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仙的岁数虽然漫长,但生活的岁月却是一晃眼而过,转眼又是万年,这万年中除了依旧如从前般做着田园翁,不同的是有了阿音之后,她竟也学会了赌博斗蛐,与墨渊的众弟子玩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想到墨渊总说她将阿音带歪没个正行,怎不说阿音把她带跑偏了人生
前两日折颜来了一次,临近酿酒的时节总会来她这,明着送桃花醉让墨渊品鉴,实则奔着她那酒窖子收刮一番,她倒是不介意他来拿酒水,他祸害她那酒窖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两人见面自然免不了互怼一通,又让人瞧了一出好戏
送走了折颜,阿音倒是问起她为何每次与那折颜相处这般怪异,她承认在外人看来关系似乎甚是恶劣,其实呢,她跟折颜关系好得很,不然年少时怎会经常联手整蛊,阿音又问其原由,她仔细想了想回忆溯源,倒是想不起何时开始的,于是说道他们大概属于损友这类,看不得对方得意
过去的岁月可以说是两人掐架日常,折颜嘴上功夫虽是不利索架,智商却是奇高,总是挖坑埋她,而她智商上无法与之匹敌,却是另辟蹊径练就一张毒嘴,让他无言以对
这日,司乐刚将摘下的梨花处理完毕,贮存在酒罐子里任其自然发酵,墨渊一如从前为她打着下手,处理完毕后与墨渊相协出了窖子,便瞧见不远处阿音悠哉悠哉地将自个儿挂在树上,捧着梨花白一脸享受,也不在乎子阑在树下气愤地正对着她念念有词,叠风作为大师兄则是一脸无奈劝着架
“这又是怎么了?”墨渊蹙眉
叠风见了是师父和姑姑,赶紧迎了上来,对着两人见礼,并有些责备地让阿音下来
“师父,姑姑,弟子正在劝架”叠风面色纠结,这两个师弟就没个安生的日子,让他操碎了心
子阑见状,似乎找到了申诉对象,作辑道:“师父,你可得管管十七”
“十七,这回你又干了何事?”墨渊看了眼自己的小徒弟
“师父,十七偷溜下山化了我的模样对着凡间的姑娘求亲”子阑气愤地道明原因,今日下山被人认做骗婚的,差点拉了他去见官
阿音哼了一声,顺道白了他一眼,对着师父道:“师父,子阑恶人先告状,他怎么不说他先变了我模样英雄救美,在凡间给我惹了一堆桃花”
阿音子阑,你们二人偷溜下凡把对方所干的事抖了个干净,不觉得露馅了吗?司乐憋着笑,与墨渊对视一眼,看到他眼中的无奈,结合两人所言她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其实他们二人八斤八两
墨渊敛下神色,对二人的是非不予评判,则是抓住了重点,沉声道:“十七,子阑,你们二人又是偷溜下山了?”
听师父这般说,二人头皮一紧,也顾不得互相拆台,异口同声很是默契地对着向师父告罪,眼神却是巴巴地望着司乐,示意姑姑为二人求情
司乐抚额,虽说每次一有事总求到她处,但她不保证每次都能成功,甩给他们一眼自求多福,建议道:“墨渊,我看不如罚他们抄一千遍冲虚真经可好?”
司乐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应了,二人心想一千遍总归比上万遍轻了不少,忙不迭领罚,倒教被抢了白的墨渊无可奈何
“阿乐,你这般袒护是否太过明显?这处罚也是否太轻了?”墨渊摇头,不由瞥了她一眼,她总是心软免不得袒护他们一二
“你当今日才认识我,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我确实在袒护,我以为我够明显了”司乐笑了笑,无比坦然地承认
墨渊哑然失笑,她的话看似坦诚,实则透着耍无赖的意味,他对此了解甚深,点头赞同道:“确实,可谓是理直气壮”
司乐清了清嗓,当看不见他眼中的调侃,转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这般做也并非全然袒护,其实也是为你着想,如若处罚过重反倒致使他们逆反,最后心累的还不是自个儿,自他们上山以来经书抄了不少但见效甚微,倒不如训诫来得有用,不过这重话还得你来说”
确定有用?他怎么觉着训斥了万年还抵不上抄书有用,墨渊无奈投了她一眼不想拆穿她,碰着她他的底线总是无条件往下拉,只好板了脸对着二人训斥一番
待墨渊说罢,司乐想着他们二人在凡间的所作所为委实太过,也是乱了凡人的气运,琢磨着过两日派令羽去司命那走上一趟,看在她的薄面上,让他为那几位女子添上几笔,安排一桩好姻缘也是还了她们一段因果
在二人前站定,阿音与子阑年少,不曾经历过红尘俗事,也不知凡间世俗,做事未免莽撞不顾后果,她虽已为他们二人求过情,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司乐思及此叹了气,补充道:“虽说山下的都是凡人,人心肉长自然会伤心,有些玩笑还是开不得的,特别是那凡间的女子,从古至今向来对男子宽容,而对女子要求甚多,束缚也就更多,你们这般作为就是我们仙家的女子也少不得坏了名声,更何况是那凡间女子,我们是神仙虽不似凡人迂腐,但尚且不能免俗,推己及人,你们可曾为她们想过?”
