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能看到的只有一片白茫茫。
寒风裹挟着雪片涌入小巷,染白了鲁珀族少年的灰发。他蜷缩在墙角,口中呼出些许白雾,试图让已经冻僵的双手更暖和些。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无用功,可无论如何他都要撑过这场足以夺去他性命的大雪,等到雪停以后他还要接着……接着……
他这才又想起自己早就无处可去,偌大的乌萨斯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接纳他的容身之处。原本他想着来到切尔诺伯格这种大城市也许会对他这种感染者能够开明些,没想到反倒比他的家乡还要残暴得多,也幸亏是这场雪下得及时他才有机会甩掉那些打算把他的骨头打碎的警卫们。
他不由得轻轻抚摸着左侧锁骨与脖子之间的结晶,也许是先前混进来的时候被看到了吧——
意识逐渐在远去。
“别在这种地方睡着……”他猛地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睛仍然有些迷离。即便如此,他的嘴也依旧没有闲着;只要能活下去,无论是什么方法他都要尝试一番,“既然乌萨斯没有地方能接纳我,那就去龙门;要是龙门也不能容忍感染者,那就去炎国。那里的某个地方便是先祖的故乡,只要活下去总有变好的那一天……必须要活下去。”
必须要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下去,高傲的鲁珀族没有摇尾乞怜可言。
但是,真的好困啊。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也许是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菜,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漆黑。
现在还不能睡着。他在昏暗的世界中大喊着,指尖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远处似乎有光。
他仰起头,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那片从天上洒进来的几缕白光。
像是回光返照般,他又隐约看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白发女孩正握着他伸出的手,少女温暖的体温正慢慢流到他的身体中。
“啊……!你醒了!已经没事了,千万别在这里睡着!”
“阿尔甘。”他挣扎着发出声音,“我叫阿尔甘……”
“好了,先别说话了!再坚持一会儿!”少女的声音似乎有些急迫,而阿尔甘也没有多余的经历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他平静地陷入黑暗里去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壁炉中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让他有些恍惚地想起自己小时候趴在床上听姐姐讲故事的时光。
他想要起身,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他这才发现床边正趴着先前见过的少女。少女的白发里似乎掺杂着几缕黑色,在床上像是水流一样松松散散地耷拉下来。也许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少女的身子明显抖了抖,然后抬头露出了那张他没好好看过的脸。
“早上好,阿尔甘。”少女对他展露微笑,“我叫苏勒,是这家花店的店长。”
眼前的空气似乎有些沉重,在自称苏勒的少女介绍完自己后,沉默便是今日的切尔诺伯格。
……这么蹩脚的三流诗也就自己做做了。把脑内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阿尔甘也不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微妙气氛,干脆直接一句话脱口而出当作自己的开场白,“……你不怕我?”
“嗯?我为什么要怕你?”
“我是感染者,这个你应该知道吧。”阿尔甘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好让脖颈上的源石结晶更显眼一些,“你大可不必管我,我也不想接受你的施舍。”
“施舍?”苏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微的有些上扬,“是谁先握住我的手的?”
“啧。”阿尔甘咋舌,他直接别过头去,“当时我以为是天神下凡拉我回阳间,结果使了很大的劲儿……你的手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儿啊,总感觉骨头被握得咔哒咔哒响。”
“那真的抱歉……不过我真的得走了。”阿尔甘说着起了身,“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要是留一个感染者在家肯定不方便,如果我被发现是感染者他们肯定对你有看法——乌萨斯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就算你是普通的平民,那群皇帝的走狗也未必不会找你麻烦。”
“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就走,以后再想办法报答你。”阿尔甘说,“无论怎样,你的确救了我一命,所以我会想办法把这人情还了。”
“那可难说。”苏勒也不着急,她笑嘻嘻地盯着阿尔甘头上正微微抖动的狼耳朵,“能留在我店里当员工吗?”
“啊?”阿尔甘愣了一下,“我都说了——”
“只要他们查不出你是感染者就好了。”苏勒接着说,“我救你是因为第一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家门口,第二是感染者死在家门口我也会被感染,第三是我觉得你的源石技艺能够让我家花店的生意更好些——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得知你在我店门口待着吗?”
“……”
“我是因为这两盆盛开的绣球花而出门的。”苏勒笑着说,“它们那时正顶开了砖缝长了出来,在它们的附近我才看到了你——在冬天找到它们是如同奇迹一般的事情,我是开花店的,我当然知道绣球花的花期在乌萨斯大概是八月……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
“……的确,这是我的源石技艺‘生长’的能力。”阿尔甘说,“我随身携带的种子受到了‘生长’的作用,即使是在这种极端条件下也能够快速生长、不在花期里也能开花……简单解释的话就是这样。”
“为什么带着这些种子?”苏勒问,“是你故乡的花吗?”
“是,也不是。”阿尔甘说,“我喜欢它们跟花语有些关系,这么说你能明白吧?”
“‘希望’。”
“对,就是‘希望’。”阿尔甘说,“你知道‘阿尔甘’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吗?”
少女摇了摇头。
“这个名字在我们部族——至少在我们家这一脉的传承里是‘獠牙’和‘芽’的意思。没想到我在被源石感染以后的能力居然恰巧对应了……”
“那还真是奇妙,也就是说,你的技艺到底是什么类型的?”
“是类似于‘激素’的技艺……也不准确,总的来说是和‘生长’有关的概念一样的东西,但是如果使用的太过会影响到身上的源石,要让它们也尽情生长我还不如找个坑把自己埋了。”他叹了口气,“话说回来你家人未必会答应留下我吧?看你的年纪也没成年。”
“家人……”少女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在这条街的邻居们的帮助下我才有能力长到这么大,过上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只要不露馅就没关系的。”
“你就不怕我恩将仇报?”阿尔甘哑然失笑。
“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吗?”苏勒说,“制服现在的你我还是能做到的。”
“行行行,你厉害。”鲁珀少年吐槽道,“那要是我突然阳寿一尽在你这儿炸了怎么办?”
“我是黎博利,大不了我撇下这烂摊子远走高飞就好了。”少女笑嘻嘻地看向眼前的人,“所以要来我这儿工作吗?小狼崽子。”
“你明明还没我大吧,雏鸟小姐。”阿尔甘说,“既然你能承担因为我可能存在的损失,那我就打定主意就当在你这儿打工了,直到你成为整个切尔诺伯格名气最大的花店为止。”
“那你最起码是要在这里打工到我抱上孙子了。”苏勒说,“切尔诺伯格可不小,花店光数名字就得数上许久,我可只是这条街上有些名气的小店,你得好好想想。”
“我对我的源石技艺还是有自信的。”阿尔甘说,“再说了我对养花也不是一窍不通,就算不用技艺我也能照料得比你还要好一些。”
“啊?”听了这话,雏鸟小姐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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