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人

“肚子好饿！”李寻冬看着那蛆虫。

虫也有吃人的资格，它在吃着李博文和苏心宁的血肉，它在蠕动。它活着。

人有没有吃人的资格？

李寻冬不知道，他就死死盯着两人，微微咬牙。就像一只即将捕食的野兽，他的猎物就是眼前两个人。

“吃吧！”凶恶的李寻冬忽然出现在李寻冬旁边：“你很饿了，不是吗？”

“你是谁？”

“在这个关头，就不要在意我是谁了，我并不存在，我就是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吃吧！”凶恶的声音低沉。

“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这还有什么东西吃？”

“虫吗？”李寻冬伸手拿起一只虫，虫在手里挣扎蠕动，那胖胖的身躯一动一动，似乎十分不满李寻冬把他抓住了。

“虫吃人，人吃虫。好像很公平。”凶恶说：“既然要吃虫，为什么不直接吃人。”

李寻冬看了凶恶一眼，他咬牙把凶恶掐住，摁在地上：“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怪物！”

凶恶被掐住脖子，但是丝毫不显得害怕慌张，反而露出一副嘲讽的笑脸。

“你笑什么？”李寻冬眼睛通红，手上加大力度，把凶恶的脸掐得通红：“怪物！死吧！”

凶恶支持不住，变成一阵烟雾消失在李寻冬面前。李寻冬大口大口喘气。

“累吗？”凶恶突然出现在李寻冬旁边。

李寻冬吓了一跳，转身又想动手。

“不要浪费体力了，你杀不死我。”凶恶悠闲地翘起腿：“除非你死了。”

李寻冬看着凶恶，他变得平静起来：“这是梦吧？”

凶恶点点头：“这是梦。”

李寻冬无奈地像凶恶一样翘起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但是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他没有办法像凶恶一样悠闲，他无奈地叹气，伸手：“什么时候开始是梦？地震时就开始了吗？还是说连地震都是假的？”

“不，从你讲完故事，以后才是梦！你被埋在废墟里了，爸妈都已经死了，还有饥饿都是真的！”

“你就不能骗一下我吗？你可以说谎，让我好受一些的！”李寻冬皱起眉头。

“抱歉抱歉！我不该实话实说的。”凶恶倒是一副谦和的样子，脸上带着笑容：“那要再重头来做一遍这个梦吗？”

李寻冬叹了一声：“为什么连梦都让人这么难受？明明现实就让人绝望了……”

“我也不知道，你的梦为什么这么难受……也许你能将梦变得美好一点。”

李寻冬听了，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压在头顶的水泥石块顶开，就像那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张被子。李寻冬掀开被子，自己的床上起来，

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

李寻冬起床，在家里转了一圈，一切都十分熟悉。只有觅夏仍然睡在她自己房间的床上。李寻冬和苏心宁都不在。房子一片安静。李寻冬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叶琪，她有些不耐烦，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李寻冬来到冰箱前打开看了一下，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他来到饭桌前，坐下。

“出来吧！”李寻冬看着阳台晾晒着的衣服被风吹动，微微摆动。

另一个李寻冬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坐到李寻冬对面：“怎么了？不出去走走？”

“出去？”李寻冬看向家门：“算了，出去又怎么样？这是梦不是吗？”

“你这样多没意思啊！”睡衣李寻冬打了个哈欠。

“我会死吗？”

“可能吧！”

“觅夏呢？”

“也有可能。”睡衣李寻冬说：“太长时间了，不吃不喝，大概都有三四天了吧！”

“三四天了啊！”李寻冬把目光放到手机上的一张全家人的照片上：“尽力了，撑不下去就算了吧！”

“吃吧！不然你真的会死的！”凶恶打了个响指，一个围着围裙的李寻冬端着一盘烤肉上来放到了李寻冬面前。

烤肉香气四溢，散发着阵阵热气。

李寻冬看着诱人的烤肉沉默不语。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睡衣李寻冬说。

“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活不下去，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你在考虑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寻冬摇摇头，把身前的烤肉推开。

“冥顽不灵！为什么你就不懂？”

“我懂！”李寻冬大喊：“我懂，吃了，我就能活下去，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是一个人！不是野兽！我不能做这样的事！”

“人？你把人想得太高尚了，人不过也是野兽，而且比任何野兽都更加凶残狡猾！人吃人，到处都有！不差你一个！不同的是有的人吃人文雅一些，你直接一些！更何况，现在你要死了！不，不仅仅是你，觅夏也会死……你有绝对的理由！你可以将这件事永远埋在这里！没人会知道。”睡衣李寻冬把盘子往李寻冬面前推了一下：“没有人会知道，大家都会同情你，你得活下去才有路走，才需要看别人的目光……”

李寻冬饥饿地吞了一口唾沫：“我不会吃的！”

