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4：反应

夜晚再长也一定会过去的，不是因为我们坚信，而是因为我们期望。可对于那些逝去的人来说，夜晚已成为了永恒，白昼再也不会来临。

绫小路杏抚摸着墓碑，花间舞就葬在这里，葬在这座冰冷的墓碑下。

“你，解脱了呢。“

风带起花瓣旋转，灵魂于永眠中得以安息。对于饱受苦难折磨的人来说，这，是恩赐。

那么属于我的恩赐，又会在何时到来呢？

墓碑是活人的慰藉，为了给人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可哀思能够寄托，这无所依的痛苦之灵，又寄托在何方？

“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那笑容如小丑一样的男子恭敬行礼道，劝慰的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他是绫小路父亲身边的左右手，也是那个组织里派来监管的人。她的父亲曾经这样告诉他。

“走了。“

这两个字既是对那男人所说，也是对花间舞所说。

碑文上那段墓志铭写着：你如樱花一样唯美整个初春，而后所有的时节都因你的沉眠而黯然。

……

顾墨笙逃走了，这个消息迅速被所有驻守在霓虹的阴司成员所得知。与此同时，负责此事的白无常也突然失踪，有人说是她偷偷放走了顾墨笙。

而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之中，白无常正像一个布娃娃般被摆在沙发上，站在她对面的正是鬼火。

“你以为自己能够逃过组织吗？“白无常开口道，即便此刻沦为阶下囚，她也没有丝毫的慌乱，眼中那抹冰冷是对一切的不在意，也包括她自己的生命。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人，又何须去在意生死。这一点，从她成为白无常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我没想逃过组织，也没想对你怎么样，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鬼火笑呵呵地说道，”“有些事情呢，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所以就懒得解释了。不过另一个我还真是做了一件让人伤脑筋的事情呢。他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却要拉着我一起陪葬么。”

鬼火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之前救顾墨笙虽然把所有可能存在的证据都抹去了，但唯一的漏洞就出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她的嗅觉实在是太敏锐了，在出事后第一时间就先找到了自己。

不过，也怪她太不谨慎，居然什么都没告诉别人独自一个人找来，那么借此机会解决这个麻烦也是极好的。

“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你的呢，”打量着白无常的面容，鬼火眼里面的欲望和疯狂不加遮掩，“你这样的冰山美人，折磨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吧。不过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呢。”

将那股升腾起来的欲望生生压下，鬼火知道现在不是他自己任性妄为的时候，如果一个处理不好，那么可能就真的要栽在这件事上了。

摸出一张薄如蝉翼般的无色特殊纸张，鬼火将其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用配置好的药水涂抹和绘画。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一个与白无常有着同样面容的脸就做好了。当然，这还远远不够。他用力将自己身上几处骨骼掰折拼组，咔吧地声音作响，让人听了头皮发麻。这样剧烈的痛苦却没有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变化，甚至下手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很快，他的身高比例也和白无常相近起来。

“可惜，这头长发。”鬼火拿起剪刀咔擦一声将她的一头长发剪断，然后再用另外材质的假发与其编织，最后接到自己的头上。

“你……”白无常看着鬼火说不出话来，这易容术本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可如今鬼火却使用地比她还要娴熟地多。而且那生掰骨头的手法已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缩骨功，你应该多了解了解咱们国家的文化。”鬼火嘿嘿一笑，连声音都仿若真的女声一般。

“伪声也是个好东西啊，可惜知道它的人要么是一群只会跟风的小孩子，要么是一群只会嘲讽的无知人士。你知道么，男人的声带宽而长，女人呢则短而窄。所以男人的声带比女人的更有可塑性，理论上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

人的身体很奇妙的，我们学会用各种工具，到头来却连自己的身体如何应用都忘记了。我们的大脑在进化，身体能力呢，却在不断退化。”

作为一个懂得如何掌控自己身体的人，鬼火无疑是相当出色的，这易容之术被他应用得简直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一个和白无常几乎有着九点五分以上相似度的人就这么站在了那里，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对双胞胎。

