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踪迹

“很好！很精彩的推论。”

文学社门口传来一个男声，吓得林轻灵一跳，她以为是那个隐藏在学校里的恶魔老师，顿时战战兢兢地，好像机器人一般转动着脑袋。

我则平淡的转过头——那是李阳队长。

“你怎么过来了？”

“咦，你认识这个督察队长？”周小语惊奇道。

“我今日巡逻校园，当然也会巡查这个破旧社团大楼喽～没想到会见到你们。”

他依靠在门口，一只手插着兜，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像个成年人的样子。

“你偷听多久了？”我冷冷地问道。

“偷听？督查员的事，能叫偷听嘛？说起来，还得真感谢你们，本来是只是怀疑老师和一些学校护工和校外人员呢，直到听你们说，李远的秘密只有女生们知道，我才肯定是老师所为。”

“哦？”

李阳点了点头，“女生知道的事，男生不知道，那其他护工更不能知道，唯一能知道的还可以在这种情况威胁的人，便是普通担任老师了，或者心理老师？嗯，反正可以锁定一些人了。”

是的，如果单单从第一个人和第二个学生的死亡来看，还可以解释凶手是校外的人或者其他人，毕竟那个女生也可能与凶手认识，或者被诱骗，现在想来，哪有比老师更容易诱骗学生的呢。

“那么你可以调查那些老师了。”

李阳颇为头疼地道，“老师那么多，锁定哪个？况且也没证据啊...”

我说道，“心理老师，人气老师，网红老师，教导主任，校长也有可能，哦对，还有校医。接近高一的李远，又可以被高三学姐知道的人。”

周小语想了想，掰弄了一下可爱的小手，“应该得有二十多个这样的人...毕竟，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很亲切哒。”

李阳道，“看来我只需要找出，谁住在附近就行了，哎，没想到居然靠你们这些小女生。你们别叫文学社了，叫侦探社吧....”

看李阳这幅得意的样子，我心中也有了底了，决定今晚就去找到那个人，尽快了却心愿。

“咦？白潇潇，我怎么觉得你更有女孩子味了？”李阳诧异地向我看来。

林轻灵愤愤道，“什么嘛，你这怪大叔，潇潇姐一直都是完美的女神一样的存在啊！”

“可是....”

他眼神传来的疑惑，我心中知晓了原因。因为我吸收了李远的怨念，包含着“想要变成完美的女孩子”的心情传达到了我的心里，不知不觉，也对我有了些影响。本来飘忽的气质变得更有人味了。

这算什么？我心中苦笑地想着，女孩子养成计划吗？

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苦笑一声，“那我现在就去巡逻了，你们早点回家。”

“好~”

女孩子们齐声回答着，一边收拾书包，准备离开。周小语提议大家一起离开校门，怕单独离开容易被凶手诱骗，不过这校园里全是督察员的人，应该不能吧。我想了想，对李阳道，“你留意一下教师宿舍的人吧。那里离图书馆很近。”

李阳愣了一声，“哦哦，这个我当然知道。”

图书馆是那个高三学姐最后离开的地方，我想那个家伙就住在旁边，等到晚上从员工宿舍里溜出来，实施他的计划。

.....

一阵清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走了身上残余的燥热，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都舒张开来。燃烧着的晚霞渐渐暗淡，暮色渐浓，大地一片混沌迷茫。

那边的小鸠在沙发上稍稍翻了个身，歪着脑袋，发出呼呼的声音。看起来，是完全睡着了。我拿起毯子轻轻地盖住她的身体，看着她可爱的睡姿，我有些失神。

这个屋子是昏暗的，见不到光亮。

小鸠跟我说，她不想打开灯，因为这样让她害怕。我催眠的那个“便宜父亲”为了事业常年不在家，保姆们也似乎跟小鸠说不上话。她是个孤独的孩子，只能沉沦在自己的幻想中，在那奇幻而瑰丽的世界中获得一丝慰藉。