“再说了你的爸妈也是拼了性命才救下你们，如果你们这样死去，未免太对不起爸妈了吧？不要在乎你那小小的自尊，命和尊严，哪个更重？你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觅夏的命吧？”睡衣李寻冬还在劝说。

“觅夏？”李寻冬觉得这理由实在不错，他伸手拿起那盘烤肉。

“吃吧……”

随即李寻冬把烤肉一把扣到凶恶脸上：“吃n m b！”

“那你就等死吧！”

黑暗再次包围了李寻冬。

………………

李寻冬醒来时，觅夏正躺在他身边，当李寻冬开手表的灯想看看状况，被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的觅夏吓了个清醒。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哥你刚是不是做恶梦了？”

“对！怎么了？”

“刚刚你很害怕的样子。”觅夏说。

李寻冬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一阵虚弱感传来，他已经很累很累了，他很想再睡过去，但是直觉告诉他，要是再睡着了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几点了？”觅夏问。

“六点多。”李寻冬装模作样：“还早呢！才一天不到！”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救我们啊？”

“快了……”李寻冬有气无力地说：“觅夏是不是很饿？”

“嗯！我觉得好困，我要睡过去了。”觅夏的声音低迷：“睡着就不饿了。”

李寻冬摇动了一下觅夏：“别睡了，我们聊一下天吧！觅夏，你长大想当什么？”

“不知道……”觅夏闭上眼睛。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有！不过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可不能睡，睡着了就不能实现了！”李寻冬说。

觅夏睁大眼睛，生怕自己睡过去了：“我们会死吗？”

死，李寻冬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但是从觅夏的口中问出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你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是很可怕的东西吧！电视里的人都很怕死，而且死的时候大家都会哭，大家还会去看望他，一副伤心的样子。”觅夏回忆道：“我会死吗？”

“不会！”

“哥你又在骗我了，之前你也是这么肯定的说的，结果都是假的。”

“什么时候……算了，这次我不会骗你！”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李寻冬把灯开了，看到觅夏一副无神的样子，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不带一点生气。她已经是极限了。李寻冬伸手摇动觅夏的身体，试图让她清醒过来，但是觅夏仍旧喃喃自语。

“哥，告诉你，我梦到爸爸和妈妈了。他们说他们会在那边等着我们，那边是什么地方啊？我看到他们过得好舒服，吃的东西也很好，我叫他们分点给我，他们都不肯！真是小气鬼……”

李寻冬崩溃地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如同发疯一样，狂笑声充满了整个黑暗的空间：“哈哈哈！疯了！真是疯了！我也疯了，算了算了！没办法呀！死就死吧！反正有你陪我，下去的路也不会孤独！”李寻冬抱紧了觅夏。

觅夏对李寻冬的咒骂充耳不闻，仍旧喃喃不停。

“来，老哥替你把石头弄开……”李寻冬如同疯魔，眼里闪烁着疯狂，起身去搬动压着觅夏双腿的石头，不料起来时头部狠狠撞了一下头顶的石头，正好撞到头顶的伤口，伤口破裂，李寻冬也清醒不少，他连忙止住了要去搬动石头的手。头上献血直流，流到李寻冬脸上，他伸手沾上一些放到嘴里。

好喝！李寻冬连忙用手不断沾上献血放到嘴里，他就像一直嗜血的怪物，品尝着自己的鲜血。那淡淡的，带着咸味和腥气的血让这个饿了几天的人仿佛找到了归属。

李寻冬头上伤口不大，伤口的血止住了，很快就没有血流出。他看着一旁神志不清还在神神叨叨的觅夏，沉默了片刻。打开了手表上的灯，上面的时间显示着六点十二，那是李寻冬为了骗觅夏故意调整的时间。破碎的表盘边缘像锯子一样锋利危险。

………………

铛！铛！铛！

“什么声音？”

“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下面还有幸存者！”

救援人员循着声音来到了一片废墟前。

“就在这下面！赶紧开始营救！”

一阵忙碌，救援队发现了两具腐烂的尸体。

“救命……我们在这……”李寻冬放下了手里敲击石块的铁棒，用嘶哑的喉咙叫了起来。

“还有人！”救援队安慰道：“我们会救出你的，坚持住！”

当李寻冬头上的石块被清理出去，一缕光照进他的眼睛，他露出了一个艰难的微笑。得救了！缓缓闭上了无神的眼睛。

救援队终于把覆盖在上面的石头都清理干净，看到埋在底下的一男一女，都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两人都已经昏迷过去，男生脸色苍白，他的一只手拿着铁棒，一只手被拉出一道口子放到女孩嘴边，血从伤口渗出，女孩安详地**着从男生手腕流出的血，一个血红的停滞手表被遗落一旁…………

寻冬觅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