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距离太远看不清的缘故,元淳只能眯起眼睛,希望能第一时间看清来人。
风卷起一阵尘沙漫天飞舞,风中夹杂着的草屑遮住了元淳的视线。
等风沙逐渐散开,只见一道身影骑着枣红色骏马驰聘而来。那人单手持缰绳,左手举着一面三角旗帜,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飘扬,仿佛乘风而来般,一眼看去竟令人移不开视线。
元淳顿时瞪大了双眼。
是燕洵!
一时间元淳只觉心绪万千,竟有种想要立时策马逃离的冲动。
还未等她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干脆走了算了的时候,燕洵已经策马奔至面前,右手一把拽紧缰绳,马嘶鸣着高举起前蹄,将背上的燕洵也高高带起。
燕洵双脚紧蹬马鞍,手腕微微用力,等马放下前蹄后驱马至元淳面前:“淳儿,燕洵哥哥为你夺了头彩。”
伸手接过燕洵递来的旗帜,元淳心中五味俱全。
满眼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春风得意的男子,元淳无声叹息。
前世他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用尽了温柔,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想办法给摘下来。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有多温柔,兵变后就有多冷酷。
元淳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匍匐在地上拽住马背上燕洵的衣角时,他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情与残酷。
他就那样看着自己一个公主在血流满地的地方苦苦哀求,却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元淳觉得内心酸到仿佛被大山压住般痛苦难受,眼神也在顷刻间冷了下来,手中的旗帜如同千斤重,重到她的手指都在颤抖。
“谢谢燕洵哥哥,”元淳低着头,嘴角勾着一抹笑,笑意未到的眼底却冷到结成霜:“淳儿很喜欢。”
燕洵察觉到元淳的情绪并不高,甚至她口中说着“感谢”,言语之中却并未有几分喜悦。再往下看去,她的手指在不着痕迹地轻颤着,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般,燕洵刚要开口询问她是否身体不适,元淳已经抬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很喜欢。”
是的,到现在为止,她依然喜欢……
重活一世她也不能完全撇开这份感情。
这个人啊,她足足喜欢了两世,追寻了两世。
可她已经想通了,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燕洵也回应、承受呢?
喜欢,也不一定要得到。
……也是,真的得不到。
其他赛马之人陆陆续续回来,魏舒烨得了第二名,回来见到元淳时还有些黯然。本夸下海口要为她夺得头彩,现在却输给了燕洵,不但脸上过不去,自己也觉气馁。
“对不起公主,我……”
“你不必介怀,”元淳朝他盈盈一笑:“你的心意我已收到。”
见元淳这般说,魏舒烨才总算觉得内心舒坦了一分。
赵西风将落日弓递给燕洵:“还是燕世子马术精湛,这落日弓是你的了。”
燕洵接过弓,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他扭头看向元淳,见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究竟是否开心,便将手中的弓转送到她面前:“淳儿,这是你的了。”
接过弓,一旁魏舒烨递上一支箭,元淳接箭拉弓,将弦拉到满。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在下一刻将箭射出去时,元淳突然松了手将弓和箭一并递给身后的月琢。
“怎么了?”魏舒烨疑问。
“没什么。”元淳笑笑:“是好弓,之前已经试过了,就不再试了。”
众人皆都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的长安五俊虽也有少许面和心不和,但皆是年少之时,又未曾面临门阀争斗,因此相处起来也算是融洽。
赛马后,魏舒游建议回长安酒楼去痛饮几杯。
大家一致同意。
宇文玥却推辞家中有事,不再同往。又对元淳道:“今日时辰已近。”
元淳心知他不愿自己一同前去酒楼,加上练武时辰到了,便对其他人道:“我也不去了。”
魏舒烨还有些不舍,但想到对方毕竟是公主,又是女儿家的,跟着一群男人上酒楼喝酒到底不像话,便也不再阻拦。
告别了众人,元淳与宇文玥带着侍从策马回到了青山院。
元淳将缰绳递给月琢后正要随月七去到后院,就听见宇文玥喊她:“随我到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的桌前坐下,宇文玥给她倒了杯茶:“说吧。”
“说什么?”元淳也是喝了,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宇文玥见她这般牛饮,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又给她续上一杯:“你连日心不在焉,难道无事?”