小鸠似乎是开心的活着，她在外人看来是个可爱的，活泼的孩子。

可是她连光亮都不想触碰。

我想到了现实中活着的人，他们活在现实中，还是理念的世界中呢？他们无疑活在实际的世界中，但却同小鸠一样，编织着属于自己的幻境。李远也是这样吗？他，她想成为虚幻的存在，那是与实际不相符合的身份，她迫切地想要告知众人，于是她死在了梦境中，带着遗憾。

身体中流淌着她的执念和梦想，好像蛛丝一般束缚着我，可我分明地看到，那个执念似乎在编织着新衣，笼罩我这个空白的躯壳，染上属于她的颜色。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般的执念。

“她难道不恨那个人吗？或者说，她为什么不像那两个人一样，完全的憎恨那个凶手呢？”

我呢喃道。

还是说，她知道自己的梦想终究是幻境，只能在来生实现呢？

我知道，她束缚了我的灵魂，让我变的像她一样。

“姐..姐？”

小鸠睁开了迷糊的眼睛，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的人，她轻声呼唤我的名字，让我从自己是谁的迷惘中短暂的清醒过来。

“你困了吧。”

“嗯...有一点。”

我拿起遥控器，“你还要看什么动漫么？”

她忽然有些低落地道，“不想看。”

我心中一动，柔声道，“白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孩子不喜欢去学校，所以她的父亲便让她在家中学习。我想她的童年应该遭遇了什么创伤，可是我也不好去询问。要不要用催眠呢....

不，强行让她回忆起过去，或许会对精神有伤害。况且，这只是我的猜测。

小鸠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灯....”

“灯怎么了？”

她突然缓了口气，“没什么...我在确认灯有没有开。”

“小鸠很喜欢黑暗吗？”

“嗯....”

“为什么？”

“姐姐你应该知道的。”

小鸠盯着我，确信地道。

是么？可能是我的催眠插入她的记忆中，偶然地进入某个片段的缘故吧。

小鸠好像恢复了些精神，直起了身子，凝视着我道，“是姐姐保护了我，小鸠永远都会记得。”

“不提那些以前的事情了，姐姐，等我一下。”

小鸠蹦蹦跳跳地跑向卧室，过了一会儿，她从里面走了出来。

黑色的哥特式公主裙，黑色的蝴蝶结戴在她的头上，乌黑亮丽的头发懒散的披在腰间，眼神清澈透明，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夜色的精灵一般。

“呜呵呵！今天网上买的哦~好看嘛？”

我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嗯，好看。”

小鸠撅起了嘴，“什么嘛，感觉好没有诚意！”

我伸开双手，她好像明白一样，惊喜地扑了过来，在我怀里蹂蹭着，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咕嘿嘿~”

嘎吱——

卧室大厅的房门打开了，佣人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我们俩，语气好像结冰一样，“老爷..让你们过去吃饭。”

小鸠嘴巴一瘪，不开心地萝莉音从嘴中发了出来，“知道啦。”

我在家时间很短，晚上经常出去，偶尔才回来陪陪小鸠，我盯着那个保姆，心中感觉有些奇怪——那个保姆，与我昨天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在这个郊外的尚阳小区内，离市中心很远，每日从家中向学校往返，即便是坐车也需要很长时间。

这里有很多庄园，都是有钱人家才能住得起的，这个庄园也算是很大的一个了，西洋式的别墅，原是由外国人设计，典型的美国南部风格。白色的柱子巍峨耸立，大理石卷起雪白的涡花，乌木门窗皆是精雕细琢，林木掩映之下，更衬出钧深宏美，别墅前有一个圆形的喷泉池子。

白色的洋桔梗盛开的季节里，整座庄园仿佛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橙花香气迷雾中。我握住小鸠的手，轻声步入客厅，那个男人等着我们。

这是个头发稀疏，但身体还算硬朗的男人，当初我催眠了他，只是看他在市里的地位比较大，是某个地产商的龙头，所以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他也经常不在家中，本来我只是借助一个身份，但小鸠缠住了我，让我每日不得不返过来陪她，现在想来，是第一个死者留下来的执念影响了我。

