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此之谓试炼（其一）

无法行动，只能看着艾丽娅用短刀不断在我的脸颊与脖颈间勾勒。

哪怕没有强行拧扩‘脉’所带来的精神剧痛，仅凭借迪安斩到我胸口的那一巨大力道，能撑到刚才便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呵呵，有如此能力，何不去阻止你仆役的死亡？”

“绅士的决斗，外人不可干扰。比性命都重要的，是荣耀、是传承下去的光辉。这一点，你是不会懂的，尤利西斯先生。”

言语间夹杂着伤感与无奈，仿佛又回到了晚宴后露台上的那个柔情小姐。

“性命都无了，还有什么能传承下去的。你现在能希望的、你现在能为之奔波的，你现在能接收或感受到的，只因你还活着不是么。”

“也许，这就是你们在死前会挣扎的理由……”她手动的短刀没有停，只是弥漫着忧伤。“他们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相较于我的计划、我的宏图是无意义的。当然，这些都无所谓。

他们渴望、祈求可以活下去。是为做何？人们于我的刀下挣扎时，一句句‘上老下小’挂在嘴边，可那真是他们活下去的意义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惧怕死亡罢，毕竟他们对于往后余生并无计划与构想，可以说他们的未来是一片的空白。

当然，他们如何皆是在我眼中。说到底，只是我、只是个人需要他们的生命去完成我的计划。

你现在所说的话与那些人是无异的，尔等生命将与我伟大计划结合，届时将生命托付给它的你们，则会有价值、有传承的活下去。”

我淡淡笑道：

“不还是为了你自私的荣耀么？”

“尤利西斯先生，看来你并未明白我的话。

我为何会做如此之事，只因我的荣耀、家族的传承。我心中存在着这些，所以我才背负起这使命。

那些生命的牺牲，是为了佐尔根的伟大夙愿、它的受益者，是全人类！”

她有些癫狂，手中短刀已经刺破了我脸上的皮肤。

“有些冠冕堂皇呢。”

“哼，尤利西斯先生。我希望你能作为一位光荣的、知晓真像的牺牲者。毕竟我感受到您的精神、灵魂、肉体都与常人有异。这份刻印在灵魂里的异，对我的计划有着无限的促进作用，所以我才会向你说这么多来感谢你。

你认为人类的敌人只有北方魔族吗？大陆最北端的北境有神秘的精灵·、西方的大洋一直是阻止人类向外探索的壁垒，还有更多、上至圣教国的信仰之主，下至深渊的邪神，这一切都将威胁到人类存亡！

今日之研究总有一日，将在这些威胁下，保护人类大族群的存在！”

她喘息着说完一切，从怀中掏出一颗椭圆的碧绿之石。

“你与那些人不一样，你不需要被开膛破肚。你只需要……”

说罢，她以短刀划破了我的手腕，将那块椭圆绿石放于一侧。

紧接着，我便感到一种比强行扩张‘脉’更要直达灵魂深处的痛楚。就好像，我的一切。我的精神与灵魂，正在撕裂我的肉体，带着我的血液离开我的躯体一般。

强忍着痛楚睁开眼，我看见那绿石正撒发着一种诱人的光芒。我的血液从手腕的伤口处流出，形成一缕缕血绸、缓缓归入绿石之中。

我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面、那绿石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正在拉扯着我的生命力。

那是无论魔法还是神圣术都无法行之事。

“尤利西斯先生，闭上眼睛吧，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了。”

“魔王陛下……”

我想开口、但此刻我已无法开口。

如果真是死亡的话，还是想在陛下的怀中逝去啊。

视线越发模糊，头脑也混沌开来。

我仿佛看见路西菲尔走到我身边，将我扶起，抱入怀中。

“陛下……”

那是我生命逝去时最后的思念，此刻竟然化作幻觉了么。

“尤利西斯，你还要在本王怀中依偎到何时？”

为何此时的陛下还要说如此不解风情的话呢……

我如此想着，却发觉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明朗开来。那自腕间吸取着我血液的绿石，此刻回到艾丽娅之手。

月下青丝飘动、一双黄金瞳正于上方直视着我。

“陛下……!”

路西菲尔轻轻将我放到一旁，弑神之剑出鞘入手。

二阶魔法——【火球】

滔天的烈焰如巨浪在空中盘旋而呼啸着，灼热的空气点燃了周遭花圃中的植物。赤红色的火焰中夹杂着黄金之色，形成一条盘旋在路西菲尔周身的狰狞焰龙。

狰狞的火焰中不时响彻着阵阵龙鸣，但仍如一只宠物缓缓蜷缩至路西菲尔的掌中，化为一颗凤梨大小的火球。

“去吧。”

射出的火球伴随着路西菲尔的轻言，我甚至未能看清那火焰的痕迹。

“七阶魔法【龙炎爆丸】？”

艾丽娅不可思议地望着向她射来的火球，周遭绿光闪动在其面前瞬间聚拢起一道绿荧纱障。

六阶魔法便可以让以一当百的迪安瞬间死亡，那还仅是一个强行施展的不完全六阶魔法。而七阶魔法瞬间秒杀一个百人团的军力也不成问题，更不要说七阶以上的施术者在任何一个势力中都可以算是顶尖的存在，哪怕是像是圣教国这样的超级势力，七阶的施术者已可被册封为主教之位。

而眼前的，魔力竟然可以如此随意的在使用者的掌中变换，能看出她早已对此阶级的魔法掌握的游刃有余……难道是八阶施术者么……不可能，从未听说过人类一侧何时出现了第八位阶的魔法使。

“不，仅是二阶魔法火球罢了。循着魔力凝聚的轨迹与施展方式应该很容易就能辨别吧。”

咆哮着的火焰在艾丽娅面前的绿荧纱障面前逐渐被绿光吞没，艾丽娅听罢路西菲尔的介绍脸上也不禁露出惊恐的神色。

“开什么玩笑，从威力来看早不逊色七阶魔法了，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要妨碍我的计划？”

她知道自己有着绿石这样的宝物，魔法或者神圣术对其无效的。但仍像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船，艾丽娅的精神在看到路西菲尔之后仍只能任凭风浪摆布。

她手中的短刀被紧紧握住，神色紧张。

难以置信

竟然碰到了硬茬…

“不记得我了么，庄园的女主人……先前在尤利西斯的马车上未正式露面还真是失礼。”

“是你……不可能啊，我早就感知到你并非是简单人物，所以让贝蒂老师专门解决你……”

话音未落，艾丽娅的胸前便出现一道自肩至腰的巨大血痕。

路西菲尔缓缓将弑神之剑收入鞘中，刚刚还在艾丽娅手中的绿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紧随其后、艾丽娅便向前无力的伸出手，此刻她的胸前的巨大血痕徒然爆起了漫天血花。

艾丽娅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漫天血花，她不敢去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因为她已经逐渐能感受到那份痛楚了，她必须相信，这漫天血花皆为原本流淌在自己体内的血液。她必须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她无法招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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