联系穿越前的人生与那历劫短短一世凡人,她最是有感触
来这之后她甚少回想穿越前的一切,年少时是不敢回想,如今年长倒也多了几分冷静自持,说来她的身世充斥着不堪,总的说来围绕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生母,另一个是养母,对于生母她从未见过,印象也只停留在照片上,是个明媚单纯的女人,可悲的是遇到了隐瞒已婚事实的父亲,在不知情地情况下成了小三,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最终在生下她后便抑郁了断了自己,而她的养母其实是父亲的妻子,刚强却不得不隐忍的女人,自记事以来见惯了养母人前强颜欢笑粉饰太平,无人时歇子底的模样,对于她这种存在无疑是在伤口撒盐,致使自己不得不正视丈夫出轨的事实,自然不见得会对她好,而印象最多的便是酒醉时不断地在她面前重复这个家的一切都不是你能企图的,说真的她从未想得到过,在她看来两个女人无疑都是可怜,这世道男人回头能得一声金不换,世人却不会对他过多苛责,而却要傻女人为男人的风流买单
再说历劫的那一世,她为大梁驰骋疆场保得家国平安,却因身为寡嫂与小叔之间有情视为不伦,为世人所诟病,竟也能将她的功勋忘却脑后甚至尽数抹杀,成了世人眼中的祸国妖姬,从此口诛笔伐不曾断过,委实让她寒了心
墨渊蓦然抬头看向她,司乐却并无所觉,见她提及凡间女子不易,许是想起凡间的那一世,思及此也间接开启了他的回忆
原本只想提个醒,未想说到后来竟有些凝重,话不禁语重心长,于是司乐便开始解释了墨渊的用意:“你们师父不让弟子们随意下山,并不是想拘着你们,你们心性未稳极易乱了凡人气运,这后果你们想必是知晓的,我就不再过多叙述,除此之外我们最为担心你们沾染情债,仙凡恋我与墨渊虽不反对,但是当自己没有能力去把握时万不能尝试,否则便是害人害己”
“姑姑,我们知晓,以后自当谨记”阿音与子阑对视一眼,自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自上山以来见惯了姑姑不羁洒脱,却从未见过姑姑正色说教的模样,叠风自然也是惊讶,但向来稳重,神色并未流露出半分
为视尊敬,三人将话字字记在心头,现下三人中最数阿音懵懂,并非全然明白姑姑的意思,而此时的她却不曾想到会有深有体会的那一日
见无事,三人便作辑恭身退下,只留下墨渊与司乐二人
一只温热的手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将她的手攥住,有些紧却是无比踏实与心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恍然间又似看到了萧墨,眨眼间才清醒意识到是墨渊,不由失笑自个儿怎会老是被那一世所影响
回握他的手随即便又放开,司乐想到今日有些失态,笑着掩藏了心绪:“怎的很惊讶,见惯了我插科打诨,竟不知我还会训人?”
深深看了她一眼,墨渊早已看穿了她的伪装,沉声问道:“你可曾怪过我?”
他为萧墨之时强行将她留在身边,执意与她相守,他待她始终如一,虽护她一世周全,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累及她一世声名不堪
司乐面向墨渊,面色懵然带着不明所以,发愣于他突然跳转有些突兀的话题,思索了片刻竟也猜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怪异道:“近日里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得罪过我?再说了你又不是那折颜总是想法子来气我”
墨渊并未即刻接话,一时猜不透她在装傻还是当真未反应过来,转而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容颜,司乐蹙眉,下意识摸了摸脸,不禁猜测,难不成她脸上妆容花了?