他叫什么了？我不太清楚。

这个老男人带着慈祥的笑容向我们招手，“我可爱的小鸠，好久没抱你了。”

小鸠带着不情愿的表情接近了她，他伸手一抱，便整个都搂在怀里。

他的表情做不了假，这个人是真心喜欢女儿的。随后他看了看我一眼，眼中稍微闪过了一丝迷茫，然后好像回忆起来了。

“啊，潇潇啊，你终于来了，你老不在家，最近怎么样啊？出去住还习惯吗？”

这是什么设定？我有些疑惑，催眠虽然会让他脑补一些合理的记忆，但麻烦在于我并不知道这具体的记忆是什么。

那个佣人过来，靠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最近你回来住啦？哈哈哈，终于不跟我置气了，也好，多回来陪陪小鸠，毕竟你俩都是我的宝贝女儿....”

“嗯...”

“来，吃饭吧。”

我抱着小鸠坐在座位上，上面的吊灯摇摇晃晃的，旁边的佣人穿着一身白色服饰，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的刺眼。

“你们姐妹俩还是这么亲近啊。唉，潇潇啊，我最近听说樱落中学出事了？”

“诶？姐姐的学校出事了？是什么是什么？有趣的事吗？”

我揉了揉小鸠的金毛，轻声道，“出现了命案，死了三个人，凶手好像是某个教师。”

大厅内瞬间安静了，好像时间停滞一般，可是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表示这个世界还在运行着。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嗯。”

老男人突然站了起来，道，“你先别去上学了。”

他紧盯着我，似乎眼前浮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画面，脸色有些惨白，回头对佣人用几乎怒骂的语气低声道，“我不是说了么...家里的灯不准用白色的。我这么久没回来，你就忘记了？”

回头看向我，脸孔似乎柔和起来，但整体还是有些歪曲，“樱落学校...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去的..不对，我...”

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我急忙又施展了催眠术，他才有些稳定了下来。

“唉，我以前曾打定主意，以后生的孩子绝不不考虑在樱落学校上学的......只是没想到你长大了，居然瞒着我私自报考了樱落...现在出了这个事情。”

他的脸越来越白了，就好像戏剧中的丑角，瞪大惨白的眼睛，看着我。

我无视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轻声道，“樱落中学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无视了我的催眠，喃喃道，“他...不，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啊啊啊啊！！！”

那个男人似是惨叫一样，捂着脑袋，痛苦地从椅子上跌落，他就这样滚在地上，哀嚎着。尖厉而嘶哑的叫声是那么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

“呜哇！”

小鸠似乎被她的父亲吓到了，紧紧攥住我的衣服，俯卧在我的怀中，似是恐惧似是受到惊吓地颤动着瘦弱的肩膀。

我叹了口气，望着这无趣的晚餐，我红色的眼瞳，放射出冷漠的光彩，看着这两个人。

他们逐渐情绪平稳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这一大一小便呼呼地打起了轻鼾。

我对着那个仆人下令道，“把他扶进卧室吧。”

那仆人冷漠地应答了一声，我不在理会他们，看着怀中睡着的小鸠，带着歉意轻轻道，“抱歉....”

......

夜晚很静，白天的乌云到了现在还没有散去，像是准备再下一场雨一样，很可惜在场的人都并不关心是否下雨了。

这些人围堵在校园的各个出口，拐角，大门口。他们拿着手电筒，沉默着，照着路过的一切人员，确保最后的学生安全离开校园。

“队长，绝大部分学生都被安排走了。”

低沉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撕破了寂静的天空。

“怎么？还没有离开的吗？现在都几点了？晚上八点了。”

彭建无奈地道，“几个高三的学生，说是要完成学习进度，怎么劝都不肯走。他们一开始就占据了图书馆，我们也不能把他们锁在里面啊....”

“现在这种情况，锁住了反而更安全。”

李阳盯着图书馆那几个有光亮的窗户，“派人守着他们几个....”

“队长！西南门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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