“那么，接下来就请等着我的好消息吧。”鬼火微微一笑后，将脸上所有的情绪收敛，眼神中半点看不出往日的疯狂和邪魅，而是如止水一般平静。即便外表上稍有不同，但这份气质和神韵便可以打消别的质疑了吧。

“你模仿了我？”白无常对着鬼火的背影问道。

“不，我创造了你，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格。”鬼火转过头淡漠地看了白无常一眼，那深渊般的瞳眸让她的心脏像是坠入冰窟之中。

人有第二重人格，我们称之为副人格。主人格掌控表层意识，而副人格管理潜在意识。当第二重人格不再受到主人格的压制和束缚，成为独立的自我时，那便是分裂。

总说人是天使和恶魔的混合体，其实是人自己创造了天使和恶魔。天使归自我，恶魔归本我。

熟悉套路的人们都知道，洗白弱三分，黑化强十倍。恶魔比天使厉害，这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吗。

“所以，我比你更优秀，这个身体应该由我来掌控。”鬼火按着胸口对另外一个自己说道，“我享受现在的一切，你只是一个光会逃避的懦夫，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去追去占有，还有什么资格掌握主动权？看着吧，我不会让任何人毁掉现在的一切。如果你再敢继续扰乱我，阻碍我，那我就杀了他还有……她！”

……

鬼火会在阴司那边闹出怎样的事情还尚不得知，而浅雪宫幽和阮筱筱这边却已经要闹出天翻地覆来。

看着这个随时可能化身浴血修罗的女人，陈铭感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前列腺刹车，他就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绵羊被大灰狼给盯上了。

“已经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墨笙他回不来，那么你为何还在这里？”阮筱筱冷然道，杀意几乎已经要变为实质，就在顾墨笙被人掠走的当天，若非鬼面他们拦着，恐怕自己当场就得被五马分尸。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已经竭尽全力阻止了。姑奶奶你也晓得，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你们那战天战地战空气的可怕实力。我，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啊！”陈铭哭丧着脸说道，他不敢说自己啥也没做就让顾墨笙打昏了，若是被她们得知了，这俩人非生撕了自己不可。

“事到如今，责怪谁都没有用，如果不是你们两人私斗的话，又怎么会让对方趁机而入呢。”

“慕容....”陈铭一脸感激地看着身旁的少年。

“我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内斗而已。”鬼面开口道，“阴司的人既然抓走了顾墨笙，那么接下来很可能也会对我们动手，而现在的我们说不定就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只是有一点，为什么对方迟迟没有动手，以那个组织强大的力量不可能会迟疑什么才对。难道，他们的目标仅仅只有顾墨笙一个人而已吗？这，也是鬼面想不通的地方。

“李维已经去搜集消息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有消息到来。这，也是我们唯一还有可能救得了顾墨笙的办法。”但是既然被那个组织给抓走了，而且黑白无常都出现了，再救顾墨笙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了。除非，他们能有内应。可是，又有谁能够帮助他们的呢。

鬼面看了看浅雪宫幽和阮筱筱，他和李维加起来也不是这两个女人的对手，天晓得为什么她们两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会那么强悍，为了让她们暂时平息，也就只能给她们虚假的希望了吧。

出师未捷身先死，或许凭他们几个人想要和一个庞大的黑暗组织斗争，本就是以卵击石的事情吧。只是就算是做梦，这梦醒的也太早了一些。也好，如果早一点死去，也能早一点解脱这身罪孽，早一点下去看看自己的父母，还有舒亦辰。

阮筱筱身上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聪明如她难道不知道鬼面的话里有多少水分吗？她只是在给自己的心一个安慰罢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还能继续等下去的借口。以及，她没有看好顾墨笙的自责。

“如果，明天他还没有出现的话，我会自己去找他。而若是他有三长两短，那么这个组织的人，与此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阮筱筱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大，但好像来自九幽之中一般，让人心底发颤。

而浅雪宫幽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坐在那边不知想些什么。她从得知这件事后就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鬼面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她身上，比起阮筱筱的大发雷霆，她的表现才更令人担心。暴风雨前的夜总是特别宁静的，她之前的状态要比阮筱筱这个典型的疯子正常得多，但却也更加危险得多。这样下去，恐怕会出大事的。

顾墨笙，但愿你吉人天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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