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郭麒麟等了一年，才跟人吃上这顿年夜饭。

王九龙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家了，当他回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喜庆祥和，亲戚长辈们絮絮叨叨说着这么长时间的离情别绪，直好像就要说上个一年半载才算完。可总是天真快乐的人此时看起来就并没有那么好，不知道是火车坐的太累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眼睛红红的，却谁问都问不出来什么，只说累了，只说困了。

孩子这种东西总是远的香近的臭，离家这么久的人终于回来看看谁都宠的厉害，于是他说困了大人们便痛快的放他回去睡觉。郭麒麟悄无声息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好像是丢了魂一样。却没来得及问问到底是怎么了，就看见王九龙站起来把窗户开到了最大，然后在满屋子的冷风之中从口袋里摸烟点上，速度极快的抽了半根才终于开了口，他说哥，借我点钱。

他这个口开的莫名其妙，却又怎么看都好像是被逼到了绝路。太长时间断了联系让郭麒麟对于他现在的近况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只是印象里去年王九龙好像还是了无烦忧的快乐样子，转头就显得如此破落，到底是让人担心。所以他拉着人坐到了床边，然后看着他一根接一根不断的抽着烟，终于是开口发了问。

“你这是咋了？你跟九龄遇见啥难事儿了？”当哥哥的认认真真的开口发问，只是当弟弟的却好像是格外的犹豫，想了很久话头还是在喉咙口犹豫个没完，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郭麒麟越看他这样越是着急，恨不能掰开他的嘴让他把话全都给说出来，可心里有明镜儿一样，这事儿急不得，只能是慢慢的拍着人的后背，好像是小时候哄着摔了碰了的人一样慢慢的安慰，只等他自己说出来。王九龙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是瓮声瓮气的开了口，说话的动静儿就跟要哭一样。他说：“师哥他不告诉我，就说今年这个年怕是不好过，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应该是委屈的，应该是担心的，但是比这些来的都要强烈的可能是恨自己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什么都帮不上忙。郭麒麟看他这样，忍不住的就想叹气，他大概能猜到一些，毕竟北京就那么大，天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到底也还只是浮皮潦草的一些，毕竟北京那么大，他如何能知道个真着？

王九龙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张九龄经常的几天几夜不着家，就算回来了也跟个烟囱似得没完没了的坐在沙发上叹气，然而他去问却也问不出来什么，翻来覆去都是今年难熬。人类对于未知的恐惧永远是大于一切，年前他说要留在这边儿陪他，却被硬送上回家的火车，还叮嘱他多呆两天，好久没回去了，不着急回来。

他想说不想你跟我回老家吧，咱俩有胳膊有腿总归是饿不死。可是他知道张九龄到底是听不得这个，他要脸要面子，于是事情就变得格外难办。

难办，怎么说来说去都是个难办。郭麒麟看着他愁，确实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是像个家人一样给他关上了窗户，然后劝着人多少睡一会儿，剩下能做的也就是坐在这儿陪着他，直等到晚上要吃饺子了，才帮他又拽了拽被子才出去。

饭桌上是过年应该有的和乐融融，年关将近所有人都暂放一腔愁怨，不论如何总还是要维护个面上的和和美美。只是郭麒麟在吃了六个饺子之后忽然觉着今年这个春节好像是缺了点什么，细想却又全都想不起来。

大人在这个时候招呼他，说让他去放炮仗，于是他嗯了一声便打算出门。一万响的鞭炮拎在手里的时候他看见他爸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好像似乎是有那么点醉醺醺的就跟他开了口，

他说今年也是稀罕，小孟儿没过来。

德云社之lym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