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少年的疑惑,启明不由得发出了一阵苦笑。
反正说实话也没人信,干脆就随便应付一下得了吧。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啊。”
于是启明便向诃叔参详细复述了一遍他刚刚编好的,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术士卷轴商人生活。
听完了启明的自我介绍,少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啊,居然还能流落荒山……你之前还说自己是天子。”笑出了几滴泪花。少年用手擦了擦眼角:
“你这个人,一句实话都没有!真的超级有趣。”
看着少年的一脸笑意。启明却发现一直是对面掌握了主动权。内心不由得有点不爽,于是向少年问道: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启明的发问,少年楞了一下。随后又大声笑了几声,但是听起来却没有之前那样兴奋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斜着靠在了监牢冰冷的土墙上。
“反正一会就要死了。季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一会就要死了?什么意思?”启明还在疑惑,但是少年却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从前呢,有这么一个国家。它蜷缩在几个大国的周围。虽然实力孱弱,但是凭借着天子的分封。也倒是能与周围大国相安无事地相处。”
听到这些话,启明突然一愣。这小子难道在讲实话?
没有关注到启明的疑惑,少年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可是好景不长……”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天子实力的衰落。诸侯开始了自己的扩张战争。而被两大国家包夹着的这个弹丸小国,也随即陷入了纷争。而他们能自保的唯一方法,就是向北突进,占据另外一家弹丸小国的地盘。
而更加不幸的是,就在他们正式起兵攻伐的前期。旧的老诸侯王病倒了。
留给他的三位子嗣的,是陷入亡国与否的战争烂摊子,以及,一个令人眼红的诸侯王的贵族爵位和真正意义上的王位。
面对这样的境地,曾经的兄弟手足们疯狂了。热衷军事权力的大哥首先夺了虎符,统帅了兵权。而一直跟随父亲,耳濡目染政坛的二哥趁机开始笼络一系列大臣,开始了疯狂的政治争权。而排名最后的老三,因为年幼时便被送往了启都进修,再也没有机会去进行权力争夺。
而起兵在即,重新获得王位资格的最好方法便是……
“亲自进入战场,以下克上,夺取军心。”
说到这里,少年扭头看了看一旁的启明,嘴角扬起了笑,但是眼神里却有了一丝无奈:“而开战在即,前线的将士们最缺乏的,便是军事资料。想要获取军事资料,间谍则不可或缺。”
“貌似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眼前的少年能掌握一口流利的天子言,一旁暗自吐槽了一句,启明看着眼前的少年,内心却颇有些了感慨。
“这样,作为交换。我给你讲另外一个故事吧。”感觉体内的力量都大抵恢复了,启明运动了一下身子,对着少年回应道。
“我讲的故事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王位争夺啊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将一个普通的普通人的故事吧。”
从前呢,在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上。住着普通的一对夫妻。然后,在一个没什么特殊意义的一天里,一个平凡的小生命降生了。
“就是那种农奴的孩子对吧?”少年不适时宜地插了一嘴。
“不是不是,区别还是有的。那里是没有这种等级区分的。怎么说呢?好歹是个公务员。”启明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公务员?那是一种爵位吗?”少年饶有趣味地疑惑道。
“这个,算了你还是闭嘴吧。”制止了少年的疑惑,启明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怎么说呢?这个小生命的一切都没有太过惊人。从小学到大学,除了成绩能算上等。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经历了。明白得太多,经历的太少。他一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知道未来能做些什么。如果不是发生了这种事,可能也只能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意外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他完全不熟悉规则的原始世界。而且还突然成为了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莫名其妙地担负起了平衡世界运行的重任。
这让本来就陷入迷惘的他更无所是从。而且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甚至还没有享受到地位带来的荣华富贵,就被拉下了神坛。不仅如此,还被冠上了所谓暴君,昏君的名头。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做过。
没法过好自己的人生,还被迫限制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去做的事,承担着本不需要自己承担的义务。
这样的人生,启明真的讨厌透了。
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启明难得的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他扭头看向了少年。
“啊?就这?”少年一脸不解:“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本身已经是统治者了,肯定要担负起领导的义务啊?说什么不愿意接受,明显是在逃避啊?”
