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骸骨

“今日往东方搜寻。”

在简单地熏了熏剩余的鹿肉后，精灵觉得，她不能整天就待在临时的宿营地什么也不做。鹿皮还在处理中，鹿肉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她也不会用草叶编制衣服，周围也没见到有什么会威胁到她的生物。

除了毒蛇和蚊子。

尤其是蚊子，还真会咬，咬在了她不太好挠的地方。

倒不是手够不着，主要是……

算了，不提这种糟心的事情，还是专注于寻找文明世界吧。

朝着四周探索有许多策略，其中就包括绕圈飞行，或者是挑选一个方向。精灵觉得，既然这里有这么大的一片废墟，估计附近是没什么人了。

因此只能选择一个方向。

那片吸引了精灵的湖泊正坐落在世界树的正东边。考虑到西边正是城市废墟和世界树，精灵决定把探索的方向定为相反的方向。

也就是东面。

巨大的银鹰圆睁着碧色的眼睛，利用猛禽的视力，从空中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

在通常情况下，变形者变形颇为痛苦，持续时间也不算很长，精灵已经体会过一次。然而，如果身披那件银白色的披风变形，不仅痛苦大为减轻，连消耗都变得微乎其微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件披风，别说变身飞禽赶路了，就是狩猎都未必能成功。

而且这件披风既坚固，又漂亮，能防水还很柔软，既挡风又能自我清洁。精灵已经决定连睡觉都要裹着它。

而且，这是她唯一的一件衣物。如果没有披风和火堆，那她估计就不止是胸前被咬了。

猛然间，精灵看到了一匹马。一路飞来，精灵已经见过了鹿、兔子、野鸡以及熊。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匹马，尤其是这匹马似乎还不是野生的，在背上挂有人造物。巨鹰转变方向，向着那匹马开始飞去，然后在接近后便见到那马儿开始感到惊慌。

说起来，变形前的精灵甚至很难抱起一头死去的鹿，但在相同体重的鹰面前，这却完全不在话下。精灵认为，变形就应当变成那些轻而精悍的生物，尤其是猫科动物和鸟类，那样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优势。

作为一只有着一枚精灵份量的精灵鹰，她的翼展比整匹马的体长还要长许多，也难怪它感到害怕，巨鹰只好选择先着地变形，再步行接近。

变回精灵后，那匹马终于对她的接近不再表现抗拒。精灵来到这匹马的身前，无师自通地开始抚摸它，使其平静下来。

这是一匹棕色的骏马，马蹄部钉有蹄铁，背上装有马鞍，连脚蹬和眼罩都有，明显隶属于某个文明种族。

而且，为什么马要有眼罩？是为了不让马匹感到害怕。

为什么马匹会害怕？

看上去，像是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坐骑。

难道还有别的精灵活着吗？那他们人呢？也顾不上是否会被主人发现了，心情激动的精灵绕马一圈，看到了马身上还挂有一个皮制的鞍袋。

里面是一个布袋，装有由某种谷物制成的面饼，以及一个皮囊。精灵打开皮囊，晃了晃，闻了一下。

“虽然有点儿味道，但这是水。”精灵又在马身上发现了一大片褐色的印记，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自己杀鹿后在岩石上所留下的些许痕迹。

她凑近那片印记，嗅了嗅鼻子。

满满一股马骚味，汗味，以及各种恶心的味道。尽管精灵被冲地捂住了鼻子，却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血。”

马似乎没什么外伤，那么，看这情况，马主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么，马主人在哪儿？精灵不知道该如何追踪，难道还要变成鹰在高空乱找吗？

也许，马会认识路。精灵静下心来，尝试着要把寻找马主人的想法传递给马匹，马儿犹豫了一下，开始向着东北方向走去。精灵跟在马后，心情复杂。

这匹马意味着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有机会可以回归文明社会。但从一开始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后，精灵想到了更多的问题。

他们真的是精灵吗？如果是精灵，为什么会抛弃世界树呢，为什么不来接她呢？如果对方不是精灵，对方会说精灵语吗？她能和他们交流吗？他们会友善地对待一枚精灵吗？何况她现在势单力薄，如果对方图谋不轨，恐怕很难反抗。

如果在见面后，发现对方是食人族，马上把她吃了，那可太惨了。

就算对方不是食人族，如果把她抓了起来，当成珍惜动物关在笼子里，四处展览，那她也吃不消。

她的脑海里想到自己赤条条地跪在地上，脖颈处戴着一个项圈，正在一个奇形怪状的物种面前汪汪叫。那个奇怪的生物挥舞着鞭子，指挥着精灵爬来爬去，做出各种动作，而周围围了一圈奇怪的生物在尽情鼓掌和欢呼的画面。

真是疯了……精灵摇了摇头，甩掉了自己这种不着调的想法。

可是精灵自认为是一种社会生物，实在是受不了一个人生活，什么都要自己做，也没人可以依靠。她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正想着，马儿来到了一片混乱的场地。这儿有几颗小树被暴力打断，叶片落了一地。在叶片旁，一具破碎的骸骨沉默地躺在地上，地上的土壤颜色也比其他地方更为暗沉。

这句骸骨从腰部开始断为两截，四肢分离，几乎已经不剩什么肉了，仿佛有某种庞大而有力的野兽野蛮地啃干净了肉，还打碎了几根骨头吸吮骨髓。

精灵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不仅仅是因为尸骨腐烂的恶臭和嗡嗡叫的苍蝇，还因为这具骸骨属于人形生物。

而且，精灵觉得，从骨骼判断，这种生物和精灵应当是颇为相似的。

甚至，它可能就是精灵。

她看着尸体四周散乱的各种物品，包括被扯断的皮带，尚且完好的手弩，零散的几根弩矢，一把被折断成三截的长矛，以及各种难以辨认的破碎的碎布，心中渐渐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在无声的祈祷中，精灵强忍着恶心，试图回收一些自己正缺的资源，其中就包括手弩和箭矢，以及长矛的金属矛头。

无论如何，逝者已逝，活人还是得活下去。

也许，她可以把尸体埋起来，可她既没有铲子，也不可能用手去挖。

有法术可以做到这一点吗？精灵想了想，试图和脚下大地的力量进行链接。

渐渐地，地上的泥土犹如活物一般，把骸骨吞了进去。骸骨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眶直到最后才沉入地下。它望着精灵的身影，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几根暗红色的头发。

施法结束后，精灵把收集而来的杂物装入马背上的鞍袋内，随即翻身上马。

“……”

精灵的面色变了。她默默地在马背上微微起身，把自己背后的披风下摆垫在了胯·下，这才驾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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