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家而去

当天边再度显露出暮色时，拜克才回到家中，直到他敲门以前，都没人注意到他的行踪。他就像是幽魂般不知何来，也许是他早已被遗忘，他的家就是唯一还记得他的地方。

屋里传来妻子西丽纳的声音，“你回来了。”然后响起了门栓打开时的摩擦声。门里还是那熟悉的妻子的面容，看不出哀乐的平静神情。

妻子话一说完，就向着厨房小跑，一边还说着，“晚饭很快就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厨房里传来了不止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和汤的咕噜。

一切都一如往常，让拜克都有点怀疑不久前是不是真的去过子爵的城堡，因为自己在田地里忙碌一日依然如此。这种平常的光景，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愿意有一点改变，对着它呼喊，也没有一点回音传来。拜克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这一次会不会对它有什么触动。

波波应该还在房间里，拜克看向通往他的儿子房间的门。也许罗斯曼说的没错，今天下午他对他们说的话比对他妻儿的话要多。不过他又能对他们说什么呢，拜克心里又没有多少话。

至少把送波波去新都公学的决定公布一下吧，拜克心里想着。只是这不是应该在决定以前先讨论一下吗？拜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那么做，似乎是自己没有被反对的顾虑。他不认为妻子或者波波会提出什么意见，波波快十三岁了，正是该去公学读书的年纪。

拜克仰躺在家中的木椅上，因为使用年久，一根椅腿已经断过一次，坐下时会有吱呀的怪声。他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送波波离开，而又是不是出于自己的私欲。

晚餐很快就被妻子端上餐桌，是一如既往的浓汤和烙饼。刚出锅的烙饼带着菜油的焦香，浓汤里倒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听着妻子呼唤波波出来吃饭，拜克突然想起昨天波波似乎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来吃饭，自己也没有精力去关心这些事。

但是今天波波出来了，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这可是很少见，平常的话他会说一些在和他的同伴玩耍时的见闻，但是今天不一样。也是啊，自己不是才和他吵过一架吗？拜克有点不安起来。

三人都坐到了餐桌旁，原本会有妻儿话语的晚餐，沉默着开场。拜克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唤了波波一声，妻子有些惊讶他会在吃饭时说话。

波波抬起头，有些好奇父亲会对他说什么。“怎么了，爸爸。”

拜克把勺子靠在了汤碗边，“你也快十三岁了，我也教完了你该学的初学课程。所以托人帮你安排了公学的学习，今晚你就收拾一下东西吧。大概明天就可以出发。”

“哎，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我商量一下。”妻子对于拜克的擅自决定有些不悦。

拜克无意争执，只是应付道：“也该是时候了，商不商量也没什么关系。你也不会不同意。”

“是这样没错，但是你也该先和我说说啊，而且还是明天就要走了。”妻子的眼神里有着她没说出来的话，学费该怎么办。

“你不用太担心了，是拜托的值得信任的人。”

“是去那里上学呢？”波波问道。

“是新都公学，在帝都旁的艾森兰。”

“哦。”波波说完就继续低头吃饭。波波如此平静倒是让拜克没想到，他原本以为他会激动一下，或者不愿意去，但是什么都没有。也许自己并没能跟上儿子的成长，不可不谓失职，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拜克无奈地想到。

妻子又接着抱怨了拜克一顿饭的时间，他也就嗯嗯的回应。饭后，她就去和波波一起打包行李，留下拜克一人待在先前的躺椅上。

拜克躺在椅子上，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巧，不管接下来如何，总之现在可以告一段落了。

碰碰的敲门声打断了拜克的安逸，不知是谁会在这时来访，但是他有种预感会是那个商人。

开门后，回应他预感的是一顶黑色圆顶帽。“打扰了，拜克。”商人向他打招呼。

“你有什么吗？”说实话拜克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打算让他进自己的家门，虽然感谢他帮助了自己。

“唉，”商人很明白自己不受欢迎，“我只是来推荐一个保镖服务的，你可能没听说过，最近卡塞都不怎么太平。去艾森兰的路途又很遥远，所以几乎可以说必然会遇见拦路打劫的，我想雇一个保镖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觉得这事你该和罗斯曼商量，这由他安排。”

“我自然是先去找他谈过，他也接受我的建议。你知道他还是擅长选择性价比高又稳妥的方案。”

“那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自然是由于，”商人把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那个保镖有点特别——他也拥有一个灵锁。”

拜克抓着门板，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把门摔在他脸上。“为什么，”从他的齿缝间钻出了词语，“你就不能去……找其他人啊，别说又是什么，灵锁的选择，人的选择，我对你那些神棍话没有一点兴趣。灵锁就是个工具而已！还是害人的东西。”

“我不是来征求意见的，你可让你的儿子把灵锁交给你，我不会关心。”商人语气一转，变得生硬而冰冷，“但是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不会说出这种话。毕竟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一直这么脆弱，从你兄长死后，你就没有一点长进。但是我也知道他对你有多重要，所以我可以容忍你。”

拜克哼了一声，便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他转过身，却发现妻子正担心地看着自己。妻子问道：“怎么了，拜克。那人是谁？”

“没什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拜克摆了摆手，示意妻子不要多问，“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也被那些事情纠缠。”

“那波波呢？”

拜克迟疑了一下，“这就看他自己了，他脾气很倔，也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管不了他。”拜克又想起了他的兄长，“我不配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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