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往日之我（其四）

四年前的洛可可手上还未有造型奇怪的巨大长杖，那时的她身上也并非繁杂华美的皇袍。原本那双如蓝宝石样的瞳孔也不似后日泛着异光的红蓝双瞳。

“尤利西斯，你要记好哦，战场之上带有情绪的人永远是不可能站到最后的。”

回忆起洛可可的话，我将高威力的魔法一同释放。

魔力将迪安的头发弄乱，火焰与狂风将他的制服撕成布条，但他却未在我最强的攻击下受到任何致命的伤害。

直指我眉心的剑锋无丝毫停顿，眼神中的杀意暴露无疑。

“侮辱家师之人！去向神明谢罪吧。”

他高喊着，向我袭来。那一剑比之前的所有都要锐利、都要强大。死亡感已经爬满我身，唯有眼神中的淡漠，我仍保持着。

思绪再次回溯，那时的我站在教皇殿的门前，脚下剪彩无数，是洛可可的登基大典刚闭幕之时。

“呐，尤利西斯，要走吗？”

那一日，我早已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原本居所的物品全被一箩筐地拉到洛可可的新所教皇殿中，而我却未曾让物品们能多享受几日教皇殿的辉光。

“对不起啊！陛下，我受够了！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政之争斗中那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感。受够要在死亡的威胁下四处躲藏。

哼，更何况，本来我就是随便一人即可替代的，现在你是教皇了，记录员或秘书官也该换一换了。”

还记得那时我的话，也许真的有些过分。

原本彬彬有礼的少年却对着往日中最亲近的对象发泄着不满、压力与由此产生的恨意。

“跟着皮埃蒙特家的小姐走？”

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对红蓝异色瞳让我的良心有些不安。

“以后，尽量少离开教皇殿吧，洛可可，你的身子，经不住活动了。”

长叹一声，留下此话话，走下了教皇殿的阶梯。

直到今日我还在想，那日与皮埃蒙特家的长女一起走下教皇殿的阶梯，今日与路西菲尔一同走下教皇殿的阶梯，我皆未曾回过头。

时隔四年的再会，我与洛可可之间仅又生一个笑话。

‘对不起啊，洛可可。’

我的瞳孔中有些湿润，其中所倒映着的持剑斩来的迪安也有些模糊。

十年拉特兰生涯让我学习很多，那时的我自然能察觉，洛可可将自身体内神圣力之脉强行拧扩，才构成了释放禁咒最基本的条件。

无论是神圣术也好，魔法也罢。其施术者能放出的术之阶级取决于体内‘脉’可流通的容量。

这是天赋，更是后天努力不可弥补的。

就如同我，尤利西斯，体内之‘脉’可承受并流通的魔力最多仅可施展四阶魔法。

禁咒之所以百年来无人能使用，是因为百年来无人体内运作神圣力的‘脉’可以供禁咒所需的庞大神圣力运转。

而想要架起这通往禁咒的桥梁，则是将自身的神圣力之脉全部拧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更粗的可供禁咒的神圣力运转的一条‘脉’。

不用再言使用禁咒的代价，仅仅是这搭桥之代价便是让她‘的脉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虽然不知为何她仍能看似平安无事。但想必两禁咒加上‘脉’的损伤下，她一定很痛苦吧。

那是她为了保护我，甘愿付出的代价，而我……今天却也走到这一步。

我也走到了，遇见了无论如何凭借当下实力都无法战胜的敌人的这一步。

拧此‘脉’，以暂时构筑一条更强更粗的‘脉’。

这个方法，原本是洛可可独创。但伴她十年的我怎能不知？

力量、速度、精准我远远比不过眼前的迪安。他无而我有的魔法却也无法将他击败。

看来，只能效仿你了么……洛可可。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了，面前的迪安的剑术甚至可以与勇者队伍中的许多人相比，

既然比别人弱小那么就把无数的弱小拧聚起来！

追不上别人的天赋就将自己的天赋全部榨干！

嘴角泛起一丝会，冲着向我袭来的迪安道:

“迪安，你可知你的恩师，第二十二代家教皇的死法如何？我这就告诉你。”

强忍全身魔力之‘脉’扭曲变形的灵魂痛楚，掌中魔力凝聚。

哪怕是之后因为‘脉’受损无法使用魔力，哪怕是我的精神可能因为强行将‘脉’扩张受到损失。

即便如此我也要战胜你，这就是我的觉悟！

——六阶魔法【炎王之吐息】

他本欲开口，想必是在为我死到临头的狂妄而感到可笑。

但刹那之后，无尽的火焰吞噬了二人的视线。

我因巨大的后坐力瞬间被弹飞到一旁。

而由魔力爆发出的烈焰在瞬间的炙烤下逐渐形成一条巨型火蛇。

盘旋、缠绕、吞噬。

如同真是蛇狩一般，火焰中发了疯似挣扎的黑影逐渐被烈光所掩盖。

坐于不远处的艾丽娅略显惊讶地捂住嘴，看着被火光照如白昼的庭院。

几秒之后，火焰消散，我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爬起。

已经嗅到了被烧得焦黑的庭院石板上散发出烧焦蛋白质的香气。

原本锃亮的宝剑此刻如黑炭，那跪在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迪安似乎还在挣扎。

我本欲挥起拳刃给予他最后一击，可似乎已经没有此必要了。

他转过头看向我，无法分辨的脸上原本嘴巴的部位颤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但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只是颤动了两下连声音都未发出便永远的倒在了地上。

强拧魔力‘脉’的痛楚是直接反应在神经上的，我一边捂着头，一边缓步向着艾丽娅走去。

“怎么，尤利西斯先生，快撑不住了么？”

她微微歪头，微笑道。

“嗯，所以我这就来解决你了。”

“我知道的哦，尤利西斯先生一定很困吧。那么为什么不在我的怀中休息呢，安心的死去，难道比不过挣扎的痛苦么。”

还是那样的微笑，还是那样轻柔的声音。

“艾丽娅小姐……算了……”

叹息后未再说话，掌中魔力重新凝聚。

六阶魔法【炎王之吐息】

趁着强拧扩张的魔力之‘脉’还未坏死，我再次施展出刚才的六阶魔法。

哼，艾丽娅的三阶防御神圣不过是延长其痛苦的时间。越是防御，则越是无法快速在炎王烈焰下毙命。只能是在高温与烈焰的炙烤下，慢慢被烧成焦炭。

可下一秒，千度高温与烈焰下浮现在我眼前的并非是烈焰下的焦尸。

而是无比熟悉的，艾丽娅那柔和的笑脸。

“怎么……会……”

六阶魔法【炎王之吐息】

再次施术，可结果仍是一样。

魔法不起作用？

若是我能看到自己的表情的话，那么则会意识到此刻之神情与刚刚死在【炎王之吐息】下的迪安临死时的神情一模一样——皆是双目圆睁，一幅不解与惊恐的脸。

“不可能……不可能！”

眼前的这一切，令我不可思议。

从感知上来看，她仅仅只是一个三阶位的神圣术士罢了。在我六阶魔法【炎王之吐息】面前，她应该是挣扎地施展出三阶防御神圣术然后绝望才对啊。

但眼前的艾丽娅，却仍保持着那份柔和的笑容。

接连的施术让强制扩张‘脉’的我的身体早已负荷，无法支撑身体的双腿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柔和的笑容下，她缓缓靠近我。

手中的短刀再一次逼近我的脖颈。

“尤利西斯先生，书上说适当的抵抗能增加些情趣，那么……这就是你的……抵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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