“而且我更疑惑地是,为什么一个平民可以不立功勋就晋升爵位,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越说越疑惑,少年不断质疑了起来:
“不愿意努力,坐享其成。还不愿意担负责任。把一切归结于出身普通。这样的人,”少年表情严肃起来,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是废物啊。”
“嗯嗯嗯够了够了,别再说了。就是个普通故事而已。”越听越感觉心虚,启明赶紧打断了少年的质疑。
回味着之前的对话,两个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们俩相互注视着对方,月光打在双方的脸上,显得青一块白一块。
注视了许久,双方看着对面的滑稽脸色,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癶⺁灬阝!”远处传来警卫的训诫声,两个人赶忙降低了声响。
“不过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惊慌逃避也是很正常的吧。”反映了一会,少年突然回应道:“就像我小的时候被从去启都一样……”
“举目无亲啊。”启明适时地补上了话。
听到启明的补充,少年略有感同地笑了笑:“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说实话,我挺不希望你死的。”
“怎么开口闭口要我死啊?”启明笑着回应道。少年只是笑着,并没有说话。
和少年交流了这么多,他也算难得感受到了一点启发。
尤其是那句“是废物啊”,真真实实的对他造成了致命伤害。
仔细回想一下,这几十天,一直都是被动地去接受周围的一切事物。除了生存,什么也没有关心过。脑海里不断回溯起之前的记忆。依稀记得,在和那条蛇搏命时,因为紧张所产生的,周围一切事物都慢下来的错觉。从耳边拂过的肃杀的风,周围倒伏的青草,和面前稍不留神就极其致命的危险怪物。
仔细回想一下,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真实的活着的感觉。
那之前,当我还在他们所说的天子之位上时,又会是什么感觉?
如果我主动一点,明天又会是什么样的?我还能回到那个曾经属于我的位置吗?
内心难得的,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一丝憧憬。
“喂,季兄。”就在启明愣神的档,少年却突然继续疑问道:“不知道你家里还没有老小,以后我可以帮忙接济一下。”
“欸,没有啊?”突然被问到这句话,启明的脑子有点发懵。紧接着,他突然就意识到了哪里有问题。
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全盘托出了,还要照顾他的一家老小。如果不是蠢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这个小王八犊子,是真的想杀了他!
但是毕竟讲了这么多,这个少年也很辛苦啊。
想到这里,他不禁释怀了。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正了正脸色,回应道: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只不过我的人生还挺漫长,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小国的三皇子手上。”
看着眼前的季兄,少年发现他全身的气场,似乎都发生了一点改变。看着他的突然改变。少年总觉得他和自己记忆里遇到的一个人很像。
是老师?
但随后少年马上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老师贵为天子,不是这种胆敢自称天子的疯子所能比拟的。虽然这个人真的很好玩,但是也只是个接触了点内幕的普通人而已。
为了诃国的百年大计,这个人必须牺牲一下了。
想到这里,少年的眼神里意外闪过了一丝杀意。
“别盘算了,外面的动静我已经听到了。救你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吧?”稍微活动了下手腕和脚踝。启明又恢复到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慵懒状态。
只不过,之前的慵懒是因为找不到目标。而现在,起码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了。现在的气定神闲,则完全出自于自信。
顺带着,脑海里直接唤出了余殷殷:“语音小助手,上次干掉大蛇之后。我不是学到了一个风属性的咒术来着?”
“欸,天子大人,你终于想起来我了吗?”一旁余殷殷这才及时上线。带着点赌气地回应道:“接触到了那块奇怪的黄色物质之后,天子大人似乎恢复了一些实力。顺带着,天子大人也重新学会了风驰这项技能。这项技能呢,能够让人迅速地闪现到另外一个地方,要不是只能作用于单体,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法术范畴了。”
“说那么多,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闪现对吧?”
“嗯,对的……”话说了那么多,启明就听了闪现两个字。这让余殷殷也有点难以招架了。她不由得暗自抱怨了一句:“天子大人,一直都是这样……”
“对了,教我怎么用。”
脑海里迅速反应出来了体内纯气的运行方法。启明对着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诃家的小公子。我们有缘再会啦。”
一阵疾风闪过,扬起了一阵草屑和尘土。熏得少年一阵咳嗽。
灰尘结束之后,启明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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