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这个女人一定很恨这个世界吧,就像她曾经深爱着这个世界一样。给予每个所遇到的人最纯粹的爱,结果都化作了最深刻的恨。
这本日记让念平看到了世间凄惨和黑暗的一面,那里面所充斥着的绝望,不幸,怨恨,还有一丝丝病态的疯狂,足以让每一个阅读的人都感到惊心动魄。你根本无法解释,这究竟是那个时代的悲哀,还是人性的薄凉与阴暗。
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念平有了一种异样的情愫,既有悚然也有钦佩。若这日记里所记述的一切全是真的,竹久时子这个女人的双手一定被鲜血所浸染。但她所经历的种种不幸,以及在一次次跌倒后又一次次爬起来,满怀着热情和憧憬继续下一段感情,继续自己的人生的态度,似乎给这种罪恶加上了一曾另类的含义。
这到底是一种乐观向上的积极态度呢,还是一种病态的执着呢?念平说不上来,他只知道当日记翻到后面的时候,自己的手是颤抖着的。他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继续看下去,好像有一双手正在牵引着他。
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冥冥之中似乎看到一个女人正伏案而书,她把每一次心动和每一次心痛都化作笔墨,一笔一划的记录在这个本子上。
除了这个笔记本,又有谁可以倾听她的心声呢?
已经说不清这本子记录的究竟是罪恶还是一个女人可悲的一生了,它的重量不是自己区区一个凡人所能断言的。
当日记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念平看到那封皮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女孩的照片,而在照片的背面写着一个名字跟一个地址。
绫小路薰…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是念平本能的知道这个女孩似乎就是竹久时子的外孙女。只是为什么要把照片夹在这样一本笔记本的封皮里面呢,念平有些想不通。还有临近最后时那明显被撕去了一些页数,也有点让人在意啊。
不管怎样,这些都暂时先放在一边,自己首先应该要面对的是自己的爷爷。这个笔记本上的内容,更加坚定了念平将一切隐瞒下去的决心。爷爷念念不忘的初恋情人,当过小三,做过妓女,坐过牢,还是一个杀人犯。这种种一切都绝对不是现在的康成元一所能接受的。
当车子停在宅子门口时,念平这一趟寻觅之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竹久时子,这个女人就活在爷爷八十年前的印象里吧,这八十年来的竹久时子已经死了。质本洁来还洁去,她也希望最后在爷爷脑海中的形象是当初那样吧。
带着复杂的心情,念平回到了康成元一的身边。
“顾医生,谢谢您的帮助,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念平先对代替自己照料爷爷的顾墨笙表示感激。
“举手之劳而已,我也没做什么。”顾墨笙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倒是你呢,找到那个人了没有?”
“算是吧…只是她已经过世许久了。”
“是么,那还真是令人唏嘘。”不过这一切也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顾墨笙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康成元一,或许这也是命中注定吧。毕竟他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最后能不带一丝牵挂离去,也算是一种解脱。
“康成老先生在不久前苏醒了过来,不过……你还是去看看他,把这一切告诉他吧。”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顾墨笙也只能让康成元一在保持清醒的状况下见到自己孙子最后一面而已。
念平来到康成元一的身边,拉过他干瘦的手掌,轻声说道:“爷爷,我已经替您去找过竹久时子了,不过她已经离开人世。但您不要担心,虽然她的一生非常平淡,但过得还算幸福如愿。有着她深爱以及深爱她的亲人,朋友。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照片,是她的外孙女。”
听到了念平的诉说后,康成元一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是吗,时子她…也已经先走一步了么。不过,能过着幸福的一生,真的是…太好了。”
“爷爷…”念平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把头低下去不敢看康成元一的脸,这里既有悲痛亦有着心虚。
“时子的孙女么……”康成元一看着念平拿出来的照片,“还真是像,她以前的样子啊…咳咳咳…..”一边说着,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在捂嘴的布巾上可以看到有呈深褐色的血液。
他的脸上露出不正常的红晕,这是回光返照的样子。
“我好像,看见她来了…”康成元一忽然睁大了双眼,就在门外,无数的樱花瓣飞舞着飘来,整个屋子都被染成了粉色。而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正踩在散落在地的花瓣上,一步步向他走来。
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那么洁净无暇,就像传说中的辉夜姬一样,似是被打落凡尘的神女。
“元一君。”她的脸上带着微笑,伸出手来轻抚着康成元一的脸庞。那被她的手所触摸过的地方,温暖而柔和。
“时子…我是在做梦吗?”康成元一不敢置信道,“这都是真的么…八十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吗?”