宇文玥自然看得出她对燕洵有心结,但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因而也是疑惑。
此前元淳对燕洵的喜欢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但现在她不仅收敛了所有的情感,甚至还有几分躲避不及的意味。
就连燕洵主动对她示好,她也无动于衷。
元淳倒没有想到自己和燕洵的身上去,反而想的是关于燕北一事。
她知道宇文玥跟燕洵友情甚笃,也知道他对魏朝忠心不二,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找他商量合不合适。
可如果不找个人商量,凭她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帮助燕北避开这场祸事。
“我……”元淳犹豫着。
宇文玥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我知道,父皇想剿灭燕北。”元淳干脆一股作气说了出来。
宇文玥喝茶的手一顿,立时抬眼看向一旁的月七和月琢。
两人会意退了出去,将门关好后立在两侧,防备有人偷听。
“你在胡说些什么,”宇文玥抿了一口茶,“有些话,不能随意说出口。”
“是不是胡说,宇文玥你比我更清楚。”元淳身体微微前倾逼近宇文玥:“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这一天会来到,对吗?”
“我不知道。”宇文玥放下杯子。
元淳笑了:“你撒谎。宇文玥,你否认的话,你自己都不相信。”
宇文玥终于抬头对上元淳的目光:“相不相信有何区别?重要的是,淳儿,此事你不该知道。”
“所以我应该继续做那个天真无邪的公主?”元淳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含笑的眼底却有着隐隐若现的憎恨:“看着父皇剿灭燕北,我却无能为力?”
宇文玥微微皱眉。
他直觉这样的元淳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宇文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吗?”元淳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轻声道:“你说我总有心事,总是心不在焉。是不是你也看出来了,我现在不再追着燕洵跑了。”
经历过的,不会忘记。人都会变,都会长大的啊!
“我从父皇的折子上看到了他对燕北的计划,”元淳说:“父皇的性格你也很清楚,他既然有这想法,将来就必要付诸行动。”
她不能直说这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但她必须要让宇文玥明白,如果不做任何措施,这一切终将再发生一次。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燕北合族都死了。姑父和几个哥哥都被砍下了头颅,白姑姑撞死在了九幽台。燕洵哥哥在九幽台被迫认领家人,他身上插满了箭,浑身是血,却拼死不肯下跪……好多好多的血,流满了整个九幽台……”
前世九幽台一幕如今回想起来,元淳仍只觉肝肠寸断。
纵然她恨燕洵的冷漠无情,但想到燕洵浑身染血地被刀剑强压在九幽台下的情景时,就觉得心在剧烈疼痛着。
“那只是你的梦而已。”宇文玥不愿看到元淳眼底的浓郁悲怆,不由得撇开了眼睛。
“若我们再自欺欺人下去,它就会成为现实。”元淳看向宇文玥。
宇文玥倒茶的手停住了。
清澈的茶水还在顺着壶口往下流着,宇文玥的思绪却已经走远了。
事实上,魏帝的心事他早已猜到一二,但基于近几年风平浪静,他身为臣子也不能做什么,只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
却不想元淳却早已洞察先机,且还这般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
元淳她……
是真的想要帮助燕洵,帮助燕北。
宇文玥也看向元淳。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淳公主,他会想办法让她忘记这事,不要插手其中。
但如今的元淳,已经有着令他不容忽视的坚韧心志,想来区区几句“忘记”的话语,也确实无法轻易打发了她。
何况,方才她的那一席话,那悲凉的神色,实在令他不得不正视此事。
“那你想如何?”宇文玥淡淡问道。
其实他也想要帮燕洵,只是很多时候他身不由己。
“只有一个办法,”元淳道:“将燕洵送走。”
前世本有一个机会可以让燕洵离开长安,就是白姑姑来的那次。
可那时她那么不懂事,那么自私,强硬着留下了燕洵,将他和燕北唯一生的机会给硬生生抹杀了。
那是她唯一做过的蠢事,唯一对不起燕洵的地方。
宇文玥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送走燕洵,谈何容易。”
能送走,就不至于十多年来一直被强留在京城做质子了。
“我有两个办法。”元淳毕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知道怎么做能将燕洵安全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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