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得意一笑,“那就算是找对人了,西南地界,尤其是城里城外的事情,四姑娘可没有几件事情是不知道的。”
陈慕言问道:“就是不知道能问多少件?具体价钱又怎么算?”
大管事停下脚步,鄙夷地看了一眼陈慕言,感觉陈慕言的身上多出了一种暴发户的铜臭味。“入了院门,就别说钱,咱们只喝酒。若是四姑娘看对眼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若是没遇到明白人,喝完一杯酒,就该送客了。”
苏巧若心中不满大管事对陈慕言的态度,但是隐隐也觉得陈慕言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其实陈慕言也冤枉,毕竟是两个思想观念的碰撞。作为一个现代人的陈慕言,当然是要先问清楚价格,毕竟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甚至是本能。既然是消费,当然要有明确的价格,公开透明已经是一种基本规则,否则你当315是吃米田共的么!
三人来到一处小院外面,院中传来丝丝琴声,倒是显得十分优雅。大管事的回过头,对陈慕言和苏巧若说:“我先进去打个招呼,一会就不留在这了,二位进去之后,记得今日来此,只是品酒的。”
苏巧若有些疑惑,等到大管事进去了,才朝陈慕言问道:“不是说一杯酒办一件事情么,怎么又变成只喝酒了?”
陈慕言敲了一下苏巧若的脑袋,笑着说:“之前你没瞧那高燕儿一直说暗语么?人家这是小心谨慎的。否则这样的地方,早就直接被官府给办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很多时候,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多一层纸挡着,大家就当做不知道,这叫装糊涂。但是你非要把这层纸给点破了,大家不会觉得你比别人都聪明,只会觉得你太笨。”
苏巧若撇撇嘴,这些东西,大姐曾经也提过一些,不过和真正的黑道相比,自然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琴声悦耳,苏巧若这种练武的粗人当然不懂得欣赏,若是一幅山水画,或许还能跟着支支吾吾夸上两句“画的真好,这山一看就是山,这水一看就是水”之类的。但是让这个年代的人懂音乐,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陈慕言循声看去,院门里面却走出一个穿着纱裙的侍女,将陈慕言挡在了外面,用眼睛瞪了陈慕言一眼。
陈慕言尴尬地笑了笑,自然不敢再唐突,只好和苏巧若等在外面。
不久,里面的琴声停下,大约隔了五六分钟才重新响了起来。只是这节奏却换了一个轻快一些的,听起来多了一丝俗气,但是也更加好听了。
很快,里面走出一名侍女,对陈慕言说:“二位请随我来。”
陈慕言和苏巧若对看了一眼,便跟着这黄白长裙的侍女走了进去,半路遇到正往外走的大管事,双方打了个招呼,没有多说话。
陈慕言二人一行来到一处花园中,花园的中心似乎是将外面的小河挖出一个岔路,进入园中,形成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水池。而在这布满荷花的池水中,飘着一个小小的木筏。木筏之上,则是一位正在弹着古筝的姑娘。她神情专注,似乎已经有了一种忘我的境界,眼睛闭着,一手按压琴弦,一手不断摆动着。
陈慕言没有见到四姑娘,倒是被眼前这位多才多艺的美女吸引了注意力。他走到池边,听着古筝的琴声,脚尖不由自主地在地上轻轻叩着。
那位美女这才睁开了眼,看了陈慕言一眼,听着这位陌生人跟着自己的节奏用脚尖打拍子,也是有趣,便微笑着,将节奏变了一变。
陈慕言本身就是不由自主地在叩脚,此时音律一变,他这边自然也乱了,好在陈慕言很快调整过来,依旧循着那美女的琴声,点着拍子。
那美女露出狐疑的样子,节奏又是一变,可是怪在,陈慕言这一回,甚至丝毫没有停顿,也跟着换了节奏。
就这样,接连换了不下十次的节奏,陈慕言也跟着换了不下十次的节奏。一开始的时候,陈慕言不过就是随性而为,但是到了后面,则完全是把这种事情,当做了一种有趣的游戏。
很快,美女将双手按在古筝上,叹了口气,“先生真是厉害,是小女子输了。”
陈慕言愣住了,随即笑道:“哪里哪里,美女你古筝弹得这么好,我可做不到。”
“古筝?”美女疑惑了一声。
陈慕言这才想起来,古人怎么可能管古筝叫古筝呢!难道古人会管自己叫古人么!他连忙改口,“琴弹得好!”
