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村庄内

水蒸气弥漫在狭小的房间之内，屋内设计了个足有七寸高的木桶。据村长的安排，他为我们准备了当地盛名的木桶浴。

踩着辅助用阶梯进入木桶之中，进入瞬间，热水便从桶中溢出，水面漂浮的花瓣也因为我的到来而被挤去一边。花瓣长时间的浸泡，使热水在其甜味中还夹杂点芬芳的气息。

“唔......”

我把劳累一整天的身体与大脑都往热水中泡，顿感神清气爽，全身如天使轻吻般细腻，闭上眼睛，任由热水酥化自己的肌肉。

热水渐渐转温，我最后一次将脑袋埋入温水中再探出，水花肆溅在周围，完全湿透的长发，上半部分还紧贴着肌肤，而发梢一端则漂浮在水面。

我从木桶中走出，用放在木桶旁的布帛擦拭肌体，并将早先准备的圆领服换上。

离开洗浴间后便走入卧房中，这是村落中唯一空下来的套房，但好在这里铺有两张床，足够我与羽柔分开睡。卧房内空无一人，羽柔现在应该还是在沐浴中。

我坐在靠墙壁而设的梳妆台旁，长发被水浸泡后，不像短发那样易干。用手轻轻撩动头发，发丝顺而散落在肩上。平常都没怎么注意，没想到头发已经过肩了，我拿起桌上的牛角梳打理长发，角梳的推动拉开发丝间距离，也让湿发更容易风干。

由于曾经幕府改革的推动，人们可以保留长发也可以剪成短发，大多数人为了方便都将长发改短，例如方才那个穿带血白袍的大叔就是短发，但也有不少像我这样留下长发的人。

说起那个大叔，这更让我疑惑，他应该不是县令派出的官兵，因为官兵的服饰都统一为红色布衣戴黑甲胄的服饰，而他们并不是这样。

“诶？”

这不是我发出的声音，但这音色，音调让我立刻联想到她。我往后瞥一眼，羽柔就站在我身后。

“怎么了？”

“没有啦，刚刚看到你披头发的背影，我还以为是女生呢。”

羽柔很聪明，她将头发绑住后又用布帛围上，这样温水也不容易浸湿发丝。

“因为你都没怎么看过我散发的模样呢。”

说着，我特意再看了眼镜中的模样，若从背面和侧面看去，倒真的很像是位少女。

“对了，羽柔你知道贼寨的那帮人是怎么回事吗？”

我转头看着她，羽柔从小就和老宗主多次下山会盟或是游历，或许有见过这些人的印象，而我的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山上，自然不怎么了解这些。

“啊！你说他们呀。”

羽柔解开紧捆着的布帛，全身瘫倒在软床上，脸上若有所思。

“我以为你也知道呢，他们是十剑盟第六宗。”

“第六宗？”

在我印象中，第六宗麾下子弟大多使用环首刀，也称为环首宗，而那帮人使用的武器确实也是环首刀。环首宗以其凶狠有力的挥砍为著，貌似也符合他们的进攻方式。但还有一些说不通，那就是环首宗宗门应该在雍州武威郡，这是荆州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

“你怎么确定对方不是碰巧使用环首刀的人呢？”

我接着追问羽柔。

“我下马的时候就观察到了，虽然他们身上都沾满血迹，但颈脖处和手背处的刻痕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样啊。”

羽柔在日常的时候虽然懒散，但她毕竟是一宗之主，在重要的事情上心细之程度，连我都愧之不及。因此，从她说出口的判断，我是深信不疑的。

“我好累呀~~”

趴在床上的羽柔，将床头的棉被铺在身上，慢悠悠的说道：“记得熄烛哦，我睡了~”

我身后的长发也快干了，并且再怎么想环首宗这件事也想不出什么名堂，不如先休息好。这么想着的我，吹灭了烛台上的光芒，躺在床铺上，任由思绪渐行渐远。

早晨，村中雄鸡用激昂的叫声报晓黎明的到来，我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在一阵舒服中醒来。一片无色的光线透过了窗帘，我快速起床，看着另一床熟睡的羽柔，打消了拉开窗帘的念头。

走出门外，浅吟低唱的微风轻轻地吹进，伴随着一股清鲜的气味扑鼻而来。村长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上路前的早饭，我将它端放在卧房内的圆桌上，快速解决了属于自己早餐的那份。村长按照之前提出的要求，为我们找了辆马车，而我们之前骑着的两匹马也索性赠予我们。

完成了出发前的准备，我再次返回卧房。

“羽柔，你准备好了没？”

“当然，出发吧。”

淡粉与纯白两色相间的留仙裙着在羽柔身上，原本便华丽无比的衣装在她身上更使人望之生醉，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女般好看。

我们带着行李登上停在门外的马车，扬起马鞭，马车便加速奔往远方。

时光穿梭至五天后的豫州颍川郡郊外，这时候天还是灰蒙蒙亮的，太阳还不曾升起，日光却先触碰了深邃微白的天空中，为它染成了暗红色。地面还是一片漆黑，杂草在微风中摇曳。猛地一下，疾驰的马蹄与车轮压过野草，紧接着又有几匹骏马冲来。

昏暗中可以看到，这辆马车正在被身后的骑兵追杀。伤痕累累的马车上，除了驾车的马夫外，厢内还有一位少女，她神情紧张，时不时用车尾的缝隙观察后方的追兵。

而追在她身后的，是五个刺客，为了隐藏身份，他们穿着一身漆黑，在凌晨之中更难看到他们的身影。

其中一个刺客从腰间掏出把手戟，随后掷向马车后轮，早就因长时间驾驶而耗损严重的车轮在受到攻击的瞬间被击破。整个马车向一侧颠覆，随后如堤溃蚁孔，顷刻瓦解。

马车虽然散架，但好在里面的人并没有大碍。

眼看着身后的追兵就要赶来，马夫拔出身旁的剑刃，冲向那五个人。

“小景！你快走！”

这是马夫为少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少女从废墟中艰难地站起，摔落在地上的刺疼感传遍全身，虽然她也想同马夫一同战斗，但她更知道自己活下去才是更关键的。少女隐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漫无目的地奔跑在无际的平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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