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天牢。
牢头:袖姑娘,你快点,燕洵世子要真出了事,我跟玥公子交待不了啊!
牢头领着林袖急急地往最里头的牢房赶,刚才宇文怀强行带走了世子身边的阿楚姑娘,世子一下子晕厥了过去,这会儿发起了高烧,玥公子又被召进宫了,他没法子,只能冒险去杏林堂请大夫,好在袖姑娘不是个胆小怕事的。
林袖冷哼了一声,甩手就把药箱扔给了他。
沉甸甸的药箱压得牢头身子一矮,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最里头那间牢房里,世子燕洵躺在简陋的床榻上,一身灰衣,染了大片干涸的血迹,煞是落魄。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稻草上,散落的长发盖住了脸,乍一看去倒像是没了生息的死人。
林袖心下一紧,快步上前,纤指扣住他的手腕,仔细把脉。
脉象虽险,但仍有生机。发热之症,应该是由伤口发炎引起的,但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性命不保。
迟疑了一下,林袖伸手去解他的衣袍。
燕洵:你是谁?
喑哑的男子声音从耳畔传来,下一秒,林袖被狠狠地按在了床板上,纤细的脖子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掐住。
背脊撞到木板,林袖闷哼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她强忍疼痛,抬头撞进了一对狠戾的眸子里。
他的眼睛,像极了燕北草原上的头狼,无情冷酷,还带着未曾全部褪去的少年稚气,以及疯狂的血丝。
燕洵:宇文怀的人?还是魏阀的人?
他俯下身,贴着女子的耳朵,如同强弓之末,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
牢头:燕洵世子!
牢头惊呼一声,上前想要拉开他。
牢头:这是给你看病的大夫。快放手,世子!
大夫?
燕洵一愣,手上松了些,强撑起身子,眼里有些惊诧。
燕洵:你是大夫?
他眼底的光明明灭灭,似乎不相信女子从医,又似乎惊疑不定。
林袖:既然清醒了,那就放开。
林袖冷冷地拂开他的手,一个扭身,利落地站到了一边,只是发带刚好被男子压在身下,一头青丝就这么散了下来。
被人当做宵小之徒,又在外人面前乱了鬓发,再好的脾气都得恼了。
林袖眼底浮上了几分愠色,斜瞪了燕洵一眼。原本浅淡的五官,因为眼底潋滟的光色,一下子生动起来。
燕洵本就病得昏昏沉沉,被她这一瞪更是晃起神来。心底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他竟隐隐约约想起了少时读过的几句诗,只是年代久远,记不清楚了。
抽回发带,将散落的青丝绑好,林袖从牢头手里取过药箱。
林袖:把衣服脱了。
像是耳边炸了一道惊雷,燕洵愣了愣。
燕洵:姑娘家家的,怎么能——
林袖:不想死的就快点。
林袖懒得多费唇舌,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细细地在油灯上烤着。
这会儿燕洵倒是反应过来了,在牢头的帮助下褪了上衣,露出了赤裸的上身,前胸后背,伤口无数,特别是那几个箭头贯穿的血洞,因为撕裂流脓,十分触目惊心。
林袖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林袖:伤口发炎了,需要切除腐肉。你忍着点……
说到最后,她放柔了语气。
燕洵:我死不了,你尽管下手。
他这条命,还要留着为燕北讨回公道,魏帝老匹夫都还没死,他怎么能死?
瞧见他眼里灼灼的恨意,林袖轻叹了口气,收敛心神,稳稳地下刀,刮去伤口上的腐肉。
她的动作很快,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处理好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干净利落,倒真有几分名医高人的风范。
燕洵痛得佝偻了腰,冷汗直冒,随着刀尖刮过血肉皮肤带起的嘶嘶疼痛,他的心里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了几分敬佩。
她与阿楚不同,阿楚就像燕北日行千里的野马,有着不输男子的身手与志气,而她,更像是秀丽山顶的雪松,不起眼,却自有风骨。
擦了擦额上的汗,因为耗费心神,林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晃了晃。
燕洵:小心。
林袖:无事。
避开燕洵伸过来的手,她的目光一凝,那里,原本好看的左手小拇指缺了一小截,用布条胡乱包扎了一下,隐隐还透出血迹。
心头涌上一丝对病人不爱惜自己的恼怒,林袖咬了咬牙,忍着怒气拉过他的手,仔细地敷上药粉,重新包好。
不过也着实怒其不争,林袖冷着一张脸,从药箱里另外取出两个小瓶子交给牢头。
林袖:一瓶是金疮药,外敷。另一瓶内服,一日三次,如果发热不退的话,多服一粒。
想必这牢中也不能煎药,否则喝药的话,倒能好得快一些。
她整理好药箱,往肩上一带。
林袖:若是无事,我先告辞了。
燕洵:女大夫,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你。
喉头动了动,燕洵沉声问道。毕竟,这个时候敢来天牢给他看病,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女子临出牢门的身影顿了顿。
林袖:我是医者,不必相识。
昏暗的天牢里,那个素色的身影渐渐走远了,在拐角处一晃不见了。
医者医人,天经地义,所以不必相识吗?
燕洵靠在墙上,低下头,狭长的眼睛微眯,眸光晦暗不明。
他终于想起了那几句诗——
鬓似乌云发委地,峨眉淡拂春山色。
良久,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如今性命都不保了,自己倒是有心思想这些诗词歌赋。也不知道阿楚现在怎么样了?若是……
不!阿楚不会死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燕北!
阿楚,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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