直视之为臭虫的家伙们，当他们用同样甚至更加厌恶的眼神看待自己时会是种什么样子，浅雪宫幽不敢想象。自己要杀光他们吗？可是杀的光吗？杀光了又能怎样呢？想起母亲去世时的那一天，想起自己独自离开家来到这陌生城市的那一天，浅雪宫幽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孤独感。

原来，她很害怕。

其实，每个病娇，都很害怕，也都同样孤独。疯狂的杀意之下，是对世界和周围人恶意的恐惧，是独自一人找不到归属的寂寞。

病娇，病在心里，病在灵魂。心里缺了一个洞，灵魂缺了一道光。

“小幽，你怎么了？”李雅欣看着浅雪宫幽忽然被泪水噙满的眼睛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却释然了。她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和自己，和其她人一样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李雅欣将浅雪宫幽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那个家伙吗，我帮你教训他！”

浅雪宫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泪水不听使唤就是这么不断涌出来，顺着脸颊流淌出来，似乎要将她这些年来亏欠的眼泪都一次还清一般。

有多久，没哭过了，又有多久，没有被人抱在怀里安慰过了。浅雪宫幽记不清了，似乎在记忆深处，只有那个常年重病在床的女人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好了，乖孩子，不哭了。”李雅欣看着在自己怀里抽噎的浅雪宫幽，眼中带着一抹心疼和宠溺，她明白，浅雪宫幽一直以来很累，也很压抑，但是却从不与人交流和分享。她是孤傲的，孤独的，她的世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李雅欣很敬佩浅雪宫幽，所以才一直跟着她，哪怕她不怎么正眼去看自己，可是追逐优秀的人不是每个人的本能吗？就好像万物都向着太阳一样，你可曾见过太阳回应。

而知道此时，李雅欣明白了，太阳也一样孤独，一样需要外界反馈的光与热。

更多的女生靠近过来，纷纷劝慰着。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你会因为一个人高高在上而心存嫉妒和不屑，却也会因为发现她柔弱的一面而心存怜意。

躲在某处注视着这一幕的顾墨笙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他喜欢看到她们被关心的样子，哪怕不是自己。可惜，她们太难被人关心了，也太难被人接受了。更重要的是，当有人发现她们需要被关心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那仅有的怜悯也化作了厌恶和憎恨。

如果早一点的话，或许这个世界上也会少去很多的病娇吧。

而当听到不止一个女生嘴里说出要教训自己的话来后，顾墨笙的笑容不见了，当更多的男生嚷着要让自己好看的时候，顾墨笙的嘴角已经开始有些抽搐。最后，连门卫和体育老师都开始说着要收拾自己的时候，顾墨笙决定今后再也不会靠近这所学校一步！

浅雪宫幽抬起头来，看到周围那一张张面容，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似乎那冰封在胸口中的某样东西跳动了一下，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扩散开来。那些平日里看起来令人讨厌嘴脸意外变得顺眼起来，连那些臭虫，咳咳，我是说那些臭男生，也不那么扎眼了。

“著名心理学家，卡尔.罗杰斯说过，没有什么药物比关心更能治愈精神患者，也没有什么工具是比温暖的话语更加有效。哪怕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也会因为一点关心和一个笑容而暂时放下屠刀的。何况，这本就是命运与世界对病娇的亏欠呢。”顾墨笙叹了一口气说道，“享受这片刻的温馨吧，这是你应得的，是这多年关怀亏欠的一点利息。但是，重病需猛药，真正的治疗，才要开始。无论如何，只希望，在今后的人生中，你的心里不要怪罪于我。”

从这个事件开始，浅雪宫幽的身边多了一些女孩子，她们会主动和浅雪宫幽聊天，甚至拉她去逛街，去吃饭。而浅雪宫幽也没有去拒绝。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那染血的时候，忘记了在自己房子的地底下还埋葬着那些尸骸。她将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那般去与其她人交往，去适应这样的生活。

每天，顾墨笙依旧死皮赖脸的和浅雪宫幽套近乎，然后被她喝退，这样的两人在不知不觉中似乎也有了默契。

……

“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好吗！”

看着眼前紧张的男孩子，浅雪宫幽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拒绝。”

虽然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会失败，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依旧难免失望。

“我能问一句是为什么吗？”男孩子苦笑道。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浅雪宫幽的眼神中带着一道明亮的光，她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并且要去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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