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去的久了,皇后才沉下脸,担心着皇帝每到晞月忌辰都要写诗悼念,是不是做给她看的。素练忙忙安慰着皇后说着皇帝只是安慰高斌在前朝辛苦而已,皇后又说起嘉妃也有身孕,动了胎气,齐鲁来了之后才烧艾,更劝道 不可忧思过滤,否则皇子不好。
皇后这般保胎,中宫一直汤药不断。待到了三月中,皇帝来后宫的时候逐渐少了。入了春之后,京中大旱无雨,时日长久。这本事要春播的时候,滴雨未下,春耕无法照旧,到了秋日也会颗粒无收。京中若是收成大减,民心必定不稳。为此,皇帝忧心忡忡,不仅素食一月,更是斋戒沐浴,前往斋宫祈福求雨。
后宫亦在书瑜与如懿的携领之下,陪同太后在宝华殿祈福。可是偏偏清明都已经过去,还是晴日高照,一片厚云都没有。这一日,皇帝又在斋宫。书瑜与如懿陪着太后在宝华殿静坐,听着法师们诵经声四起,亦拨动念珠,一同吟诵。天己交子时,太后还未有离去之意,书瑜与如懿虽然困顿,但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亦不敢动弹半分。
正默念间,赵奕然在门口绊了一跤,几乎是滚进殿内来的,满脸是笑,一迭声道:“恭喜太后,恭喜太后!”
太后倏然睁开眼来,还未来得及问什么是,赵一泰一边说一边比划,激动地流下泪来:“太后,太后,中宫喜降麟儿啊!”
太后忙扶了书瑜的手起身,欣喜道:“是么?真的是皇子么?”
书瑜稍稍迟疑,看着赵一泰:“可是日子不对啊,皇后娘娘的身孕离八个月还有几天呢,怎么现在就生了?”
赵一泰道:“一个时辰前娘娘胎动发作,太医说怕是生了,烧艾也没有用,只能催生。幸好一切平安,皇子立刻就生下来了。”
太后连连道:“去通知皇上了没有?上天庇佑,中宫诞下嫡子,哀家赶紧去看看。”扶过福伽的手,一边走,一边的叮嘱赵一泰:“皇后是早产,虽然母子平安,但必得悉心照料。”
书瑜和如懿也不能耽搁,赶紧随着一起,才走出宝华殿,忽然听得雷声隐隐,空气中夹带着潮湿的水汽,竟然快要下雨了。
如懿浅笑道:“真是菩萨显灵,今日四月初八是佛祖寿诞,又逢喜雨降临,皇后的孩子来的真是有福气。”
书瑜伸出手,接住空中偶尔落下的小水滴,淡淡的笑道:“是啊,中宫有了嫡子,旁人放在永珂的注意力也就转移了。”
皇帝对于嫡出的皇七子喜爱异常,亲自取名为永琮。琮为祭地的礼器,又有承兆宗业之意,寄托了皇帝无限厚望。永琮出声当日正逢亢旱之后大沛甘霖,喜雨如注,又值佛祖诞辰的四月初八。这样万事吉祥,皇帝更是大喜过望,挥笔庆贺爱子的诞生,写下《浴佛日复雨因题》。
待到皇七子满月之日,皇帝更是亲口嘉许。皇帝早有六子,除去端慧太子早夭,诸子平分秋色。然而七阿哥永琮的殊宠,硬生生将其余几位皇子都比了下去。连三个月后的玉妍八阿哥永璇出生,皇帝亦不过淡淡的,全副心思都在永琮身上,就连当初书瑜生下永珂都比不上。只可惜永琮不足八月出生,体质格外虚弱,听不得一点动静响声,早晚便是大哭,又常感染风寒,自幼养在襁褓中,便是一般奶水一半汤药喂养着,不可谓不尽心。而皇后因生产艰辛,身子也大不如前,畏热畏寒,经不得半点辛苦劳动。如此,皇帝便把协理六宫的事交给了书瑜和如懿共同料理。
玉妍尚在月中,眼见永璇并不十分得皇帝宠爱,不免郁郁。这一日恰逢八阿哥满月,皇帝不过是照着宫例赏赐,玉妍私下不免抱怨。
