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想给自己讲个故事。
当了那么久的,讲故事的人,突然发现,那些故事,我自己都不是很满意。
所以这一次,不是为了cp,不是为了热度,我是为了我自己。
讲个故事,给我自己听。
01.
会不会太累了呢?
心理医生这么问着金。而后者不为所动,扯出一个笑容,说,怎么敢累啊。医生推了下眼镜,钢笔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医生微一点头,低声道了句抱歉。“对于您妻子的事……我感到很痛心。或许,您可以去旅旅游,带着您妻子的意识。”
金说,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一定很漂亮。”金没去问医生他说的是哪个偏旁,只是挂着笑容,说,你觉得,他会喜欢普罗旺斯吗?我们上大学那会,他说过他想去的。“您的妻子一定会喜欢的。”
也可能不喜欢。
金慢慢悠悠的晃出了病房。
这场雨来的突然,金没有带伞,只能脱下风衣顶在脑袋上,一路飞奔,路上不乏有人向他投来惊奇的目光,他似乎还能听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对于您夫人的死亡,我感到很难过,很难想象,您还可以这样平静的与我对话。”
“其实他已经走了三年了,对不起,我跟你少说了两年。”
其实没他的这三年,我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啪嗒。随着大门被缓缓推开,房内的画面渐渐清晰。电视上播放着某频道的综艺,夸张的哈哈音效不偏不倚正好传入金的耳朵。
有一句话叫做乐景衬哀情。金却不能感同身受,因为紫堂幻已经走了太久了,他都快记不住悲伤是种什么感觉了。他那个时候都没想过自己可以平静的去参加葬礼,平静的看着紫堂幻被盖上白布。金以为自己可能会大哭一场,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紫堂幻死的那天晚上,金没哭没闹,和个没事人一样,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伤心过头疯了,甚至有些嘴碎的亲戚,说他其实早就不爱紫堂幻了,走了正好。
上班,下班,用餐,洗漱,睡觉。
一切都和从前的日子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家里的厨房落灰了,垃圾箱里的外卖盒子越来越多。金也尝试过下厨,虽说不算难吃,但比起以前紫堂幻给他做的那些,还是差了很远。
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吃,所以就点外卖喽。金是这样跟他的朋友说的。
02.
说起来,他们的大学生活才是这二十多年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两个才十八出头的年轻人,整天粘在一起腻腻歪歪的,说着些乱七八糟琐碎的生活日常,偶尔抱怨几句,转头吃一个甜筒就全忘干净了。
当时专业第一和专业第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发小金和紫堂幻总是会被一些姑娘拦下问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两人最多也就嗯嗯啊啊应付几句,然后抓准机会一个健步将那些喜好八卦的姑娘甩了个老远。金那时候还老抱怨格瑞对人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他要是早点给那个年级第一准确的答复咱们也不至于天天被人拦住问问题啊。
无奈的是那个专业第一的嘉德罗斯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
金每天看格瑞嘉德罗斯这两人明撕暗秀的,嫌眼睛疼,于是紫堂幻所在的心理系成了金最常去的地方,几乎是有时间就去,整天念叨着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但实际上是,紫堂幻不愿意去的饭局,他就不去,紫堂幻不愿意干的事不愿意吃的东西,他也不会去干不会去吃。
心思全花在紫堂幻身上了,有段时间因为太亲密,还被大家长安迷修拖去进行了一番令他两昏昏欲睡的思想讲座。
说实话金挺好奇的,安迷修这人都单身这么多年了,按理说就算没谈过恋爱那也应该是有应对方法的,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自己手下最调皮的学生雷狮给搞到手了呢。
年幼无知的金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不是安迷修没有应对方法,而是雷狮太会了。那一口一个安老师别提叫的多亲热了,搂搂抱抱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那追不到才是出了鬼了。
再看看自己。
……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那时候的金已经意识到自己喜欢紫堂幻了,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都不相信金会突然开窍?但金寻思着自己好像不笨啊他们怎么会这样想呢?
