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湖山畔,湖山畔,云缠雨绵。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非因梦幻。一枕华胥,两下遽然。”
锦觅翻了个身,睁开眼,看见床旁倚着两个小仙姑,头垂着时不时一点一点正在打盹。锦觅撑了撑手臂欲坐起身,哪知臂弯一软,却脱力跌回了床上。
一番动静惊醒了两个仙姑。
锦觅问道:“外面是谁在唱曲儿?”
其中一个小仙姑瞪大了眼睛,忽然转身拔腿就往外奔,一路嚷道:“快!快告诉天帝陛下!水神醒了!”
另一个仙姑显而举止庄重稳重许多,只是瞠目犹带一丝颤音回道:“水神睡了这三月可算是醒了,天帝陛下日夜忧心。”
锦觅蹙了蹙眉,再次问道:“外面是谁在唱小曲?”
那仙姑道:“天帝陛下今日登位,诸仙助兴,有仙家搭了戏台子,在唱凡间的曲子。”
锦觅闭眼问道:“这唱的是什么?”
那仙姑恭恭敬敬回道:“唱的是一出昆戏,唤作‘惊梦’。”
“惊梦……惊梦……”锦觅重复了几遍,忽地抬头看向她:“天帝?哪个天帝?”
那仙姑掩口一笑:“水神说笑了,天帝还有哪个,自然只有一个,便是夜神殿下了。方才天帝还抽了间隙过来瞧过水神,不想刚走,水神便醒了。”
“夜神……”锦觅脑中忽地乱作一团,“夜神……你说哪个夜神?”又一把攀住她的袖口,“哪穗禾呢?你说我睡了三个月?为何穗禾不来看我?”
“……”她一时怔怔不知答言,被锦觅揪着衣袖再三再四反复问,方才小心翼翼道:“穗禾公主……三个月前便与天界决裂了……”
“轰隆”一声巨响,锦觅脑中蓦地炸开一段场景。
我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我见旭凤灰飞烟灭时的“悲痛欲绝”。
我怨恨地手刃她为旭凤报仇时的“毫不犹豫”。
殷红的血液,似玫瑰的汁液般,顺着被我刺穿的肩膀,一点一点往下流,染红了她的衣衫,亦染红了白皙的云砖地面……
是的啊,她被我亲手执剑刺伤,我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冷漠待她……
锦觅胸口袭上一阵剜肉般的疼痛,她蜷起身子缩在床角,痛得直不起身,心肝脾肺皆像被剜了出来,活生生,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地被弃在地上。
“仙上!仙上!你怎么了?!”
锦觅痛得脚趾抽筋,张惶失措望着她,“快!我的心掉了!我弄丢它了!你帮我找!快找!一定要找到!我不能没有她!好痛,痛死了……”我捂住万分疼痛的胸口缩成一团。
那仙姑满面惊恐,道:“好,我帮你找,帮你找……”她跪上床沿,掀枕翻被一通找,寻了一圈,“没……没有啊……仙上,没有呀……”
“床上没有,床下找,还有外面!一定在的!”锦觅嚎啕落泪。
“在找什么?”有人踏了进来,颀长的身子。
穗禾?
锦觅泪眼朦胧顿在那里,万物静止。
“找心……天帝……天帝陛下……仙上要我帮她找心……她说……她的心掉了……”那仙姑哆哆嗦嗦,魂不附体。
“觅儿,怎么了呢?”
海市蜃楼一瞬间轰然崩塌,我从来不叫她觅儿……锦觅胸口又被剜了一刀,血肉模糊……
“好苦,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锦觅失措无助地看着润玉。
润玉压住锦觅的手,将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不会的,有我在,觅儿如何会死呢?觅儿只是睡了太久,身子难免有些不适。”
锦觅挣开他,“不要碰我,我好痛!”
“哪里痛?”润玉温和地看着她,“我用元灵帮觅儿镇痛好不好?”
锦觅捂着胸口,只觉那痛从胸口处泛滥,直达四肢百籁,针砭刀刺一般,说不出哪里痛,却又处处都痛,她蜷紧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里痛……好苦,嘴里都是苦的。你救救我……”
润玉笑了笑,道:“吃糖便不会苦了。”他随手变幻出一颗冰糖,亲手喂入她的口中。
那糖在锦觅舌尖化开来,只觉喉中更涩更苦,苦得她夹紧了眉头将糖吐了出来,却见那糖已被染得血红。
润玉看着那颗染得血淋淋的糖,眉间隐忧,伸出手将灵力注入指尖缓缓摩挲过她的后背,“觅儿莫怕,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锦觅哽咽啜泣着,直到喉头沙哑发不出一点声音,那泪水仍扑簌簌地往下落,似乎永无枯竭之日……
润玉取了枚凝神金丹用蜜糖水和了让锦觅服下,渐渐平复了她错落起伏的喘息,只觉着轻飘飘地越来越倦,她缓缓地睡了过去,却连梦里亦是如影随形的痛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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