只是私下的奴才们都传七阿哥是四月初八佛祖诞辰生的,八阿哥却是七月十五中元鬼节生的,一佛一鬼,命数差了许多,所以皇上不喜。玉妍听得丽心说起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说了七阿哥是小病秧子。犯了忌讳,丽心忙制止。玉妍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怕,正见嬿婉蝎蝎螫螫地立在门外要送水进来,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她本已经倦了欺辱嬿婉,不过是偶然香气来才打骂一阵,今日气头上见了她,直接喝到她过来。
嬿婉见玉妍这般,吓得脚腿一缩,去不敢不进去。玉妍更是气恼,伸手把一盆热水推在她身上,没头没脑的打了起来。嬿婉死死地抱着脑袋,想要哭,却再也没有泪落下来。
京中干热,天气越发炎炎难耐。皇帝的意思本要去圆明园消暑的,奈何永琮和皇后的身子七病八灾的总没个消停,所以太后吩咐下来,今夏只在宫中避暑,另嘱咐了内务府多多供应冰块风轮,以抵挡京城苦热。
晨起时书瑜便觉得眼前金光一片,知是朝阳流火,从宝檐琉瓦上反射了过来,亮得刺目。窗外蝉鸣续续的一声半声,传到殿中更显得静。她半阖上眼,朦胧间又欲睡去。那声音直叫人昏昏欲睡,却不能再睡了。她叹了口气,伸手一摸身旁的床上是空的,知道皇帝是悄悄上早朝去了,并不肯惊动她。想起昨夜一响贪欢,却是有些疲累了,只顾着自己贪睡,脸上不自觉地烫了起来。芙心发觉她醒了,忙招手示意侍女们进来伺候洗漱,八阿哥满月了,这几日天天抱去长春宫请安,总不好佛了皇后的面子,收拾好便往长春宫去。
书瑜携了丹枝和芙心去皇后宫中。天气闷热,走不上几步就生了些旱意,便是绿荫垂地之处,也是一丝风都没有,只看着万千杨柳的绿丝条安静垂下,纹丝不动。看着远处如懿和玉妍对立着,还有樱儿,当着如懿的面动辄打骂。书瑜走过去,玉妍福身,书瑜与如懿见了平礼,看着嘉妃:“嘉妃不必多礼,这便是八阿哥吧?生的真好。”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嬿婉,后者低下头。书瑜还未等说话呢,如懿和嘉妃说起樱儿,嘉妃的吟吟笑声,突然从后头朗然道
皇帝:天气这么闷热,怎么嘉妃在这儿笑的那么高兴
玉妍闻声转首,见是皇帝,笑容一下就从唇边满出来,绽成一朵丰艳的花。她使了一个眼色,丽心她们会意将嬿婉遮在身后,玉妍迎上去,娇怯怯的行了礼
金玉妍:皇上万福,臣妾在跟两位贵妃说笑话呢
书瑜看向皇帝,皇帝已经换下了朝服,穿着一身银青色团福纱袍。只在腰间系了一根明黄带子,垂着一块海东青白玉佩,越发显得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书瑜和如懿福了一福。
乌拉那拉如懿:皇上是要去看七阿哥吧?
皇帝:永琮乖巧可爱,朕一日不见便有些惦记着。刚巧宝华殿送了些祈福的经幡来,朕叫李玉去打点了,都为永琮求得安康才好
金玉妍:(笑的灿若春花,身影轻俏一挤,陪到皇帝身边)那便最好了,永璇也想着哥哥,臣妾正要陪他去皇后娘娘宫中呢
皇帝笑着逗了逗乳母怀中的永璇,正要迈步,只听得后面轻轻一声呻吟,便蹙了蹙眉:“什么声音?”