所以是时候实施我的计划了。
说是计划,其实也只不过是,假装偶遇,制造机会,慢慢刷好感什么的,毫无专业可言。这要是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然而最让人意外的是,金成功了。
看,好感值点满了。
毕业典礼上金拉着紫堂幻的手,在酒精的作用下吧啦吧啦将他们的关系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据说嘉德罗斯震惊得脸上的星星贴纸都掉了。
确实,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们两个会搞在一起啊。金只知道自己被很多人盯着看,旁边是早已熟睡的紫堂幻,他伸手找凯莉要了个棒棒糖,抬手揉了揉眼睛,说,我要回家了,紫堂睡了,你们小点声,不要吵醒他,他睡眠很浅的,晚上睡觉老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全场震惊。
原来你们不止是情侣,居然还同居了?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热很热的日子,金被一堆人拽着问东问西,却都很有默契的没去动熟睡的紫堂幻。
数学系到心理系大概有十分钟的路程,有一条道很近,但几乎没什么人走,金为了赶时间,天天从这里走,四年下来,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比较奇怪,两个人主持着一场几乎没什么人的元旦晚会,对着空荡的大堂念着词,到后来连表演队都嫌冷清,甩脸走人了。这个时候大堂里已经没人了,后勤队也早就跟着表演队溜了,于是,成堆的彩条与道具,只能由他们两个来收拾。
两人正处于爱交际的年纪,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聊着聊着,自然就熟了。他们聊了很久,久到连门卫大爷也过来赶他们。
明天见。
嗯,明天见。
其实那天金想说的并不是明天见,而是有缘再见。
岂料多年之后,真的就成有缘再见了。
03.
金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前十几天,他一直都赖在家里,什么都没想,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
与我无关,外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然而事实是,周遭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醒醒,你夫人已经走了三年了,你不能一直原地踏步,没了他你还得活下去。金知道,金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不想做,就是不想往前走。就像是被什么牢牢捆住了双脚,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让他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遇到紫堂幻时他十九岁,现在他二十八岁。
真是一个尴尬的年纪啊。
原本他们可以像隔壁的那对老夫妻一样,安安稳稳的生活,慢慢老去,慢慢死去。原本可以的。
他两总是这样令人意想不到,不论是大四的散伙饭,还是三年之前。就像大家想不到金会和紫堂幻在一起一样,大家也想不到这对数十年如一日的甜蜜夫妻,一朝后会无期。
没人知道紫堂幻会突然离世,一切都来的那样急促,噩耗传到金身边时,金还在开会。
还能怎么样呢,噩梦来的那样急。
前几天他两还指着电视上正播放着的新闻说,真恐怖,我们城市怎么会有连环杀人犯啊。看来以后出去得小心了。他们都以为这样可怕的事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这个城市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刚好就轮到我了呢?
于是杀人犯挥舞着利爪,狞笑着说,轮到你了。
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喜好杀人,或者说,是喜欢看受害者临死的神情。杀人者偿命,犯人终是偿了命。
紫堂幻的葬礼简单得过分,除了家人以外,就只来了零零散散的几个好朋友,大多都是大学毕业之后就没联系过的人。人群中熟面孔很多,很熟悉,也很陌生。面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在变化,岁月将从前明媚张扬的人们雕刻的平和温柔,金都快认不出谁是谁了。
没有鲜花,没有哭喊,没有悲鸣,安静的过分。
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又好像都没过去。
闲下来的时候,金老是记起他们上大学的那会儿,那才叫真正的岁月静好。无论是悲伤的事还是快乐的事,都是浓烈且色彩鲜艳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淡淡的灰色,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不想看。
像是一座空城。
04.
金去了普罗旺斯,去了塞纳河,去了雪山,去了北海道。他去了很多地方,看到美丽的风景,第一时间就想指给紫堂幻看,每当他按下快门时,他才幡然醒悟,意识到紫堂幻已经走了好久了。
北海道的雪很漂亮,他想,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他跟很多人说过话,通常是同他们讲,这里真的好美,你知道吗,如果我夫人在的话,他一定会喜欢的。人们总是对他温柔的笑着,说,我想,你的夫人一定是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女性,祝你和你的夫人幸福快乐。金没有跟他们说,他的夫人其实是一位男性。
有幸遇到过一对老夫妇,金跟这对老夫妇说,我的爱人很喜欢旅游,以前上学的时候老是吵着要出来拍照。那对老夫妇笑了,指了指金背包上的照片,说,你的爱人很英俊,你一定很爱他,你们一定很幸福。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老夫妇点了点头,缓缓道,愿来生你们还会再次相爱,他在天堂会很幸福的。
北海道的雪下个不停,仿若人间仙境。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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