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筱亭醒来时是在这间没有名字的医馆二楼,浑浑噩噩看向四周乱七八糟摆放着的衣物和吃过的快餐盒,思绪辗转几回才确认自己还活着。暖暖的阳光穿过窗外的树荫通过玻璃窗照射进床上,半裸着的上身被纱布包裹着,点点血迹透过白色的纱布冒出头来,左眉骨上方的伤口被简单缝合后用纱布包裹好。
伴随老旧楼梯传来痛苦的呻吟声的是沉稳的脚步声,张九泰走上楼来后便是看到这副场景,光芒带着树荫洒在上身,片片树荫与斑驳血迹在那片小麦色的肌肤上呈现出一幅绚丽的画面,平稳起伏的胸膛仿佛是在告诉着来人他正在安稳入眠,可那双无神的双眼却看向窗台,那里挂着风铃,用竹片简单制作的手工风铃。
选取竹竿中节位置的竹筒,劈开成片为不同长短大小的竹片,在火上轻燎变色后涂上一层清漆转孔套上丝线,尾缀上挂着叶制镂空书签,随风摆动发出声响。
那串风铃像极了刘筱亭送给女孩的那串定情信物。
那个时候父亲没有沾惹上毒品,家庭幸福母慈父严,家中专门有个柜子,里面满满都是他从小到大拿到所有关于拳击的奖状。
那天,他拿下全省青少年拳击比赛第一名,取下头盔第一眼便是看到坐在观众席上来为自己加油助威的女孩。高耸马尾穿着那身白色长裙,女孩涨红脸给人加油助威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刘筱亭心间。
晚上母亲下厨做着两三道小菜,父亲和教练推杯换盏交流着关于刘筱亭未来的路程,两人尽兴时的笑声吓到小妹抱着小书包走到外屋,蹲在二哥身边专心致志看人做手工。
小刀被灵巧的双指在竹筒上挥舞着,吹开细细竹灰刘筱亭将刚刚做好的哨子递给小妹,妹妹笑弯眼眸的接过哨子放在嘴间吹着响声,扰着母亲从屋内挥着锅铲探出头来,笑骂着小妹让边上玩儿去。
这是刘筱亭脑海中最后一次全家其乐融融在一起的记忆。
张九泰将一旁凳子上的衣服扔到地上,从一旁的桌上扒拉出烟盒和打火机,倒出香烟含在嘴角低头用手护着火苗,烟丝与蓝色火焰相触碰的一瞬间发出香味,深吸口气将那股气息透过滤头通过喉头传达到肺部,仰头吐出烟圈随后将目光递向在床上发呆的人。
“醒了?”
“嗯……”
从床上爬起身来,阳光洒在那单薄的身躯上,却意外的给人仿佛穿上一层外衣,金色的光芒将淤青与红肿在那小麦色的肌肤上呈现的淋漓尽致,有昨夜刚添加的新伤,也有以前留下的伤痕。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腹腔处的伤口撕裂开来,血花迅速将干净的纱布浸透,可那人却又丝毫不曾在意,半裸着上身随手扒拉过一条裤子穿上便想要离开。
张九泰也不在意,依旧是歪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昨夜捡回来的那人,叼在唇角的香烟随着那话语上下摆动,烟灰在阳光下飘洒而落。
“我说朋友,医药费您好像还没付呢?”
失神的视线终于聚焦在一起落在张九泰脸上,迷茫中带着无助和思虑却唯独没有伤痛的视线钻进张九泰心中,这种视线自己也曾看到过,在半年前的镜子里面。
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人发出过同样的视线。
C市人民医院外科是全省出名的科室,每年都有着大批人员挤破头的想要进来,张九泰作为该部门唯一一位未婚单身黄金男,每当单位有人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他都婉拒并说自己有女友。虽然没有人见过他约会或者接送女朋友上下班,一直以为是他眼光高找理由而已。
但是张九泰是真有女朋友,女友是C市市局警察,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确定关系后两人不想让共同的朋友和家人们闹腾,索性一直在进行地下恋情。
年初C市有一次重大贩毒案件,整个市局都在紧张排查整理线索中,那时候张九泰和女友正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便接到女友电话,说自己被单位安排派送去外地学习一段时间,因为是封闭式的学习不能带手机和外界通讯。
接通电话时张九泰刚刚才下手术台,两人还没交流几句急救那边又来电话要安排手术,九泰安慰女友几句便挂断电话,如果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和女友通讯,可能并不会这么简单几句话便挂断电话吧。
那天以后女友便再也没有消息传达过来,每天晚上张九泰都会在微信上给女友留言,虽然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乐于其中,直到那通电话的到来。
那是一个周六的夜班,上班前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搭班的护士长还说小张医生今晚上注意点儿,左眼跳啊,那是有灾。张九泰笑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天晚上急诊来了太多病人,最忙的时候手术间连上两台手术,等着他走出手术室拿出手机想要给女友说说今晚上夜班事儿时,那个置顶微信终于发来两条消息。
【九泰,我爱你。】
【九泰,对不起。】
回拨过去电话是已经关机状态,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张九泰打起精神继续值夜班,等交接完班后回到家里却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女友的身影却又在下一秒变成血淋淋的尸体。
“请问是张九泰先生吗?我们是C市市局刑侦科……”
安静躺在解剖床上的女友一如记忆中的美好,只是脸上和裸露在外肌肤上的淤青与伤痕显示着在之前遭受到多大的痛苦。
张九泰以为自己会痛哭流涕或者是悲痛欲绝又或者是怒发冲冠,但是他只是平静的接受了现实,了解到自己能够了解到的事情真相后,安慰着女友父母,帮着将女友尸体火化安葬,处理好她的身后事,便从医院辞职离开。
抛弃掉过去的一切,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每天只知道抽烟喝酒睡觉,直到有一天在酒吧吐完后趴在水池边上,灌满水后将整个头放进去,闭眼屏息燃烧掉肺部最后一丝空气才抬起头来。
镜子中的那人穿着泛黄满是折痕的衬衣,满脸胡渣肿胀的眼袋上是无神的双眼,满是迷茫带着无助和思虑却唯独没有伤痛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报仇吗?”
“我想。”
视线顺着人脸向下移到那夹着香烟的手上,过了老半天刘筱亭才想清楚对面坐着那人是谁,思绪整理好昨夜发生的事情,眨眨眼他开口说道:“多少钱。”
想象过对方是会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张九泰没有想到的是能听到一口疲倦的小奶音,指间传来刺痛感让张九泰回过神来,将烟头扔进拉罐中,伴随着火与水触碰所带来的声音,空旷的房间内响起温和的声音。
“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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