随侍的进忠眼尖,忙道:“皇上,好像是个宫女挨了打,脸上受不住疼呢,”
书瑜看着玉妍忙挡住皇帝的视线,转头如懿也是浅浅的笑着。嬿婉走出来,仿佛一只风雨中饱受惊吓的燕子,瑟缩着身体,显得格外弱质潺潺。皇帝凝神瞧着,只见嬿婉素净的一张清水面庞,脂粉不施,雅致的好比一朵小小的临风半开的栀子花。她乌压压的一头好头发,缠着密密的深青色头绳,一身湖绿纱袍,衣裳间一应绣花点缀俱无,却比得肤白净色,容质玉曜。这样简单的打扮,静若碧水,仿佛映着身边的柳色青青,娉婷声色,比得她身边珠光宝气的玉妍无端的俗艳下去。
皇帝的目光如同细细透明的蚕丝,在嬿婉升上粘了片刻。书瑜爽朗的开口:“这宫女儿眉眼间竟有些像如懿姐姐年轻时的样子,虽比不上姐姐的端贵之姿,但也是个容貌不错的。”
皇帝听得这般说:“这丫头却是有三分像娴贵妃年轻的样子,又穿着青衣,像极了娴贵妃刚嫁入潜邸时的模样。”
书瑜看了一眼如懿,挑眉道:“姐姐那时唤青樱,这个宫女也叫樱儿,莫不是一种缘分呢?”
“樱儿?”皇帝皱眉:“你叫樱儿?”
如懿和书瑜对视一眼,书瑜的心思如懿也是明白了,只怕是嬿婉不会叫樱儿这个名字了。
嬿婉睁着一双水雾般朦胧的眼,低低道:“奴婢原姓魏,名叫嬿婉,便是良时嬿婉的嬿婉。樱儿是嘉妃娘娘赏的名字,许是因为嘉妃娘娘喜欢樱花呢。”
书瑜看着她说道“嘉妃”二字,又是一脸惊恐的模样,越发往后退了一步。玉妍见她这般不胜娇弱,越发像自己苛待了她一样,不觉又惊又气:“本宫不过期因为你蠢笨不会伺候,才轻轻打了你一下,你平白做出这幅样子来做什么?”
书瑜挑眉,果然没小看这丫头,在皇帝面前这般口舌伶俐,见玉妍动怒便不动声色只闲闲的摇着手中的青萝凌扇,同如懿一起看着热闹。皇帝细看嬿婉脸上,尚且留着五个通红的指印,知道玉妍下手重了。皇帝素来不喜嫔妃们苛待宫女,便有些不悦:“宫女好歹逗死八旗出身,不必太监是汉人。这样动不动就打骂,也失了自己的体面。”他眉心蹙起更深,仿若一条川字蚱曲:“你说樱儿是嘉妃给你改的名字?”
嬿婉捂着受伤的半边脸,手臂上的衣袖宽大,一分分滑落,露出带着青紫伤痕的胳膊,她怯生生道:“那是娘娘对奴婢的厚爱。”
皇帝看着嬿婉手臂上的伤痕,多半是旧伤,也有几道新痕,心中愈加有数,冷冷道:“嘉妃对你还真是厚爱,”转过脸,冷冷目视玉妍,直逼得她娇媚的面庞变得霜雪般泛白:“你明知道青樱是娴贵妃从前的闺名,还让你的宫女改这个名字,穿青色,实在是僭越犯上。”
如懿柔声道:“皇上,或许嘉妃是无心的。”
后来皇帝下令,嬿婉好、改了本名还封了官女子,居永寿宫,今夜侍寝。如懿想起凌云彻,只是嬿婉依旧选择入宫。书瑜看着皇帝兴致冲冲的去了长春宫,如懿在别人不注意时,深深地剜了嬿婉一眼。书瑜看着众人离开,嬿婉跪在她身前。
钮祜禄书瑜:可满足了?
魏嬿婉:娘娘...
钮祜禄书瑜:(低了声音)想不到你还是有些本事的,(起身扶着发间的流苏)若是魏官女子不嫌弃,承乾宫没事大可来坐坐。
魏嬿婉:奴婢不敢。
钮祜禄书瑜:(望着远方淡淡的笑着)行了,起来吧,以后的福气还有的呢。但是你要记住,来日你若是做了伤天害理本宫定不会容你。
魏嬿婉:奴婢不敢,得了垂怜不敢贪心
钮祜禄书瑜:(不信)行了,本宫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绿柳依依之畔无奈的被发觉,嬿婉的美,其实是凌云彻一生所无法掌握的。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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