美女微笑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请先生屈尊,往这边走,且与我同饮。”
陈慕言顿时有些尴尬了,“那什么,不好意思,我是来找四姑娘喝酒的。”
那美女眨了眨眼,“既然是来找我喝酒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陈慕言傻眼了。
他心目中,所谓的四姑娘,应该是那种穿着各种古怪的装束,然后身上再扛着两把大刀,或者是坦着胸膛,身上还带着纹身的那种。可是眼前这位小家碧玉,怎么能够和所谓的四姑娘联系在一起呢?
不符合规矩呀!
这就好比是告诉你,年级第一的不但染了一头黄发,还穿着一身非主流,每天上课除了睡觉就是调戏女老师。这样的要是能考第一,那么整个年级的人都有罪!
“是她?”连苏巧若都是一副相当吃惊的样子。
四姑娘莞尔一笑,“怎么了?”
陈慕言连忙解释:“姑娘你温文尔雅,实在是不像个能够经营酒馆的商人。”
谁知那四姑娘笑了笑,直言不讳:“你该说,我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管着这一片山林的山大王才是。”
陈慕言一听,既然人家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只好默认了。
四姑娘朝二人招招手,陈慕言便跟了过去,苏巧若似乎有些抵触,不过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向前,四姑娘边走边说:“我原先并不打算做这些的,无奈娘亲仙去的时候,丢下这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我只好遵循她的遗愿,将这些东西统统接手了过来。”
陈慕言赞道:“百善孝为先。”
四姑娘轻声一笑,“哪里,我不过是做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娘亲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些事情,本就是分内的。我读过几年书,跟着师傅学过琴棋书画,原本是想要上京谋个官身的,无奈官场黑暗,郁郁不得志,正巧回来做做生意,求个糊口。”
陈慕言心说你这生意可不像是只糊口的样子,不过嘴上还是说:“一看贵地如今的样子,该是四姑娘的功劳。”
这话似乎十分受用,四姑娘颇为高兴地说:“娘亲是个粗人,只懂得耍横,却不懂得如何经营,也不懂得人心。”言下之意,她便是懂这些,才能将这里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这酒馆能够成为本地黑道的老大,或许也是她的功劳。
三人说着话,已经来到屋里。
两名侍女端来一些酒菜,四姑娘便招呼陈慕言二人入座。
陈慕言丝毫不客气,将酒杯端了起来,闻了一下,酒香倒是十分正宗,不过和自己那个时代的酒相比,可就差远了。毕竟那个时候的酒,往里面加的东西可太多了。
四姑娘看着陈慕言的样子,微笑道:“想不到先生不但懂音律,还是一个懂酒的人。”
陈慕言微笑着将酒杯放下,说:“惭愧,我并不懂音律,至于喝酒,也只能分得清什么酒好喝,什么酒不好喝,要是让我品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我还真不行。”
“先生谦虚了。”四姑娘说完,将酒杯端起来,“我敬先生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陈慕言连忙将酒杯端起来,一口喝完。
至于苏巧若,原本看四姑娘还有几分欣赏的样子,但是看着她和陈慕言眉来眼去的,总感觉不是滋味,此时看见这酒,也觉得比药都难喝,索性闭上眼,直接将酒灌进嘴里,连个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四姑娘看了一眼苏巧若,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而后她看向陈慕言说:“先生如此精通音律,实在是我难寻的知音。先生有所不知,我从小酷爱音律,只是天资有限,难登大雅之堂。”
“哪里!实在已经很难得了!”陈慕言这一句算是奉承,但更多是真心的。他没怎么听过古筝,但是像今天这样,从头到尾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实在是没有听过,这不只是失传的技艺,更重要的是对于古筝本身的做工。到了工业化生产的年代,很多东西都已经失传了,原本应该有的东西,也已经没有了。就算曲子能够流传下来,就算会弹曲子的人能够继承下来,但是制作古筝的人,却未必能够流传下来。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然而像陈慕言这样的人,在四姑娘的眼中,却非常难得。毕竟一个从小就用随身听听音乐的人,这个年代恐怕是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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