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武功再好，也怕房租

“宋大夫，宋大夫，请留步。”

我刚推开诊所的大门开堂行医，我们的房东就急匆匆地提着袍子迈过积水跑到了我的面前，我看着面前的房东，笑着说：“这大清早您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是身体抱恙，来，请吧。”

“不，不是身体的事，是房租的事。”

房东微微喘着气看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笑，搓着手拦住了我做请的手势。

“房租？”

我的笑容在脸上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干笑，说，“这，高先生，我不是已经交了房租吗，还是交了三个月的。这又哪来的房租？”

“那是这套房子的，没有后面那一间的啊。”

他看起来也有些紧张，连连砸手，皱着眉头低声地说，“我也是个替人收租的，这周围一片的房子都不是我的，是人家卢员外的，卢员外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要清点房产，说是你住的那一片没收上租，这房子本来我没想到要收租金我就给你白住了，现在那边要我交钱，你要是不给我我得自己掏，我知道您是名医，悬壶济世平日清贫，只是，只是我也混口饭吃，真的没钱替你交租啊，如果不行，只能收房了。”

“……别别别！别收房，我把房钱给你，但是这一段时间我手上还没有闲钱，你宽限我两日可以吗？”

我咬了咬牙，我理解他的苦衷，也确实有些理亏，那间本来又小又破的储物间本来就是我看没人私自住下的。现在人家要收钱我也得给人家，不然我绝对不能让惜墨无处可去，惜墨绝对不能住在药堂里面，哪怕是这屋子很破，惜墨也必须要有一个家住才可以。

“那可以，一共是这么多，您要觉得没有问题您就签个字。”

“你这价怎么比我整个诊所还高啊！”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了我，我接过看了一下，倒吸了口凉气，一把放下这张纸，激动地声音都高了起来，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在院内打水的惜墨，把声音放低，继续说，“这价格不合理啊，你这是几年的房租啊。”

“就是三个月的，这价格不是我标的，是那边标的我就一个送信的，真的没办法啊。”

他微微皱着眉头，凑到我身边说，“我也觉得这价格有问题，可这房子是人家的啊，哎我说宋大夫，是不是你得罪了卢员外啊。”

“我都不认识你这位卢员外，上哪说得罪去啊。”

“那这就奇了怪了，这定价明显就不正常啊，只是我也真的没办法，要不您别住了，把这屋子后面分半间不就行了吗？”

“……我不能让我妻子住在诊所里面，这是诊病的地方，不是住人的地方，人多病杂于人不利。”

我摇了摇头，捏着手里的价格，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低声地说，“劳烦您给我两日时间，我定能把钱交上。”

“唉……宋大夫，那我宽限两日，您，您还是有空去找一下卢员外吧，得罪了卢员外你在这没法住的。”

“我也没有得罪卢员外啊，如果我主动去反而显得会让卢员外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何要去道歉。”

“哎……那您好自为之，我也是看在您医德高尚希望您能留在这里，但是您这交不上租……我也没办法的……”

“我知道，我会筹钱的。”

我叹了口气，看着房东从门口离开，我伸出手将价格小心地叠好放在胸口，深吸了口气，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回到了逼仄的屋内。

米粥的香味散在了屋内，惜墨带着灿烂的笑搓着手，看见我回来赶紧端起两碗米粥放在了桌子上，笑着说：“怎么了，我看见房东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们房租不都交了吗？”

“是，是这件屋子的租金……”

“啊……那我们是不是要搬出去……”

“不，就在这住，这小屋子价格不贵，我两三天下来的诊金就能付上，惜墨不必担心。”

我伸出手轻轻地按住了惜墨的手，惜墨娇羞地低下头，轻笑着说：“那也只能希望患者都是能及时付钱的啊。”

“我刚治好一个，肯定会有周围的人慕名而来，而我现在也是杭州府医药盟的一员，肯定有办法的。那我去出诊了，惜墨，你照顾好屋子。”

我草草地喝下这碗几乎没有多少米的米粥，站起身走向诊所，惜墨站起身跟在我的身后，一直跟到诊所后门，伸出手拉了拉我的长袍，笑着说：“夫君一日顺利。”

“嗯，我开诊了。”

我开门走到了诊所内，开门行医。

“方子都已经写好了，按方抓药，不出三日就能痊愈。”

“是，多谢宋神医，多谢宋神医。我们一定按方抓药，只是这诊费啊……”

“没必要了，您留着钱回去抓药，多花点钱，千万别被药贩子骗了。”

“是，是，这，这是我们家出的萝卜，这诊费给不了，就给您送点萝卜表示谢意吧。”

“嗯……那多谢了。惜墨……”

惜墨带着灿烂的笑走上来，拿过了这一篮子还沾着泥巴的白萝卜，笑着看着这位农妇，微微鞠躬，说，“夫君行医为的是悬壶济世不图回报，因为夫君医术高超怎会贫困呢？您实在是多礼了。”

“不不不，医生收诊费也是应该的，这名医在此一文不收，我也实在是愧疚。只有这些，不成敬意。”

惜墨笑着将菜篮收下，走向房间，我没有起身送客，而是静静地坐在诊室内，一片清冷。

西斜的阳光打在了室内我的身上，我静静地坐在椅子里面，却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丝暖意，纵使今天天气酷热，我的手却一阵阵发寒，颤抖到几乎摸不出脉象。我身子前压在桌子上撑住了额头，只摸到了细密的冷汗。我深吸了口气，躁动地再次仰在了椅子里面，伸出手拉开了抽屉，空荡荡只有诊簿，还有就是几枚青涩的铜板。

没赚到钱……

一整天，病人稀稀疏疏也就算了，还都是老主顾，这些人都没有多少钱，诊费也是一如既往欠着，我看着他们，实在无法开口索要诊金，我的名声在此刻变成了绝对的负担，他们也就是我维持诊所最后一点门面的希望了。

可是，可是……

这样……

这样我还要怎么交上房租……

如果我交不上房租，那……那岂不是让惜墨无家可归？

我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快步向着诊所大门走去。而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差点和一个要走进来的人直接撞上。价格不菲的熏香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中年男子轻轻地敲了敲价格不菲的手杖，然后微微躬身，看着我，笑着说：“失礼了，宋大夫。”

“您……找我？”

面前的中年男子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这一身的丝绸价格不菲，我觉得光是他一身衣服就比我整个店面要值钱了。那根手杖上雕刻着极为秀丽的花纹，手杖头更是一块无比漂亮的玉石而非木头，如此名贵之人乍一出现差点吓死我。

“当然了，宋神医名声在外，此次前来就是冲着您的名字来的。”

他笑了笑，然后往前凑了凑，笑着说，“您今日停诊了？”

“啊不，请。”

我赶紧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家伙绝对有钱，我不会骗他的钱，可是他一定能付了诊金这就足够了。

他笑着款款走进诊所，坐在了候诊的座位上，惜墨刚好也走了出来，看着他，微微笑着示意，然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了布鞋。

“这是？”

“这是内人。”

“宋大夫好福气，有如此美人在怀，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他笑着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将手臂伸出来放在了手枕上，笑着眯了眯眼，说，“请吧，神医，劳驾您帮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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