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来,凤九无数次设想过再见到东华和滚滚要做什么,想来想去无非是一家人坐下来聊天吃饭而已。
万万想不到见面头回说话,东华就向她求婚了!凤九被这个请求弄得既迷糊又兴奋。论说现在东华和滚滚应该是不记得她的,怎么一见面就求婚呢?
但凤九也就想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决定了,立马成亲!成了亲就捆在一起,天地之大,谁也不能把他们一家再分开!所以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成亲,不能等,不想等。
凤九真的是怕了,害怕一不留神他们一家又要经历什么祸事,又是生死离别。这一次,一定不要,就是死也要一家人一起死。
成亲可不是件小事,首先各项所需的物什得有吧,要请喜娘唱词,还要梳头娘子做发式,总之是件很繁琐的事。
凤九找到最近的小镇子,给东华和滚滚置办衣物后,又沿街去找成亲用的物什。她兴奋极了,脚下生风,拽着东华和滚滚像快活的小鸟一样在集市上来回穿梭。她一会儿问东华,我们买这个好不好,一会儿又问东华我们买那个好不好,还不时问滚滚,你要这个吗?你要那个吗?
云胡和如南被凤九一口一个东华,滚滚叫得脸色怪异。但凤九太兴奋,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俩的脸色,沉浸在购物的欢乐里。
云胡和如南交换个眼神,会不会是认错人了?但他们两个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不容置疑的坚定:管它是不是认错人,先把人娶回家绑在一起,赖都赖不掉的那种,以后那个叫东华和滚滚的人上门要人那可不能够了。哼,要人?想得美!我们师徒看中的哪能那么容易脱手的!
于是,这两个看起来风清朗月的师徒二人集体沉默,也不去提醒凤九。
如南更亲热地依偎着凤九,凤九一高兴给他买一大堆的糖葫芦,面人还有小玩具之类的。云胡则轻声劝道不要太娇惯孩子,熟稔得满大街的人都觉得这是夫妇带着孩子出来游玩呢。他们那长相都是极为打眼,一家三口的颜值是这偏远小镇从未见过的高。整条街的人都在看他们一群人,都在赞叹神仙眷侣之类的话。卖货的摊主见这等主顾上门,更是好话不要钱地往外撒。凤九也不反驳,云胡更是乐得不知东南西北。
离开小镇时,凤九一行四个人,手里提着肩上扛着,真是满载而归。云胡不舍得凤九受累,索性把东西全接过去,一半自己拿,一半给如南。如南和大黄狗手里抱的东西把脸都挡住,看不着路。云胡也不管,腾出一只手给凤九擦汗。凤九噗嗤就笑出来。
云胡就喜欢看她笑,那笑荡在他心头,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痒痒的。云胡笑问:“你笑什么?”
凤九说:“我们都是神仙呢,哪用手提着。”
云胡接道:“可不是嘛,都忘了。”说完一挥手,他们的购物战利品尽数消失于风袖中。
云胡说要回茗山在师父跟前成亲。凤九点头称是,毕竟东华这位师父在凡间照拂他这许久,是该去拜访他。于是他们一行人去往茗山。
茗山在这处凡世的东南方向,传说有龙曾在此处歇脚,因此沾染些灵气,是个很适合凡间修仙者居住的地方。当年云胡的师父公孙晀成名时,这处凡世的修仙者尚不算多,公孙晀一剑单挑各路修仙者,抢了此山,命名为名山。意思就是我住的地方就是名山。又开创宗派,天下第一仙宗,极度傲慢,言外之意就是你们那些宗派都是个屁!
后来云胡入宗门,他是公孙晀第一的弟子也是唯一一个,颇受宠爱。云胡嫌这个名山名字实在看不下去,就改成茗山,给天下修仙者少添些恶心。但天下第一仙宗这个响亮称号,公孙晀是死活不愿意改的,云胡无法只得接受。
其实大家私下叫天下第一仙宗为“卧槽宗”。为什么呢?因为公孙晀这个宗主,但凡看谁不顺眼,就必以卧槽为开头毫无顾忌骂山门,口吐芬芳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他又实力雄厚,做事还算公正无私,众人奈何不了他,被他逮到错处只能默默受着。
也正因为如此,别的仙宗再不济上上下下也有千把口子人,而天下第一仙宗统共就一百来号人,毕竟谁能忍受别人天天亲切问候自己祖宗呢?茗山弟子全是些无父无母,或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不怕他骂。要说公孙晀最怕谁,那只能他那个端正刚直的弟子云胡了,这天下公孙晀唯独不敢骂云胡,也不舍得骂。
凤九和云胡一干人驾云落在茗山脚下时,只见两三人正哭丧着脸,背着包袱,骂骂咧咧出山门来。骂骂咧咧是天下第一仙宗祖传特色,骂人是会传染的!
