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诊断是社交恐惧症。”高以年还是一张冰块脸,如果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估计会以为他在讲述其他人的故事。
“那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可能就是那些事,导致了我这样的情况吧,总之就算到了现在也无法释怀。”
他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来也检查过很多次,不算是社交恐惧,因为只是讨厌接触,但可以交流。讨厌和人接触这种情况,之前也有先例,只不过都是心理上的问题或是精神上的问题。”
安沉点头:“的确如此。”
“所以每次抓犯人我都会戴上橡胶手套。”
关簌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作为算是离他最近的人,她平时也会注意不碰到他。
高以年背后的故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故事,让他很难过。
“好了,吃吧,我新学的菜。”安沉淡笑,岔开了话题。
那天之后,他们就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了。
夏黛,于一年前因为毒品走私被捕入狱,于今年一月底越狱潜逃。
据了解,她在过去十年间多次改名,参与过无数起毒品走私案件,本人也染上了毒瘾。由于情节严重,被判了无期徒刑。
由于夏黛背后还有一条大鱼——也就是一个贩毒团伙,且这个团伙的交易链条杂乱细碎,很难抓捕。而作为这个团伙中的大人物,夏黛必须落网,警察们才能打算下一步的动作。
所以考虑到案件的严重性,警局决定刑警大队和禁毒大队联合破案。
自然也就连带着高以年了。事实上他很反感也很敏感关于毒品的事,但是作为警察,他不能有这种私心。
看那个逃犯的资料时,他留意了一下那个女人的照片。虽然戴着口罩看不见全部的脸,但可以看出来她消瘦且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是被毒品摧残得面目全非了。
高以年总觉得,她好像有点熟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熟悉。
过去了差不多五六天,警察们没日没夜地调查、排查,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晚,高以年大概十一点才回到家。
远远的,他看见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走近,竟然是安沉。
“已经这么晚了,你在这里……”
“啊啊那个……打你电话你没接,我就过来看看。”安沉平时一直都很沉稳,今天倒是难得见了他无措的模样。
“警局有事。”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心中莫名一暖。
自从很小的时候发生了那些事,他就没有再被别人牵挂过了。如今有个人惦记着他,这种感觉还有点奇妙。
安沉舒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我走了,明天见。”
“那个……”高以年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太晚了,应该不好打车……要不你今晚住我家吧。”
“也行啊。”安沉想想也是,跟着他进了房门。毕竟听高以年说,他是第一个能进他家门的人,所以,安沉估计也是第一个有被挽留这个殊荣的人吧。
“抱歉……我可能还不能接受床被人触碰。”
“没关系啊。”安沉温和地笑起来,“我睡沙发就好。”
“嗯。”
高以年其实觉得很激动,因为以前要是有人进他家的门,他可能会极度厌恶。可如今,他被尘封的那种叫做“期待”的情绪,仿佛又出现了。
仔细想想,他曾经也如此刻一般,期待着被人牵挂,期待着被人触碰。
也如同曾经一般,渴望温柔的阳光,好看的笑容,温暖的拥抱。
高以年看着安沉脱下大衣放到衣架上,然后上前一步,拥抱住他,让安沉一个猝不及防。
果然,他的怀抱很温暖呢。高以年轻轻笑了一声,虽然很低,但安沉刚好可以听到。
“怎么了?”安沉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我们的高警官遇到什么事了吗?”
“谢谢,”他嘴唇逐渐靠近他耳畔,“安沉。”
然后,高以年便放开了。
他进卧室去找安沉要盖的被子,留下安沉愣在原地。
安沉想到刚刚高以年在他耳边轻柔的呼吸,温温热热的,他忽然就有些脸红了。
于是赶紧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好让水的清凉掩盖住那停留在脸上片刻的粉红色。
入夜。
他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可怕的梦魇。
房间里烟雾缭绕,他缩在墙角里,胳膊上还有一道拇指长的伤口正在流血。他一动不动,眼睛里没有情绪。就只是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也只是那样看着他,不管他胳膊上的伤口。
“我害怕那些人。”
“怕有什么用?反正他们还会来。”
“可是……”
“以后我也养不起你了,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
“那个女人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对了,你回头和她要点钱,就说你要交学费,知道吗?多要点,后天给我。”
“可是,阿姨她也没有那么多钱了……”
“行了行了,别吵我。”
他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碎了。
为什么,只是那样看着我啊。
为什么,痛苦都让我承受啊。
……
高以年猛地惊醒,意料之中的,眼角挂着泪珠。他大口喘了几下,心头的憋闷才算是稍微有了些缓和。
每个夜晚,他都会梦见那些黑暗里度过的日子,每次梦醒,心头都很压抑。
高以年下了床,走出房间。
看见安沉安安静静地睡在沙发上,他忽然心安了很多。
还好,起码有人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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