一时间静了下来,不知何时风起,卷起一树的梨花,纷纷扬扬而至,飘飘忽忽而落,轻轻如雪飞舞,片片如蝶蹁跹,大多摇曳飘荡于林间随风而走,独留几片留恋不舍地垂落于发间
司乐见此美景,眼神晶亮清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暖笑,璀璨夺目
这一幕像极了凡间之时,看她肆意穿梭在梨花雨之中,驻步后对他灿烂一笑,发间总是沾染几片调皮的梨花,墨渊鬼使神差为她取落发间的梨花,握在手心,不禁呢喃道:“乐铮”
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这一声呢喃仿若幻听,听得并不是很真切,司乐却是楞了,眼瞳蓦地放大,掩不住眼底的震惊,这称呼太过熟悉恍如昨日
微微向前迈上一步,离她更近,俯身便能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见她神色震惊之余,眼神躲避竟不敢看他,压低了声线,启唇道:“不要躲我,我只想问我为萧墨之时可曾怨过我?”
此事如今算来已过去一万多年,她本以为彼此默契避开不谈,今日突然提起却让她措不及防,定了定神看向墨渊,轻描淡写道:“左右不过是场情劫,说来也是阿音当年顽皮误改了命簿,没有怪与不怪的”
见她并未正面回答问题,反倒顾左右而言他,大抵是不愿提起,墨渊叹了气道:“你知我要的并不是这个”
眼神暗了暗,阿乐,你当真就这般介意?你可知自己这万年来对他有意无意地疏远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复缓缓吐出,这是二人第一次正面回顾那段陈年往事,司乐竟也猜不透他为何执着这个答案,只好斟酌了语句道:“你我下凡前都饮下忘川水,如今让我说来是何感受却是记不得了,现下思忖着为凡人时一开始大抵是怨的,毕竟你将我强行留在身边,不曾问过我的意愿,可你对我却又是极好的,自然是怨不起来,世人都道我是祸国妖姬,你却充耳不闻,反倒对我笑言安慰,说倘若你做了妖姬我便做那昏君又如何,反倒是我不曾对你吐露心声,那时我不过想着自己护卫家国却换不得一丝维护,大约是不值更或者是寒心”
说来那一世虽是夫妻,却从未成婚,知子莫若母,萧墨母妃早已看出萧墨待她不同,在仙逝之时要她发誓不会改嫁萧墨这才放心咽了气,她本就是信守承诺之人,必会履行誓言,当二人在一处后也不曾成婚,以至于后来天下人不耻她不顾伦常,缘由大概便是在此,在世人眼中于名分上她依旧是他皇嫂,居心叵测地拖着他不想改嫁,实为妖媚惑主,而萧墨护她护得紧,对于此种有心散播的流言自然是不会放过,手起刀落一时间朝野上下血流成河,他的昏君之名便由此而来
他为萧墨之时,做为人君做为人子她不好加之评判,但为人夫能做到始终如一,与她祸福相依不离不弃,实属不易,司乐直视墨渊,由衷肯定道:“为人夫者就该如你这般,有何可怨”
“那就好,倒是我执念了”惊讶于她客观地评判,墨渊看似释怀地笑了,眼底却透着几分黯然,眼光有些贪恋地扫过她的眉眼,不禁在心中叹息,倘若他们二人能如在凡间时相互倾慕该是多好
“墨渊,你之所以这般问我可是误会了什么?”,司乐思索着墨渊并非是无缘无故提起,随即想到刚才对着阿音三人的训诫,指着他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是以为刚才对阿音他们训诫是在暗喻指责你在凡间对我的所作所为?你怎会这般想”
她那些话当真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言语上失控不过是无意中将前尘往事引了出来,深有感触罢了
不禁摇头,哑然失笑,该说他刻板吗?何必纠结在那一处,司乐不觉他有何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反倒是他在凡间所做种种皆满足一个女人对情爱的遐想,思及此不由面上一红,低垂了眉目,轻咬着唇角,心底泛着旖旎
墨渊掩饰性地轻咳,闭口不言算是应了此问,佯装淡然地背过身,却错过了她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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