云胡跳下云头吓他们一跳,随即那几人大喜,行礼道:“大师兄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要被逐出师门了!师父找你呢。”
云胡赶忙领上凤九等人,去往风波厅,那是公孙晀集中火力骂人的地方。
公孙晀是个微胖的老头,眉毛胡须雪白,但脸色永远瞠红,眼睛里是厉光闪烁。
此刻他正蹲坐在风波厅的台阶上,双眼紧盯着跪了一地的门外弟子,弟子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屁都不好放一个。
“你们大师兄去历劫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声音阴恻恻似乎下一秒就手撕众人。
“大大…大师兄不让说,说是怕回不来,惹您伤心…”一名弟子壮着回答。
“放屁!他让你吃屎你吃不吃啊!他要是死在外头,看老子饶过谁!”公孙晀说完,想到云胡死在外头无人收尸的惨状,悲从中来,嗷一声痛哭起来。
那些门外弟子向来怕公孙晀,平日里还是云胡主持仙宗大小事,对他们还是很好的。听公孙晀哭,也忍不住哭起来。
风波厅哭声嗡嗡乱响。云胡一进风波厅就看到这群人哭丧的架势,满头黑线。媳妇儿面前搞成这个样子,好丢脸!
云胡走上前一把拽起他哭成烂泥的师父,烦躁地说:“没死,在这儿呢,我就走一天,又赶走弟子了?”
公孙晀听声音一愣,连忙抬头,哎哟,活的!喜不自胜,哈哈大笑:“没死!活着呢!成仙了?”
“嗯。”云胡还是有点小得意的,但是还有媳妇儿呢,不能太得意。
“哈哈哈!好乖乖!”说罢,公孙晀跳起来啵啵在云胡脸上亲两下,把云胡恶心的皱眉,干什么呢!媳妇儿在呢!云胡气的要死。
公孙晀不管那个,哈哈哈笑不停,大发慈悲让地上的门外弟子起来,“都起来,他娘的!都哭丧呢!”
云胡额头立马暴起青筋,气的想捶他师父两下。
弟子们听大师兄成仙都,高兴得不能自已,大师兄是神仙了!活的!还是卧槽宗的人!不不不,是天下第一仙宗的人!
弟子们纷纷围上去恭贺,顺便摸两下,看看!这可是真神仙!
如南忙跳进人圈里,感道:“我也是神仙了!我是小狐仙,我还有个娘!”骄傲得不得了。
弟子们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仙宗居然出了两个神仙!
只有公孙晀奇怪道:“什么娘?哪来的娘!”
“就在那儿!”如南指着大厅门口的凤九道。
凤九正极有滋味地看着这一群人闹哄哄的吵。原来东华转世过的这种生活啊,看起来不错。突然被如南点道,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公孙晀是个眼尖,他看那盈盈而立俊俏女子,满身金光闪烁比外头的阳光还亮堂,妈呀!这怕不是个上仙!公孙晀对着凤九方向疾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地,磕个大头,“不知上仙驾临,有失远迎,望上仙赎罪!”说罢,冷汗都冒出来。
弟子们不明所以,但见日天日地的公孙晀都跪下了,皆诚惶诚恐纷纷跪下磕头,抖成一团。
公孙晀看云胡不知好歹还在傻站着,急得满头大汗,爬起来死摁住云胡,让他跪下磕头,你个傻货!你一介地仙,怎么跟人家比!开罪人家,仙职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
云胡被他师父拽得太猛,直接下巴着地扑倒在地上。云胡那个心啊,真是日了狗!能不能别在我媳妇儿面前搞我行不行!
他们这一群人动作太快,凤九都来不及说免礼。等反应过来,东华已经摔地上去了。
凤九快步上前去扶公孙晀,“快快请起!”
公孙晀执意不起,凤九只得用仙法托起众人。众人站着更惊疑不定,仙子这是什么意思?
凤九客气道:“诸位不必多礼了,我是青丘的小狐仙,来此处是来寻我夫君的。”
公孙晀一众人更迷惑,只有云胡笑得合不拢嘴。
凤九看众人不解,走至云胡身旁道:“东华便是我夫君。”
公孙晀眉毛忍不住跳跳,乖乖,出去一趟,徒弟徒孙成了仙,还带回来一个狐仙娘子,只是东华是谁?