竹久时子只是微笑看着康成元一,什么话也不说,樱花瓣一直在飘落,都有几瓣落到了她的发上。
就像是曾经那样,康成元一伸出手来帮她把丢落发梢上的花瓣取下,樱花染红了两个人的脸颊。
“我还想听你再唱唱一次樱花给我听。”康成元一眼中带着希冀,他已经等待太久了啊。
屋子里响起了宛转悠扬的旋律,少女宛如黄鹂般清脆的嗓音响起:
樱花啊
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
一望无际樱花哟
花如云海似彩霞
芬芳无比美如画
去看吧
去看吧
快去看樱花
……
就像是八十年前一样,少女轻灵的声音唱出动人的民谣。樱花只在三月盛开,短暂而绚丽,就像是人一生中最短暂也最美丽的青春一样。
康成元一的眼睛一点点合上,他该知足了。或许在别人眼中,并未看到那满地的樱花和美丽的少女,也没有听到那仙乐般的声音,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苦苦思念了八十年的老人,终于完成了所有的遗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他走得很安详,脸上还带着笑意,那一定是非常满足吧。”念平将康成元一过世的消息通知了自己的家人,在临走之前,他还要遵从康成元一的吩咐,将他葬在自己父母的旁边。
毕竟,他已经错过了八十年陪伴父母尽孝的机会,那么此后就让他常伴父母身旁吧。康成元一父母的坟墓旁立起了一个小小的碑,这是那位老人旅程的终点。人之一生既像是一趟单行道,又像是兜圈子。从起点又走回起点,只是走时比来时多带了点东西——回忆。
操办完康成元一的葬礼后,念平并没有着急回国,而是选择暂时留下来充当顾墨笙等人的导游,想以此来偿还恩情。
另外,他对竹久时子这个女人的生平似乎产生了一种很特殊的兴趣,忽然有了一种想要了解一下她的冲动,见一见她的亲人,比如那个绫小路薰。这里面也可能有自己爷爷的影响,但最主要的还是那本笔记。也许竹久时子这样的女人并不特殊,可是基于她独特的思想和行为,让自己的人生从平常中得到了升华,变成了如电影剧本或小说一样的高度。
或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波折与不幸使你的人生变得精彩吧。
而顾墨笙这边却传来了两个坏消息。之前鬼面去白无常所给的地址找过了,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个人;另外一个坏消息是,就在几分钟之前从华国打来了一通国际长途电话,白无常被人保释走了。
“抱歉,这件事牵扯太广了,是越过厅里直接从上面下达的命令,以我的职位,无权干涉或了解。”电话那头传来抱歉的声音。
“没事,这不怪你。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你自己注意安全。”虽然已经尽量高估阴司,可没想到那个组织的能耐居然这么庞大。越过警厅,那是直接调动政府的力量才能够做到。还是说,阴司的成员里面根本就有政府的高层呢。
“可是没有理由啊,即便那白无常胸有成竹料定自己可以出去,敢说谎骗我们。可是在潜意识的状况下,她难道还能免疫你的催眠吗?”李维他们可是知道顾墨笙催眠手段的厉害,在一定的条件下那绝对是无解的技能。
“其实能够骗过催眠的方式有很多,不过能无视我催眠的,也得是业内资深人士才能做到。”催眠毕竟不是什么玄幻力量,它只是一种科学手段,是医学心理学技巧的应用。不过当时应该没有什么意外才对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李维问道,“现在根本无法证实一切的真实性,就连绫小路瑞惠这个名字都很有可能是伪造的。”
“看来这次要做无用功了。”白跑这么一趟,还被人耍得团团转,几个人的心情别提多郁闷了。关键是,好不容易以为得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顾墨笙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经过这一次,自己和鬼面他们已经由暗转明,那阴司连政府的力量都可以调动一些,他们回国后可能要面临的危险可想而知。
而鬼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对阴司的理解更多,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冷酷无情,残忍而不择手段。这一次自己和顾墨笙不但弄死了黑无常,连白无常都来了个监狱几日游,不报复根本是不可能的。
“绫小路瑞惠…我好像知道这个名字。”念平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只是不知道,我所知道的这个人和你们所找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的,念平在那本笔记里看到过,竹久时子有一个女儿,名字就叫做绫小路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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