公孙晀转向云胡,眼神询问。云胡轻微摇头示意他不要问。公孙晀嘴角抽搐,平日就会跟我横,怎么碰上媳妇儿连问也不敢问!怂货!
公孙晀铁心认定自家徒弟是当了人家的替身,这位狐仙脑子也不太清楚。但碍于凤九满身金光,他不敢问。只是心里替云胡不乐意,脸上带出来冷淡的神色。
云胡有些尴尬,忙说:“师父,我们今日就成亲,您还是给我们准备一下吧。”
公孙晀和众弟子瞪大眼睛,不由得问:“今日?!是不是有点快?!”
凤九见东华凡间的师父神色怪异,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与东华在他们眼里是太快了。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东华和滚滚此时还不认得她,她突然从天而降,说要嫁给他,可不是脑筋有病么?她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东华凡间名字叫什么,就这么一路东华东华的叫,也难为他替她周全。凤九觉得自己这会儿真是蠢出生天。
凤九忙来龙去脉解释一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只说九重天上有劫难,东华和滚滚蒙劫转世来了,如此如此说一通。后又问东华和滚滚在凡间名字是什么,云胡和如南答了,但整个人还是蒙圈的。他们在天上就是一家三口?他就是东华,如南就是滚滚?
公孙晀听明白了,这是人一家子团聚呢,心里畅快非常,遂什么也不介意了,大手一挥:“为师今日就给你们办婚礼!”说罢,轰走一众吃瓜弟子去准备婚礼所需用具。
云胡和如南晕乎乎的,不过瞧见凤九笑盈盈看他们两个,转瞬也不再想了,管他是不是,先把媳妇儿娶了才是正事!遂也去忙乎准备。
再积极准备,一场婚礼还是不能在当天举行。山下请来的喜娘说今日都误了吉时,到底算不得吉利,不如明天再拜堂。
云胡和如南都有些不乐意。谁不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这是捡来的媳妇儿和娘亲,别还没捂热就得还回去,还是早早成亲比较好。
但凤九心有忌讳,听不得不吉利二字,他们这一家子就缺个吉利,所以觉得还是第二天再成亲。云胡和如南听她这样讲,只能遂了她的意。
这日晚上,公孙晀只留云胡在书房,连如南都给赶走。
公孙晀撇开脸不看云胡,侧手递给云胡一本书,脸色微红道:“你你……先看看。回头我再给你找。”
那本书被公孙晀卷成一卷,连个书名也看不见,公孙晀手微微抖动。
云胡觉得老头子奇怪的很,干什么神神秘秘的?随手接过来翻看,一看不要紧,这书跟烫手一样被云胡扔在地上。
云胡脸上爆红,窘迫道:“我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
公孙晀比他更窘迫,俯身捡起来,眼睛还是不敢看云胡:“不,不是怕那个,她不是修为比你高嘛,万一伤着你,你……”
云胡不等他说完,夺门而出,差点被门槛绊倒。公孙晀叫他也不听。
云胡这样被他师父搞一下,气血上冲,觉得脑子都有点迷糊。饶着茗山飞四五圈,让冷风灌进肺里,冷静冷静。
他觉得差不多了,准备去睡,抬头看见凤九住的客房灯还亮着,那腿不受控制便向着那灯走去。
他躲在凤九窗下,轻声唤凤九。半晌,凤九才窸窸窣窣打开窗子,拿了把扇子遮住脸,很是娇羞。问云胡:“你怎么来了?”
云胡心里痒痒,柔声说道:“来看看你,你挡什么?别挡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凤九热气哄脸,小声道:“喜娘说成亲前不能见新郎。不然不吉利。”
云胡好笑,她一个神仙都这个吉利倒是执念颇深。哄她道:“你放下来吧,我不看你脸好不好?”
“不行的。”凤九很坚定。
“那你陪我看星星好不好?”云胡都有点想伸手夺下扇子。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成亲呢。”
“就看一颗。”
“哪一颗?”
“启明星。”
凤九被他逗笑,欲拿粉拳捶云胡。那扇子有些摇晃,险些露出脸来,还好凤九手快扶住,仅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眼里含着满满的笑意。
云胡也呵呵直笑,猛然看见凤九夺人心魄的眼睛,那笑意就停了,傻傻望着凤九。凤九被他这么深情的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欲从窗前退去,云胡动作迅捷,一把拽过凤九,捧着她的柔白玉颈,隔着团扇吻上凤九的嘴唇,也不知吻的是不是嘴,便慌不跌驾云跑走了。
凤九愕然,东华什么时候会这么羞涩,他都是……想起以前,凤九脸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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